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班超怎样经略西域
如果说西汉时期最具影响力的战争是反击匈奴,那么东汉时期最具影响力的战争,就是班超拓通西域。沿着前辈张骞的道路走向西域的班超,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比张骞更伟大的人,因为张骞拓展西域的行动,自始至终,都得到了汉武帝全力的支持,特别是在他经过10年沉浮归汉后,汉帝国为他的再入西域行动,提供了绝对的支持和物资保障。西域各国归附汉朝的结局,既来自于张骞个人的外交努力,也来自于汉帝国全力的支持,特别是经济、军事实力方面的支持。
比起张骞来,班超就寒碜多了,相比于汉武帝时代的锐意开拓,东汉时代极少主动拓展疆土的君王。早期的君王大多崇尚文治,倡导与民休息,而后期的君王多是幼儿,连事儿都不懂,又谈何雄才大略。东汉时期,儒学已经成为主流,其中最重要的思想,就是减少对外的战争扩张,保境安民,因此所谓的拓展西域,恢复版图,在儒生们眼里,是穷兵黩武,虚耗国力。作为继张骞之后再次走进西域的拓荒者,从始至终,班超都面临着两难的局面,一面是中央政府摇摆不定的态度,一面是西域大地错综复杂的关系,强大的北匈奴骑兵。而自己除了汉朝使者的名分,几乎一无所有,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孤军奋战。然而他努力的结局,却是西域大地再次归属中国版图,是北匈奴狼狈西逃,从此再不敢兵犯中原,使丝绸之路再次畅通,不但延伸到了波斯湾,更跨过地中海的屏障,第一次为中国和欧洲建立了直接的往来。建立不亚于张骞功业的班超,更像一个孤单的英雄,就像抗战时期那首著名的军歌所唱:“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摧战云。”
且让我们看一看这位孤胆英雄的风姿,看一看这个人,与这条丝绸之路之间的奇迹。
一
说班超拓展西域,不得不先说下东汉建国后的对外政策。王莽篡汉之后,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对外采取扩张政策,导致本与汉朝和好的南匈奴内部,反汉势力再度抬头,与中原政权相互征战不断,一直到了汉光武帝刘秀在位时期,匈奴依然与新建立的东汉王朝发动战争,在北方扶植卢芳政权对抗汉朝,并不断出兵南下攻掠。汉光武帝对匈奴以和平为主,不断派使者通好,但收效甚微,直到公元48年匈奴再度分裂,汉朝抓住机会,与南匈奴媾和,双方这才实现了和平。西迁的北匈奴,盘踞在西域地区,驱逐汉朝驻军,奴役西域各国,原本属于汉朝治下的西域各诸侯国,曾经通过各种渠道向汉朝传达信息,希望汉朝能够出兵西域,恢复对西域的统治,驱逐匈奴势力。但是国家百废待兴下,这个要求汉王朝自然无力答应。汉王朝随即关闭了从河西进入西域的玉门关,告之西域国家可以选择投奔匈奴,就这样,自西汉中后期开始归附中国版图的西域大地,被东汉王朝无奈地丢弃了。
但这无奈地丢弃,东汉王朝是不甘心的,而且丢弃的结果,并没有换来北方的和平。此时盘踞西域的北匈奴,依然具有强大的实力,在东汉王朝占有西域后,他们不断以西域为据点,肆意南下骚扰。幸运的是,这时期他们对北方汉地难有威胁,侵扰的重点,依然是河西走廊地区。这时期镇守河西的,是窦融的窦氏家族,匈奴对河西的侵扰,多半被击退。为了防备北匈奴,东汉王朝只有全力扶植南匈奴。这时期北匈奴实力日强,南匈奴日遭排挤,东汉开始允许南匈奴南下至汉地居住,并且每年提供大量粮食,将其作为防范北匈奴的屏障。对北匈奴,东汉王朝则坚持一个政策:打!被东汉击败后,匈奴的漠北故地被乌桓、鲜卑等新兴部落的挤占,其主要的势力范围,集中在今天的西蒙古以及西域地区。汉匈双方的主战场,也就变成了河西走廊。在后来汉朝反击匈奴以及开发西域的战争里,河西走廊都成为了重要的跳板。
