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三、格列高利七世及后续诸位教皇所面临的困境(1086~1305 A.D.)
从最早的时代开始,教皇的财富就引起他人的嫉妒,他的权力遭到反对,使得本人受到暴力的摧残。教权和政权的长期敌对行为,增加了敌人的数量也燃起激烈的情绪。奎尔夫和吉贝林势不两立的党派倾轧,给意大利带来致命的后果,罗马人根本不考虑真理或事实,他们分别是主教和皇帝的臣民和对头。两个党派都恳求他们的支持,轮替展示出圣彼得之钥和日耳曼之鹰的旗帜。格列高利七世以教皇国创始者的身份受到推崇或厌恶,被驱出罗马,在流放途中死于萨勒诺。他的36位继承人直到退往阿维尼翁为止,始终与罗马人进行力有未逮的斗争。教皇的年龄和地位经常受到冒犯和羞辱,叛变和谋杀玷污着庄严的宗教仪式,这些任性善变的兽行虽然没有关联也不是预谋,却一再重复发生,不仅冗长乏味而且令人厌恶。我只要列举12世纪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就能够展现出教皇和城市的情况。
在复活节前的礼拜四,帕斯卡尔二世在祭坛奉行圣事时,被鼓噪的群众打断仪式的程序,他们提出专横的要求。要他为他们宠爱的官员举行坚信礼。教皇的沉默激起大家的狂怒,他虔诚地拒绝将人和神的事务混为一谈,更是遭到众人的威胁和诅咒,说他会成为引起公众暴乱的起因和见证者。复活节庆典期间,主教和教士排出游行队伍,大家赤足前往殉教者的坟墓致敬,分别在圣安吉洛桥和卡皮托神庙前面,两次受到暴民如雨的石块和镖枪的攻击。他的追随者连同房屋一起被夷为平地,帕斯卡尔逃脱困境和危险,就在圣彼得的产业所在地征召了一支军队,内战的灾祸给他最后的时日带来很大的痛苦和损失。他的继承人格拉修斯二世当选后,在教会和城市中引起更多的反感。
琴乔·弗朗吉帕尼是一位势力强大和生性好斗的贵族,带着军队怒气冲天地闯入会场,剥去红衣主教的衣冠加以鞭笞,将他们践踏在脚下。他一把扼住基督代理人的咽喉,毫无怜悯和尊敬之心。他拽着格拉修斯的头发在地上拖曳,饱以老拳并且用马刺踢得他遍体鳞伤,然后给他戴上脚镣手铐,将他关在野蛮的暴君家里。人民揭竿而起解救他们的主教,敌对的家族反对弗朗吉帕尼的暴虐,琴乔在四面楚歌之下乞求他们的宽恕,只对插手教会事务的失败感到后悔,不认为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过不了多少时日,教皇再度在祭坛受到攻击,就在他的朋友和仇敌从事殊死搏斗时,他穿着僧侣的服装遁走,这种可耻的逃命行为激起罗马贵妇人的同情,他的追随者不是遭到驱逐就是被从马背打落。在圣彼得大教堂后面的田野,他的继承人由于连日的畏惧和疲累,独自一人被发现时已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当他的职位受到侮辱,生命面临危险时,“使徒”带着傲然不屑一顾的神色抛弃这座城市,在身不由己的自白之下泄露出神职人员的野心所产生的虚荣,那就是1个皇帝总比20个皇帝更易于容忍。有很多例子证明他所言非虚。
我无法忘记在同个时代的两位教皇所遭受的苦难,他们的名字是卢修斯二世和三世。前者排出战斗队形去仰攻卡皮托,被从神庙投出的飞石击中,拖了几天才过世;后者被手下的仆从打成重伤。在内战的骚乱状况之下,他手下的一些教士被俘,除了留下一个当作向导以外,全被毫无人性的罗马人剜去眼睛,让他们的头上戴着可笑的法冠,倒骑在驴背上面,同时逼他们立下誓言。将他们置于这样一种人身毫无保障的可怜情况,就是要让教会的首领得到教训。在那样一个混乱时代下,每一个人物的特性都在不断变化,时而充满希望,时而满怀畏惧,时而倦怠,时而悔悟,有时又会获得一段和平与服从的时期。梵蒂冈用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恢复教皇的职位,先前他被威胁和暴力从这里赶走。但是灾难的根源是如此的深远而且永不枯竭,可以让圣彼得的小船沉没的暴风雨,在发生的前后总有片刻的宁静。罗马陷入战争和分歧的态势中,党派和家族对于教堂和宫殿加强防备的力量或是发起攻击的行动。卡利斯都二世在给予欧洲和平以后,只有他有决心和力量禁止在都会地区运用私人武装部队。在那些尊敬使徒宝座的民族当中,罗马的骚乱引起普遍的气愤。
圣伯纳德在致他的门生尤金尼乌斯三世的信函中,用机智而狂热的尖锐笔调谴责这个叛逆民族的恶行。克莱尔沃的僧侣说道:
还有谁不知道罗马人的虚荣和傲慢?这个为暴乱、残酷和倔强所培育出来的民族,除非太过虚弱以至于无力反抗,否则一定会对顺从教会抱着不屑的态度。当他们承诺要服从于他人的时候,内心却在渴望进行统治;如果他们宣誓忠诚,那是要寻找叛变的机会;要是你闭门不纳或是拒止他们参加会议,他们会用大声的喧嚣来发泄不满的情绪。他们只会捣乱作怪,没有学会行善的本事,亵渎上帝的行为引起天人共愤;他们善于内斗,对邻国存着猜忌之心,用残酷的手段对待外乡人;他们从不爱人也不为人所爱;他们想要别人对他们心生敬畏之感,自己却生活在卑贱和忧虑之中;他们不会听命于人,更不知道如何管理众人之事;他们对长官毫无诚信,对同侪绝不宽容,对恩主不知感恩图报,无论是向别人提出需求还是拒绝别人都同样的厚颜无耻,承诺得多而履行得少;他们只会阿谀、诽谤、背叛和阴谋等各种伎俩。
这种阴暗的描述非常正确,基督徒宽恕的笔调并没有言过其实。不过,这些特色虽然刺目而又丑陋,倒是表现出12世纪罗马人极其鲜明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