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十八、穆阿维亚出任哈里发和侯赛因的死事(661~680 A.D.)
穆罕默德的迫害者篡夺他子孙的继承权利,他所建立的宗教和帝国由偶像崇拜的人士出任最高领导人。阿布·苏富扬的反对极其凶狠而且固执,他的改信宗教迟缓且勉强,他的新信仰完全基于需要和利益才能巩固。他愿意在军队里服役也愿意参加战斗,或许这样做才使他相信先知的宗教,愚昧时代的罪孽靠着倭马亚家族的功勋才得以洗清。穆阿维亚是阿布·苏富扬的儿子,也是生性残酷的汉达所出,年轻时就声名显赫受到尊敬,担任的职位是先知的秘书,受到欧麦尔的赏识并授予他治理叙利亚的重责大任,无论是处于下属还是最高位阶,他直接掌握这个重要的行省达40年之久。他不曾失去英勇和慷慨的名声,同时装出一副追求仁慈与温和这些美德的模样:一个知道感激的民族依附于他们的恩主,获得胜利的穆斯林因塞浦路斯和罗得岛的战利品而致富。追捕杀害奥斯曼的凶手是神圣的责任,他拿来当成实现自己雄心壮志的动力和借口。
殉教烈士血迹斑斑的衣衫展示在大马士革的清真寺,埃米尔为受到伤害的亲戚遭遇不幸的命运而悲痛不已,6万名叙利亚人立下忠诚和复仇的誓言,愿意从军服役。阿姆鲁是埃及的征服者,自己就有一支军队,他最早向新的国君致敬,并且泄露极为危险的秘密,那就是阿拉伯的哈里发无论在何处都能即位,不必限于先知的城市。穆阿维亚的策略是对敌手的英勇采取规避的行动,等到阿里逝世以后,经过谈判使他的儿子哈珊自动退位。哈珊根本无心于尘世的统治,就从库法的皇宫退隐到他祖父墓地附近一间简陋的斗室,没有一声叹息。心怀大志的哈里发最后还是加冕登上宝座,重大的变革是把这个王国由推选改为世袭。出现一些争取自由或宗教狂热的怨恨之声,证明阿拉伯人完全是勉强从命,麦地那有四个市民拒绝宣誓效忠,不过穆阿维亚的计策是要运用精力和技巧去全力推动。他的儿子叶兹德是个懦弱和放荡的青年,被公开宣布为信徒领袖,也是真主的使徒正式的继承人。
谈到阿里之子侯赛因的仁慈,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有个奴隶在服侍他用餐时,不小心将滚烫的鸡汤倒在主人的身上,这个出错的可怜虫立即趴在地上,为了免予处罚,诵读《古兰经》的一节经文:“控制自己怒气的人能拥有天国的乐园。”“我并没有发怒。”“原谅别人过失的人一样拥有天国的乐园。”“我原谅你的过失。”“那些以德报怨的人……”“我赐给你自由和400个银币。”除了对宗教具备同样的虔诚行为,哈珊的弟弟侯赛因遗传了他父亲另外一方面的精神,为了对抗基督徒他参加围攻君士坦丁堡的作战行动,在军队中服役并有优异的表现。哈希姆世系的长子继承权,以及身为使徒外孙的神圣地位,现在全部集中在侯赛因本人身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世袭的权利要求,来对抗大马士革的暴君叶兹德,何况他藐视叶兹德的恶行,也不屑于承认暴君的头衔。
一份有14万名穆斯林的名单在暗中从库法传到麦地那,这些人表明要追随他的大业,只要他出现在幼发拉底河的岸边,他们都会揭竿而起。侯赛因并没有听从最聪明的朋友所提出的劝告,决定将他本人和家族托付到这个民族的手中。他带着一群怯懦的随员(都是妇女和儿童),横越阿拉伯的沙漠。等他快要接近伊拉克的边界时,看到这个国家出现的面孔对他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充满敌意,这使他开始提高警觉,怀疑他的阵营已变节或遭到毁灭。这种恐惧倒是很正确,库法的总督奥贝多拉已扑灭起义的火花。侯赛因在卡尔巴拉平原被5000名骑兵的大军围困,从麦地那到幼发拉底河的交通线被截断。即使如此,他仍然可以逃到沙漠中的一个堡垒,那里过去曾经抵御恺撒和科斯罗伊斯的庞大势力,可以信赖泰族的忠诚,1万名武装战士能够加强守备的力量。在与敌军首长的会谈中,侯赛因提出可供选择的3个荣誉方案,那就是让他回到麦地那,或是配置在边区的守备部队对抗土耳其人,要不就是获得安全保证去面见叶兹德。