东汉在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后,到了汉明帝刘庄在位时期,国力日益增强,解决北匈奴这个边患,就提上了日程。公元73年,汉明帝终于决定发动对北匈奴的侵略战争,与西汉时代相似的是,担任这个任务的也是外戚,且是外戚窦家集团的翘楚——大将军窦固。这位窦固的家族,正是东西汉交替时期镇守河西,数次挫败匈奴入侵的窦氏家族,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时期汉匈双方的作战形式,也和西汉后期相似,匈奴的势力范围局限在西域和西蒙古地区,出击匈奴的通道,已由当年的河套草原,变成了如今的河西走廊。在公元73年的这次出击中,东汉兵分四路,对北匈奴展开全面进击,但北匈奴早有防备,匆匆与汉军接战后即后撤,汉军仅斩敌数千人,未能达到重创北匈奴的目的。但此战的一个重大收获是:一位年轻的行军司马(参谋)大胆提出率军奇袭的策略,大迂回奔袭,成功占领匈奴南进的要道——新疆伊悟,这个胜利在当时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伊悟的夺取,使匈奴失去了南进中原的跳板。此战之后,匈奴对汉地的侵扰变得非常困难,得到伊悟的东汉,踢开了走进西域的第一扇门。这个年轻的行军司马,就是注定要担负起这个使命的人——班超。
再通西域的决定,并非是班超首提的,而是此时担负北击匈奴重任的窦固的见解,他认为目前汉匈战争的形势,和西汉中后期相似,要打败匈奴,就要如当年一样断绝匈奴臂膀,切断他们与西域国家的联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这个主张,汉明帝本人并不热心,东汉君臣对于当年的往事依然记忆犹新,为了争夺西域,西汉与匈奴进行了长期的拉锯战,一系列漫长的战争和外交行动,使得国家花费巨大,不拿钱砸,达到断匈奴臂膀的目的何其难,就算你真的达到了,国民经济被拖得贫困不堪,重走汉武帝晚期的老路,似乎得不偿失。在窦固的反复请求下,汉明帝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决定向西域大地派出一支试探性的使团,这个使团只有36人,且并不像当年张骞一样,携带大量贵重礼物,主要目的,也就是给西域国家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汉朝又回来了,至于有多少国家会归附,这真是一个不容乐观的未知数。匈奴在当地实力强大不说,当年汉光武帝抛弃西域的决定,也使汉朝的威望大大受损,就凭着这36个人,就想成功恢复汉帝国在西域的版图,甚至驱逐实力强大的匈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班超却把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有关班超的履历,世人知道比较多的是他出身名门,少有大志,他的兄长是编修汉书的班固,他本人也参加过汉书的编纂工作,因心向沙场,选择了从军,并留下“投笔从戎”的壮烈典故。从年轻时代开始,他就不断做着“不可能”的事情,比如文人家庭出身的青年,怎么可能当兵,可他偏偏就当上了,从未学过打仗的书生,怎么可能打仗,可他偏偏打了,还打赢了,而这一次,他又主动请缨,被窦固委派为使者,带着36人奔赴西域,进行下一个不可能:不用钱不用兵,让西域诚心归附。
到了西域才知道,这确实好像不可能。西域36国,大多数国家和匈奴关系错综复杂,有的是亲戚关系,双方之间有和亲,甚至在位的国王也有匈奴血统,有的虽然不是亲戚,可生活在匈奴眼皮底下,一旦生出贰心,匈奴骑兵随时会杀到眼前,而汉朝是鞭长莫及的。还有的国家,对汉朝早就冷了心,死心塌地的当匈奴的奴才。面对不可能,班超采取了把握最大的一个策略,此时西域国家分为南路和北路,即我们今天所说的南疆和北疆,其中南路受匈奴的控制比较弱,北路比较强,只要先征服了南路,就可以打开西域的局面。要征服西域南路,就要征服南路最大的两个国家,于阗和鄯善。
这两个国家都是匈奴的铁杆,其中鄯善是个墙头草,向来是谁强就听谁的,那就让他知道知道汉朝有多强。班超一行到达鄯善后,偏偏匈奴也来了,鄯善国王摇摆不定,班超干脆给他来了个下马威,率部突袭匈奴使团营地,杀掉匈奴使团,摆明了告诉鄯善国王,匈奴使团死在你这里,你说不清楚,想说清楚,就要和汉朝合作,赶鸭子上架下,鄯善王服了,向汉朝派出王子做人质,重新臣服于汉朝治下。于阗很迷信,一向迷信神的旨意,而神仙的旨意一般都是巫师告诉他的,巫师是匈奴人。这好办,班超先把巫师宰了,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于阗国王面前,你信的神仙汉朝都不怕,还怕匈奴吗?于阗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我怕了你了,臣服!
