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哭之物

彼时我为生死之主

大权独揽

——曾经一千王子开始讲述

那些日子里应人类请求

我将中间世界置于能量之海——

涨落、转换的海

它与平静之海共同作用,改变

建于它们之上的中间世界的

出生

成长

死亡;


这一切交付

天使侍者,

他们的驻地临近中间世界,

他们插手搅动潮汐。

就这样我们统治多年,

精心设计生命

干预死亡

促进生长

延展

那伟大的海的岸

越来越多的外来世界

亦受温柔的恩泽

为造物的泡沫加冕。


有一天

我正孵化某个外来世界

那巨大的虚空,

虽荒芜,寂静,

未曾为生命触及,

却美丽,似乎善意,

——我用我驾驭的潮汐之吻

唤醒了某个沉睡之物


我惧怕,这个醒来的东西,

向外涌出

对我攻击——

从大地的腹中溜出——

意图消灭我:

此物吞噬星球上的生命,

在其中沉睡一季

而后饥渴升起,邪恶探寻。

生命之潮汐喂养了它

它醒来了。

它触及你,我的妻子

虽然我保留了你的气息

我也许永不能重建你的身体


它吸食生命

有如人之饮酒

我武库中的所有武器

遇它都遭卸除

它并未死

它并未归于静止

反而,它企图逃走


我遏制了它。

我将驻地的力量分散

我建立了场

中性能量的场

锁住整个世界


既然它能游历到生命之地

毁掉一个世界

它必须被消灭


我尝试,我失败——

多次尝试,多次失败——

半个世纪中

我囚禁它

于无名世界


此时中间世界陷入混乱

人们觊觎我

对生死、对成长的控制权。

哀莫大焉。

新驻地建起了,但是太慢。


我可以重新布局

却不能放走无名

我缺少力量

将我的影子囚禁

并同时控制生命世界。

此时在我的天使中

争权夺利的苗头滋长

我迅速斩草除根

代价那时我就清楚

——会损失一些忠诚


你,我的娜菲莎,

你不赞同我的父亲

冒险激怒天使欧西里斯

从中间世界边沿返回

行使终极之爱

那就是——毁灭。

你不赞同

因为我的父亲赛特

史上最英武的战士

在已逝的日子

在马拉切克

也是我们的儿子。

那时我破除了时间的障碍

得以全部重新来过,

以追求一种智慧,名为过去。


我所不知的是,当时间倒流

我会成为我父亲的父亲。

他,星眼赛特

恒星魔杖的执掌者,

手臂遍覆铠甲,

健步跨过群山。


你并不赞同,

但你亦未反对,

赛特全副武装投入战斗。


要知道,赛特从未战败。

他所向披靡。

他清楚正是无名

将钢铁将军击败、粉碎,

但他毫不畏惧。


他伸直右臂,

拉上铠甲手套,

手套立刻生长

覆盖全身,

只有他的双眼仍透过盔甲发光。


他的双脚踏上靴子,

这靴子曾让他

在空气和水中都如履平地。

然后,他用一根黑索

将恒星魔杖的剑鞘拴在腰上,

这件终极武器

生于诺恩的盲眼铁匠之手,

只听命于他一人。

不,他毫不畏惧。


此刻他已做好准备,

离开我的环形堡垒降临至世界。

无名在那里爬行,

蔓延

打转

盛怒而饥渴。

赛特的另一个儿子,我的兄弟泰丰

空无中的黑影

出现

请求替他出征


然而赛特拒绝如此

他打开舱门

决然地跳进一片黑暗

向着世界迎面掉落。


他们战斗了三百个小时,

旧历超过两个星期,

无名终于开始警醒。

赛特步步紧逼,

已伤了那东西,

准备最后致命一击。


战斗发生在大洋的水上

在大洋下。

在干燥的陆地,

在冰冷的空气中,

在高山之巅。

他在星球上遍地追赶敌人,

等待一个破绽,可以让他

发出最后的一击。


他们的战斗粉碎了两块大陆,

使得大洋沸腾,

空气云蒸雾绕。


岩石开裂熔化,

天空被隆隆的声音滚遍,

水蒸汽

好像雾的隐形珠宝。