哈里发所派来的指挥官,也就是他的部将,态度强硬一点都不肯让步,侯赛因获得的通知是他必须降服,成为教徒领袖的俘虏和罪犯,要不然就继续他的叛乱行动。侯赛因回答道:“难道你想用灭亡来威胁我?”经过一夜短暂的休息,他准备用平静和庄严的态度来面对他的命运。他的妹妹法蒂玛为整个家族即将绝灭而哀伤不已,侯赛因制止她恸哭并且说道:“我们只有相信真主的安排,无论天上人间的所有事物都会灭亡,回归到造物主那里。我的兄长、父亲、母亲比我的状况更好,每个穆斯林都有先知做见证。”他迫使他的朋友考虑个人的安全而及早逃走,他们一致拒绝背弃敬爱的主子苟且偷生,用热烈的祈祷和进入天国的保证来增强奋斗的勇气。在这个重大日子的清晨,侯赛因骑上马背,一手拿剑另一手执《古兰经》。他那慷慨就义的殉教者队伍只有32名骑士和40名步卒,但为了保护侧翼和背后的安全,就用帐篷的绳索围起来,并且挖一道深沟,里面填满燃烧的柴束,完全按照阿拉伯人惯用的办法。敌军的进军表现出极为勉强的态度,有一个酋长还带着30名追随者弃逃,同样面临灭亡的命运。在每一次近身攻击和单人决斗中,法蒂玛派的弟兄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几乎能够所向无敌。然而层层包围他们的人马在远距离外发射如雨的箭矢,使他们极为懊恼也没有还手的能力,马匹和人员接连遭受杀戮。在祈祷的时刻,双方同意暂时休战。等到侯赛因最后一位同伴阵亡,这场战役终于宣告结束。
只有疲惫和受伤的侯赛因单独坐在帐幕的门口,正在喝水时,嘴部被标枪所贯穿,他的儿子和侄儿是两名美貌的少年,被杀害在他的怀中。他举起手来向着上天,两个后辈的身上染满鲜血,这时他为活着的人员以及阵亡的死者,喃喃念诵一段葬礼的祷告。他的妹妹在强烈绝望之感的冲击下从帐幕里走出来,恳求库法的将领,不能任凭侯赛因在他的眼前遭到谋杀。将领听到这番话,眼泪不自觉地流到他那庄严的胡须上。临终的英雄投身到敌人的中间,就连最勇敢的士兵都向四周退避。这时只有不知悔改的“无耻之徒”,指责士兵的胆怯,因此这个人的名字被教徒憎恶而不愿提及。穆罕默德的外孙亡于刀矛齐下,身上有33个伤口(公元680年10月10日)。等到他的尸体受到摧残以后,头颅被带到库法的城堡,毫无人性的奥贝多拉用手杖拨弄受伤的嘴巴。一名年老的穆斯林大叫道:“天哪!我曾经看到真主的使徒亲吻这片嘴唇!”跨越漫长的年代和遥远的距离,看到侯赛因被害的悲剧场面,即便是最冷酷的读者也会激起同情之心。每年为了纪念他的殉难都要举行重大庆典,波斯信徒到他的坟墓来朝圣,让他们的心灵充满悲伤和愤慨的宗教狂热。
阿里的姐妹和儿女戴着囚具被送到大马士革的宝座前面,哈里发受到劝告要根绝这个与他有深仇大恨的家族,他们不仅获得民众的爱戴而且双方永无和好的希望。叶兹德情愿采取慈悲为怀的做法,凄惨的家庭在适当的照应下被遣返麦地那,与他们的亲戚一起流泪痛哭。殉教的光荣取代长子继承的权利,12个伊玛目或称为教长,在波斯人的信条里,次序是阿里、哈珊、侯赛因以及侯赛因的直系后裔包括九代子孙。他们没有武力、财富和臣民,然而持续不断地受到人民的尊敬,使统治的哈里发产生嫉妒和猜忌之心。这些伊玛目的墓地分散在麦地那、麦加、幼发拉底河的两岸以及呼罗珊行省,所属教派的信徒仍旧很虔诚地前去朝拜。他们的名字通常会成为叛乱和内战的借口,但是这些皇家的圣徒瞧不起尘世的排场,顺服真主的旨意以及屈从人类的不公,将无瑕的一生奉献于宗教的研究和实践。第12任也是最后一位伊玛目,被称为玛哈迪,也就是“引导者”而知名于世,过着孤独而圣洁的生活,在这方面的修行超越先人的成就。他隐匿在巴格达附近一座岩洞里,死亡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人知道。他的信徒对外声称他还活在世上,会在最后的审判之前现身好推翻德贾尔的暴政,须知德贾尔就是伪基督。
两三个世纪转瞬而过,阿拔斯是穆罕默德的叔父,后裔已经多达3.3万人,阿里家族可能同样兴旺,就是卑贱族人的身份也在最伟大的君主之上,那些最为杰出的人士被认为已经超越完美的天使。然而这些圣裔的后代却处于困境之中,帝国的疆域极为广大,使得胆大包天和手段高明的骗子有施展的余地,宣称与神圣的家族有姻亲关系:像是西班牙和阿非利加的阿尔莫哈德王朝、埃及和叙利亚的法蒂玛王朝、也门的苏丹以及波斯的索菲斯家族,他们掌握权杖能够获得神圣的尊荣,就是靠着这些含糊而暧昧的头衔。在他们的统治之下,讨论出身的合法性可能是危险的事。有一位法蒂玛派的哈里发拔出他的弯刀,使提出不智问题的人噤若寒蝉,慕伊兹说道:“这把弯刀就是我的家谱,”他抛一把金币给士兵,“这些就是我的亲戚和儿女。”无论是成为君主、神职人员、贵族、商人或是乞丐,都出于各种不同的情况,只要是穆罕默德和阿里真正或虚构的后裔,就可以获得教长、族长、阁下等尊称。在奥斯曼帝国之内,圣裔用绿色头巾来区别身份,从国库领取薪水,只接受族长对他们的审判。他们不论财产或人品如何卑下,仍然自认凭着出身就可高人一等。一个有300人口的家庭,出于哈桑哈里发血统纯正的分支,在麦加和麦地那圣城保有毫无污点的名望,也不会让人感到任何怀疑,经过12个世纪的变革以后,对于他们本土的庙宇和主权,仍旧保有监督的权利。穆罕默德的名望和功勋使一个平民家族获得尊贵的地位,古莱西人古老的血统胜过世间君王应有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