就这样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有了两大国家的带头,南路的西域各国纷纷归附汉朝。班超再接再厉,又把手伸向了北路,北路最大的国家,是匈奴的附属国龟兹。这个国家很难办,国王都是匈奴人扶植上台的。对这,班超也有办法,把国王抓来不就行了。班超的使团给西域诸国来了一场完美的特种兵表演,36人经小路奇袭龟兹,一路摸进龟兹王宫,竟然把龟兹国王五花大绑回来,如此神勇,西域谁还不服,就这样全服了。公元74年,班超奇迹般地完成了这个神奇的使命,西域36国重新归属于汉朝版图之下,汉朝在西域重新设立都护府,恢复了对西域的统治,新疆大地,重新被纳入中华版图治下。
一年时间,孤身入敌巢穴,用敏锐的眼光发现事情的关键点,解决问题最关键的部分,以无比的勇气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一次次冒险尝试,一次次成功。这就是班超在西域缔造下的奇迹,让西域各国怕,更让西域各国服,但饶是如此,这样的奇迹却是脆弱的,因为匈奴在西域的实力仍在。
在汉帝国重新恢复对西域的控制后,西域的形势很快就出现了反复。公元75年,北匈奴发动了大规模反攻西域的战争,动用数万骑兵,向驻守西域的数千汉军发起攻击。西域各国里的墙头草们也纷纷反攻倒算,龟兹、于阗等国家纷纷跟随匈奴反击汉军,汉军虽然顽强,但寡不敌众下,败绩连连,尤其是镇守金满城的名将耿恭,其所部两千多人,面对匈奴右贤王率领的两万大军,经过浴血奋战数次重创敌人,但最终独木难支,经过悲壮的突围,只有13人返回了汉朝。这时期,锐意反击匈奴的汉明帝已经去世了,即位的汉章帝只想关门保平安,对反击匈奴没有兴趣,随着汉朝在西域最后一个据点——车师的沦陷,公元75年十一月,汉朝取消了新设立的西域都护职务,放弃了争夺西域。西域大地,在失而复得仅一年后,又一次得而复失。
朝廷不要,军队不来增援,诸国纷纷反叛,汉朝要想再夺西域,又怎么可能,却有一个人相信是可能的,依然是班超。
二
这时候班超面对的情况,惨得不能再惨,他驻守在远离内地的疏勒地区,与此时唯一忠诚于汉朝的疏勒王忠一道继续抗击匈奴,在偌大的西域版图上,这是汉帝国此时最后一线希望,但连这最后的希望,汉帝国也要放弃,汉章帝连发圣旨,让班超返回内地。消息传来,疏勒王竟然抱着班超的腿痛哭,班超又何尝愿意呢,可是圣命难违,还是咬咬牙走了。一路之上,闻听消息的各忠诚汉朝的西域诸侯们,想尽各种办法挽留,他们不愿意再接受匈奴的统治,汉朝的到来,给西域带来的是和平和繁荣,匈奴的到来,带来的是劫掠和战争,任何一个渴望和平的人,都会在两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汉朝。
在这些渴望和平的人的挽留下,班超终于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再做一次人生里最大的不可能,即使没有朝廷的支持,没有军队的援助,我,依然不走,我要独立地守下去,因为这里是中国的领土,保卫中国领土,是我作为军人的使命。
为了这样的使命,班超开始了他在西域最艰难的孤军奋战之旅。没有部队,就招募当地人为兵,没有粮食,就带着部下在当地屯垦种粮食,没有武器,就自己制造武器,没有盟友,就四处活动,寻找盟友。他的努力终于收到了成效,公元78年,孤军奋战3年的班超不但坚持了下来,而且实力越来越强,手中竟然有了一支由西域人民自发组成的,归他指挥的部队,凭借这支部队,班超开始了艰难的反击战。他先出兵北路,击败龟兹和匈奴的联军,占领重镇姑墨,接着挥师南下,击败了另一股实力莎车,他的地盘在不断地扩大,兵马不断地增多,就像沙漠里一棵倔强的仙人掌,在绝境之下生根发芽,顽强地生长起来。
班超的倔强,终于感动了本打算放弃西域的汉章帝,更打动汉章帝的是班超在给汉章帝的奏疏里保证,他一定能够以西域兵马平定西域,不花费朝廷的钱粮。在经过整整8年艰苦抗战后,东汉帝国终于为班超派来了援军。以班超为西域长史,授予他节制西域的大权,以司马和恭率领800汉兵增援,这点兵力显然不够敌人塞牙缝的,但班超会用。汉军到达后,班超随即火速布置,命令部队先弱后强,首先痛打依附于匈奴的莎车。结果,训练有素的汉军再次在西域上演了一场军事表演课,轻松地击败了嚣张的莎车人。公元87年,班超乘胜追击,率领两万兵马围攻莎车国,却围而不打,诱引龟兹国援军来救援,在外围设伏重创龟兹军,如此一石二鸟,莎车、龟兹两大西域最顽固势力被彻底打服了。而班超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一个新的强大对手到来了——大月氏。