有多次我制止泰丰,

不让他去施援。

当时,无名盘绕、升起

眼镜蛇般的一道烟,

足足三英里高。

赛特站稳位置,

一只脚踩着水,

另一只脚踏着陆地,

恰在此时,那被诅咒的邪恶之主

生命之家的天使——

欧西里斯,

用背叛置他于死地。


曾几何时,赛特窃走了欧西里斯的爱人伊西斯

她为他生养泰丰,生养我

欧西里斯发誓要复仇,

并得阿努比斯支持。

在场的一角,

欧西里斯像释放太阳能般地操控

恒星们已达稳定的极限。

他动手前我只有一丝警觉

而赛特毫无准备。


它从未直接对准某星球,

它毁灭了世界。

我逃离,

撤退到几光年远的地方。

泰丰试图逃亡,

他的家在下层世界某处——

他未能成行。

此后我再未见过我的兄弟。

也再未见过你,

我的好娜菲莎——

我失去了父亲与儿子,

兄弟,

妻子的有形之躯,

却未能打败无名。


不知如何,

那个生灵活过了

粉碎恒星锥的屠杀。

我惊骇不已,

后来在世界的废墟中,

我发现它在四处漂移,

像一朵小小的星云,

中心是一团跳动的火。

我用力之网将它围住,

它削弱了,

崩溃了。

我将它移到一个秘密之所,

远在生命世界之外,

今天它仍囚禁在那里,

牢房无门无窗。

我常常试着摧毁它,

但我无从知道,赛特当年发现的

用魔杖置它于死地的命门所在。

今天它还活着,还在哭叫。


一旦重获自由,

它将毁灭生命,

即整个中间世界。

为此我从未追究

大战之后的篡权者。

而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必须当好看守,

直至生命的敌人消亡。


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也无力阻止:


在我缺席期间,

驻地的天使官们开始纷争

彼此为敌,

争夺霸权。


驻地间的战争大持续约有三十年。

欧西里斯与阿努比斯扫平剩余势力。

其他驻地不复存在。


如今,当然,这两位不得不

使用权力波进行统治,

让中间世界陷入饥荒,

瘟疫,战争,

以此来获得平衡——

过去多个天使驻地用和平渐进的手段

轻易达到的平衡。

但除此别无他法,

他们惧怕权力的分化,

不会将夺来的权力委托他人,

更无法在众人间获得协作。


如此,至今我仍在想法消灭无名,

此事完成后,

我才能将我的精力转向

除掉我那仅存的两个世家的

两位天使。


我需要些新的人手帮我实施,

此事并无难处,

但眼下,

这两位大手在搅扰潮汐的当口,

假若行大善的反被调离,

后果不堪设想。


当我完成了最后的大业,

我就会动用所有这些驻地的能量,

来再次赋予你形体,我的娜菲莎——


此时娜菲莎在海边哭泣,“够了!我们永远回不去了。”曾经一千王子站起身,举高双手。

在他面前悬浮的一小片云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他的眉间冒出了汗水,女人的形象变得更清晰了。他向前迈出一步,想去拥抱她,但他的双臂合拢触到的只是烟雾,他的名字——“托特”——在他的耳边响起,像一声抽泣。

之后,海边,海底,只剩下他形单影只,天空中出现了灯光,那是鱼儿们腹中的食物在消化。

他双眼湿了,继而恼怒,因为他知道,她自己有能力结束自己的存在。他叫着她的名字,但没有回答,甚至连回声都没有。

就在这一刻,他知道无名必死。

他将一块石头抛向海中,它再没回来。

他双臂交叉,消失了,只有脚印让沙子陷落。


海鸟在潮湿的空气中尖叫,一只硕大的爬行动物将自己的绿色脑袋伸出海面三十英尺,长长的脖子左右摇摆,在一段路程之后又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