第五章 张勇其人 第一次融资
混了个技校毕业的张勇,被分配到他爸爸当厨师的四川国营拖拉机厂。可是这个学电焊的技校毕业生,连最基本的电焊工作都不会干,成了车间游手好闲的“刺头”。好在这个刺头并不惹是生非,只不过晚来早走和经常旷工罢了。
然而游手好闲兼爱读书看报的张勇没有闲着,他时刻关注着周围和新闻里的国家大事和商业信息。
1990年他家住的大杂院里,已经出现了当时中国的第一批富人——个体户。詹婆婆家就在张勇家隔壁,她丈夫有一手祖传做熏鹅的手艺,詹婆婆一家做起了熏鹅生意。大杂院里充斥着熏鹅的香味和洗鹅的恶臭。
张勇不仅经常可以品尝那些卖剩下的熏鹅美味,更被熏鹅生意为这家邻居带来的生活变化感到惊奇。詹婆婆家很快成为当时简阳少有的万元户,而此时张勇每月的工资仅90元。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张勇看到了希望。
做什么生意?卖熏鹅显然不是张勇所向往的,因为太没有技术含量。满腹经纶的张勇岂能看得上饮食业!于是,张勇开始四处寻找生意机会。终于,他捕捉到第一个商机,他去成都的时候,看到很多人玩一种“压大小”的扑克机游戏。看到一大堆人围着一台机器,争先恐后往上压钱,张勇眼睛亮了,就做这个生意!买一台,放到简阳,钱就会花花进来!可是去哪里买扑克机呢?那可是赌博用具,不会公开销售的。
张勇发挥了他的强项——看报纸,从报纸上找信息。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参考消息》报的接缝处,发现了扑克机的广告。于是顺藤摸瓜,他在成都走街串巷,明察暗访找到了一个非法卖扑克机的人。
那是一个一头长发、野鹤仙游的福建人。他对这个21岁来自简阳的小伙子充满好奇,因为买这种扑克机的人几乎都是相当成熟的人,而且都要经过熟人介绍。
张勇问:“多少钱?”
福建人说:“要6 000。”
张勇倒吸一口冷气,说:“没想到这么贵!”
其实跟同龄人比,张勇在当时是有钱人。因为张勇知道任何生意都需要本钱,所以他从上班第一个月起,就将每月工资全数交给母亲攒着。一般年轻人上班赚钱了,总要买点新衣服,可是一心想做大事的张勇,上班后居然还穿带补丁的裤子,这在当时的确有些寒酸和与众不同。张勇工作两年攒了整整2 000元。
这在当时不是一笔小钱。
显然,福建人是个老练的生意人。他对张勇说:“小伙子,我觉得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因此,卖你5000元。”
20多年后,张勇跟我谈起此事时仍不无奇怪地说:“那个人居然说我能成大事!”
由此可见,要做大事已成为张勇的信仰。尽管他今天已成为一万多名员工的老板,他还要从宿命论里寻找依据。他对那位忘年交——旅店经理——对他的印象记得如此深刻,说明的也是同一个问题。
心理学认为正常人都自恋,人对自己的成功,会更多地从努力和基因方面寻找答案;而对别人的成功,则会更多地用机遇和背景给予解释。
没人不喜欢夸奖,更何况一个21岁的青年。
再加上,人家给便宜了l 000元!这可是张勇一年的工资。
对那位如此看重自己并给了优惠的福建人,他满怀感激地说:“你等着,我回去借钱。”
回到简阳,张勇从妈妈那里取出自己的2 000元积蓄,再加上家里仅有的1 600元,还差1 400元。此时,一个帮助爸爸打理杂货店的中学同班同学,听说张勇的商业计划和困难时,毫不犹豫地从爸爸杂货店的钱箱里偷出一沓钱。俩人跑到房后一查,是600元。事后证明,这是一笔最具风险精神的“风险投资”。
可是距离福建人的5 000元,还差800元?
张勇身边的有钱人只有卖熏鹅的詹婆婆了。他找到詹婆婆说:“我要做生意,差一点钱,能不能借我?”
詹婆婆问:“差多少‘7”
“800元。”张勇说。
卖烤鹅的詹婆婆居然没有问张勇“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便爽快地借给他800元。
在那个年代,800元不是一个小数。詹婆婆这么轻松地将钱借给嘴上没毛的张勇,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问张勇这位詹婆婆还在吗?他说:“还在,而且就在成都。”于是,我见到了这位詹婆婆。
20多年了,詹婆婆一家居然还在卖烤鹅,而且仍然是在四川街边那种路边店里卖。
我问已经是60多岁的詹婆婆,张勇当时向你借钱,你问没问他做什么生意?詹婆婆说:“好像问了,记不太清了。对了,张勇说要做什么游戏机生意,我也不懂,就把钱借给他了。”
我又问:“那你问没问张勇,他爸妈知道吗?”
詹婆婆说:“没有问,问他们干吗?我知道张勇不会乱来。再说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他们家有时月末钱不够,也经常向我借。这件事很多年后,他爸妈才知道。”
“那你没想过张勇做生意失败,还不上你的钱?”我又问。
爽快的詹婆婆哈哈大笑地说:“没想过。”接着又说:“还不上,就还不上吧!”
后面这句话,我估计是现在的詹婆婆思考之后才说出来的。前面那句“没想过”倒可能是詹婆婆20多年前的直觉。詹婆婆是退休后才做烤鹅生意的,她退休前也是小学老师。可能这个阅孩无数的詹婆婆,真是很早就看出张勇的出类拔萃。否则,一个21岁的人在她那儿怎么就有那么大的信用?
我跟詹婆婆说:“你这800元,差点儿让张勇成为简阳的赌场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