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 一切烦恼都来自人际关系 人际关系中的“权力斗争”与复仇
青年:好啦,先生。目的论只是一种诡辩,精神创伤确实存在!而且,人根本无法摆脱过去!先生您也承认我们无法乘坐时光机器回到过去吧?
只要过去作为过去存在着,我们就得生活在过去所造成的影响之中。如果当过去不存在,那就等于是在否定自己走过的人生!先生您是说要让我选择那种不负责任的生活吗?
哲人:是啊,我们既不能乘坐时光机器回到过去,也不能让时针倒转。但是,赋予过去的事情什么样的价值,这是“现在的你”所面临的课题。
青年:那么,我来问问您“现在”这个话题吧。上一次,先生您说“人是在捏造愤怒的感情”,是吧?还说站在目的论的角度考虑,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依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例如,对社会的不满、对政治的愤怒之类的情况该怎么解释呢?这也可以说是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而捏造的感情吗?
哲人:的确,我们有时候会对社会问题感到愤怒。但是,这并不是突发性的感情,而是合乎逻辑的愤慨。个人的愤怒(私愤)和对社会矛盾或不公平产生的愤怒(公愤)不属于同一种类。个人的愤怒很快就会冷却,而公愤则会长时间地持续。因私愤而流露的发怒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屈服的一种工具而已。
青年:您是说私愤和公愤不同。
哲人:完全不同。因为公愤超越了自身利害。
青年:那么,我来问问您私愤的事情。如果无缘无故地被人破口大骂,先生您也会生气吧?
哲人:不生气。
青年:不许撒谎!
哲人:如果遭人当面辱骂,我就会考虑一下那个人隐藏的“目的”。不仅仅是直接性的当面辱骂,当被对方的言行激怒的时候,也要认清对方是在挑起“权力之争”。
青年:权力之争?
哲人:例如,孩子有时候会通过恶作剧来捉弄大人。在很多情况下,其目的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他们往往会在大人真正发火之前停止恶作剧。但是,如果在大人真正生气的时候孩子依然不停止恶作剧,那么其目的就是“斗争”本身了。
青年:为什么要斗争呢?
哲人:想要获胜啊,想要通过获胜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青年:我还是不太明白。您能举个稍微具体点儿的例子吗?
哲人:比如,假设你和朋友正在谈论时下的政治形势,谈着谈着你们之间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彼此都各不相让,于是对方很快就上升到了人格攻击,骂你说:“所以说你是个大傻瓜,正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我们国家才不能发展。”
青年:如果被这样说的话,我肯定会忍无可忍。
哲人:这种情况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是纯粹想要讨论政治吗?不是。对方只是想要责难挑衅你,通过权力之争来达到让不顺眼的你屈服的目的。这个时候你如果发怒的话,那就是正中其下怀,关系会急剧转入权力之争。所以,我们不能上任何挑衅的当。
青年:不不,没必要逃避。对于挑衅就应该进行回击。因为错在对方。对那种无礼的混球就应该直接挫挫其锐气,用语言的拳头!
哲人:那么,假设你压制住了争论,而且彻底认输的对方爽快地退出。但是,权力之争并没有就此结束。败下阵来的对方会很快转入下一个阶段。
青年:下一个阶段?
哲人:是的,“复仇”阶段。尽管暂时败下阵来,但对方会在别的地方以别的形式策划着复仇、等待着进行报复。
青年:比如说?
哲人:遭受过父母虐待的孩子有些会误入歧途、逃学,甚至会出现割腕等自残行为。如果按照弗洛伊德的原因论,肯定会从简单的因果律角度归结为:“因为父母用这样的方法教育,所以孩子才变成这样。”就像因为不给植物浇水,所以它们才会干枯一样。这的确是简单易懂的解释。
但是,阿德勒式的目的论不会忽视孩子隐藏的目的——也就是“报复父母”。如果自己出现不良行为、逃学,甚至是割腕,那么父母就会烦恼不已,父母还会惊慌失措、痛不欲生。孩子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出现问题行为。孩子并不是受过去原因(家庭环境)的影响,而是为了达到现在的目的(报复父母)。
青年:是为了让父母烦恼才有问题行为?
哲人:是的。例如,看到割腕的孩子很多人会不可思议地想:“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但是,请想想孩子的割腕行为会对周围的人——比如父母——带来什么影响。如此一来,行为背后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青年:……目的是为了复仇吧?
哲人:是的。而且,人际关系一旦发展到复仇阶段,那么当事人之间几乎就不可能调和了。为了避免这一点,在受到争权挑衅时绝对不可以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