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建国大元 6、杀将招降,阿里海牙取郢州
至元十一年(即1274年),元军征宋大元帅伯颜采用声东击西之计,突破长江天险。是年十二月,元军攻占鄂州(今武汉武昌)后,伯颜即命大将阿里海牙领兵四万据守鄂州,占据这个长江沿线桥头堡,并监视荆湖未下之地,同时阻断川蜀沿江东进。自己亲自率主力部队沿江东进,直扑南宋都城临安。
至元十二年,元军攻占建康(今南京)、镇江(今属江苏)等重镇后,忽必烈亲自召见了伯颜,并重新部署灭宋战争方案:设荆湖行省,西路由右丞阿里海牙以鄂州为据点,不断扩大战果,控制两湖,牵制宋军,阻遏川蜀援军;东路派中书左丞相阿术继续围困扬州,围点打援,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阻断淮东宋军南援的通道,响应中路伯颜进攻临安。
阿里海牙虽据守鄂州,但此时,荆湖地区大多数州县并未降服,各州郡都虎视眈眈,企图联合进攻,以拔出元军这颗插入南宋内部的肉刺,郢州(今湖北钟祥)便是他们发动进攻的最前沿。
郢州旧城位于汉水东,依山而筑,以石建城,矢石皆不能近,无法强攻。听元军改变伐宋战略,欲从襄樊进攻,时宋军黄州武定诸军都统制张世杰便又于汉水西筑郢州新城,两城间以铁链横江,置树桩木于江中,再分布战舰数千艘于江上,封锁了江面。沿江九郡精锐尽聚于此,兵力自不担心,于是他们就广积粮草,陈兵两岸,作好死守的准备,整个城池凭依长江天险,再加上张世杰的这番经营,整个郢州城如铁铸一般。伯颜浮汉入江时,没能拿下,只得绕过了郢州,取道下游黄家湾堡,拖船入湖,由藤湖入江。因此,阿里海牙据守鄂州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要拿下郢州。
十二年初春,忽必烈命宣抚使贾居贞佥书行中书省事,协助阿里海牙驻守鄂州。即便如此,他仍放心不下,于是不断为其增兵,加强防御力量,确保这块桥头堡的安全。
阿里海牙也深感责任重大,小心防守,日日检查。同时,为了更好地防守,他与众将商议,拟订主动出击的防御原则。
安抚使贾居贞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如今我孤军据守,一旦我们安于据守鄂州的现状,便给宋军以可乘之机,他们便可联合,一起包围鄂州,就可不费吹灰之力消灭我们。一旦打败我们,再乘机东进,加上川蜀联军,那样将直接威胁伯颜丞相东进,他们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那样我们的三线进攻战略将全部崩溃!”
史格说:“防守鄂州的最大威胁在郢州,郢州不但地形险要,固若金汤,更重要的是为各路宋军提供了一个进攻的平台,因此,要防守鄂州,必须先拿下郢州。”
水军万户解汝楫不无担心地说:“郢州地势险要,再加上张世杰这一折腾,我军很难得手,我水军多次企图闯过封锁线接触敌方,但都没有成功,看样子硬攻是赚不到便宜的。”
贾居贞说道:“我们已经二次请召,请皇上诏谕郢州降服,可是去的人都被他们斩首了。哎,看样子,招降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阿里海牙接过话说道:“郢州不降,一方面赖有地利之长,我大军不能协同;另一方面是因周边各地都为宋所有,他们存在幻想,期盼声援,一旦我们拿下岳州、江陵等地区,到那时郢州或许会投降。”
史格说道:“对,关键是因有岳州、江陵为依托。若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先打掉周边宋军城池,孤立郢州,则郢州即使不降,那也无碍了。”
阿里海牙接着说道:“现在正好初春,河水处于枯水期。我军应抓住这个有利时机,以攻为守,有所作为,拿下岳州、江陵等地,扩大战果,以打乱宋军企图联合的阴谋,逼降郢州!”
贾居贞说道:“临行前,皇上允许我便宜行事,我们何不以皇上的名义,先行劝喻各州郡,招降为先,许以不杀、不抢、官则官复原职、民则各安其业。若有胆敢阻挡我大军者,则城破之后,实行斩尽杀绝政策,鸡犬不留!”
“好!就这么办!”阿里海牙顿了顿,接着说道:“马上修书上奏朝廷,向皇上详细陈说我等的作战计划,各军作好作战准备,一旦皇上恩准,我们即可进兵。”
于是,贾居贞负责起草诏书,一面上报战略计划,奏请乘势攻取宋京湖制司首府江陵,以保鄂州安全之策;一面请诏晓谕四方,派出大批使者到荆湖各州县劝降,郢州则特派四川中丞张世杰的亲戚唐永坚前往劝降。张世杰此时正打算联合江陵驻兵,待春汛来临,便联合起兵,包围鄂州,消灭元军。张世杰见到元使,虽是自己的亲戚,但也大义灭亲,二话不说,即刻退出斩首,并悬挂旗杆示众。
阿里海牙听说使者又一次被斩,大怒。此时,忽必烈下诏同意其作战部署。遂决定留下贾居贞据守鄂州,自己带领史格等大将,向西前进。
此时,湖北安抚副使兼知岳州高世杰奉京湖四川安抚使朱祀孙之命,集郢、复(今湖北天门)、岳三州以及长江上游诸军战船共1600多艘、兵两万人,扼守荆江口,等待春汛水涨,袭击鄂州。看到元军来攻,他们不觉大惊,以为计划已经被元军侦知,于是急忙下令撤兵,退守洞庭湖防御。
阿里海牙见宋军撤走,立刻率军占领荆江口,步、骑兵屯军于东岸。水军就地驻扎,防止宋军外逃。
次日黎明,宋军战船于洞庭湖口布阵,宋军将巨舰成“一字形”排列,两翼安排中型舰只呼应,各船备足弓矢、火炮,想利用船高的优势,阻挡元军的进攻。
阿里海牙看到宋军如此布阵,遂与水军万户解汝楫、张荣实等商讨破敌之计。
张荣实说道:“宋军船大,我军与之相比,不占优势。但他们也有缺点,就是机动不便,所以我军不宜正面进攻,宜从两翼发动攻击,集中力量先行消灭其两翼。一旦两翼败退,必然牵动中央,我军再乘机急攻,则大事可成。”
史格反问道:“可是,如果敌人变阵该怎么办?我看敌军摆成一字战阵,就是进可攻,退可守。一旦两翼遭到攻击,则中间即可包抄向前,变成四面包围。所以,我认为我军应兵分三路,同时攻击,不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
“对!”万户解汝楫响应道:“我赞同史将军的作战计划,应三路并进,打破敌人的变阵企图。另外,我认为,水军作战还在于气势,我军一方面要发挥弓矢优势,将火器、弓弩依次排列,一旦触敌,便可释放弓矢、火箭杀敌;另一方面留一部分军队于湖岸驻扎,多备战鼓鸣器,待战斗打响,则两岸击鼓呐喊,制造声势,鼓舞士气,震慑敌军。”
“好!”阿里海牙说道,“那我军就兵分四路,水军万户解汝楫率舟师为一路,兵分两路,从左右两翼先行发动攻击,诱敌变阵;水军万户张荣实率领本部舰只,从中路进攻,捣其中坚,逆其气势。此处敌船高大,中军应多派硬弓手参战,多装火炮和火箭,力争待敌转身变阵之时再与敌接战,发挥我军远射优势,点燃其舰只,从气势上先压倒敌军;一路由史将军带领骑兵,沿岸布防,多备战鼓鞭炮,呐喊助威。一旦敌军溃退,则应利用马队速度快之优势,迅速出击,防止敌军上岸逃窜;另预备队放置中军之后,随时接应。”
安排妥当后,各军马上行动,至上午九时许,解汝楫首先发起攻击,他们将火器、弓弩依次排列,迫近宋军时即展开猛烈攻击。宋军两翼船小,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下,霎时起火燃烧。元军乘机登上宋舰,与敌短兵相搏,斩杀宋军1500余人,焚毁敌舰20多艘。宋军中军见元军从两翼进攻,中军便一分为二,欲包抄元军。大船刚刚调转船头,元军张荣实中军便发动攻击。宋军阵脚移动,收束不住,手忙脚乱,所幸宋军船高舰大,居高临下迎击张荣实,所以也没有吃多少亏。于是,一场大战便开始了。
岸边的史格看到两军不相上下,于是便命近万名士兵一齐擂鼓呐喊。那气势,气吞山河,声震云霄。宋军正忙于厮杀,突然的呐喊声,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敌人援军到来,遂四散溃逃。元军三路大军乘机掩杀,俘获宋军舰只无数。高世杰杀出一条血路,只带数十只舰船逃往桃花滩(一说夹滩),约半数溃卒在都统密佑、刘俊带领下退往江西。
元军大胜,立即遣郎中张鼎新前往召高世杰来降,高世杰看到兵败力孤,出于无奈只得投降。阿里海牙看不起又战又降之人,所以仍让众人将他推出斩首。
阿里海牙命将士以枪挑高世杰首招降岳州,称若不投降,全城生灵将如此下场,岳州总制盂之绍本就是个胆小鬼,一看知府高世杰的头颅,连忙下令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二十七日,阿里海牙遣山东经略使王俨戍岳州,自己继续向西进攻。
四月,至沙市,先行谕降,可是宋守将不肯,元军以火攻破之,屠其城;接着又遣人谕降江陵,宋京湖宣抚制置使朱祀孙、湖北安抚使高达等以城降,遂入江陵。又遣使晓谕湖北许多府、州,各州府迫于阿里海牙的屠城威胁,纷纷出降。于是,阿里海牙便请授降官官职,继续驻守各城。
且说郢州城中看到周边已为元军所有,郢州失去依托,再加上张世杰在二月即响应陈宜中的勤王令,带兵一万赴临安勤王,城内兵力锐减,看看没有办法支撑,守将赵孟遂以城降。
元世祖原来担心伯颜领兵东下,阿里海牙以孤军守卫鄂州,会遭到宋人荆、蜀连兵的攻击,再加上人民起而响应,会使整个灭宋战略失败。今见阿里海牙不但成功固守了鄂州,还占领全荆,并收缴大量的粮食、库银充作军赏,更重要的是保证了中线伯颜军队进攻临安“可无后虞”,不觉大喜,亲笔写诏褒赏之不提。
此役,阿里海牙采用釜底抽薪之计,不失时机地主动出击,果断指挥,打败高世杰,迅速占领岳州、江陵等广大地区,使郢州失去了依托,最终使天堑不攻自破。郢州被元军占领,一方面消除了元军怕退路被截断的担心,阻断了川蜀宋军东进勤王的企图;同时也为阿里海牙攻占两湖提供了稳固的后方。有此基础,阿里海牙便四面出击,不久两湖即为元军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