大月氏,就是当年张骞意图联合抗击匈奴的大月氏,原居住在中国甘肃地区,此时定居在中亚草原。然而此时的大月氏,已经不是当年被匈奴打得不敢还手的“吴下阿蒙”了。在西方历史里,这时期的大月氏有一个新称呼“贵霜帝国”,这个国家是此时中亚第一强国,向西征服波斯地区,打遍西亚无敌手,是西方历史学界公认的,公元1世纪的世界三大强国之一——汉朝、罗马、贵霜帝国。
在称霸中亚之后,大月氏的胃口也大了,瞄准了西域这一片广漠的土地。这时候的匈奴,已经被汉帝国打得奄奄一息,暂时不能与汉帝国为敌。大月氏却不一样,他们与西域隔着帕米尔高原,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汉朝虽然强大,毕竟离得远,他们反而可以调动最精锐的部队,完成吞并西域的计划,遗憾的是,这个计划得加一个前提——没有班超。
公元90年,大月氏动了血本,以副王谢为元帅,率领倾国的7万大军挥师东征。这时候的汉帝国,在西域除了1800汉兵外,就只有各国的杂牌部队,战斗力和大月氏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但班超有多大锅下多大的米,兵力不行,就先不和你打,引着你孤军深入,坚壁清野,再断你的粮道,看你还能蹦跶?他甚至很自信地对大家说,不出10日,必败大月氏,事实再次被班超言中了。大月氏跨越帕米尔高原后,班超用西域本土兵马正面节节抵抗,有计划地撤退,其所部最精锐的1800汉军,从后路抄袭,断绝了大月氏的后勤,7万大月氏精锐一下子陷入了死地。绝路之下,大月氏只好选择了向汉朝臣服,所谓的“三大强国”之一,从此再不敢撸汉朝的虎须。
在平定大月氏之后,班超又在西域经过多年战斗,到公元95年,随着最后一股反汉势力鄯善国的臣服,西域大地终于重新归于汉帝国版图之下。这时候他已因大功被封为定远侯,后人的“班定远”之称呼,就是从此而来。公元100年,已经在西域战斗20年的班超,向汉帝国请求退休,经过3年的恳请,汉帝国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公元102年八月,班超回到了阔别21年的家乡,一个月后,这位一生不断创造奇迹的孤单英雄,结束了不断创造奇迹的人生。
然而班超没有想到的是,他苦心开通西域的努力,会在他过世后再次付诸东流。
那是班超去世后17年,即公元119年的事情。当时的北匈奴再次勾结西域的车师国发动叛乱,这时期的汉帝国已经在走下坡路,对叛乱鞭长莫及。西域大地再次叛汉独立,直到公元123年,东汉王朝以班超之子班勇出使西域,经过两年浴血奋战,再次联合西域各国力量驱逐叛逆,终于在公元125年恢复了汉帝国在西域的主权。这就是西域“三通三绝”的整个过程。
三
在班超、班勇两代父子拓展西域,独立支撑的伟业下,不得不问东汉帝国一个问题:为什么给予他们的支持这么少?如果说早期是因为北匈奴强敌压境,不愿大动干戈还情有可原,但到了北匈奴势力衰微之后,东汉帝国却依然只能对西域提供有限的支持,甚至动兵都不超过千人。真实的原因,是此时中原进入西域的要道——河西走廊,也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东汉与羌族的战争。
自西汉霍去病降伏河西匈奴之后,生活在这个地方的羌人也一并投附了汉朝,在西汉末年的内乱时代,羌人势力乘机在河西坐大,终于发展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自光武帝开始,东汉便陷入了与羌族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中。羌人实行兵民一体的军事制度,作战以袭击战为主,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大打游击战,令东汉帝国的历次大兵团围剿仿佛拳头打跳蚤一般,有力使不上。光武时代,汉伏波将军马援平定羌族,河西初定,然而好景不长,20多年后,参狼羌反叛,杀汉朝护羌都尉,中郎将窦固再次将其降伏。这种情况也成了汉朝与羌族关系的固定剧本:反叛——镇压——再反叛——再镇压,汉朝大军到来前聚众作乱,大军平乱时又化整为零。在这场漫长的战争里,一代又一代的东汉名将前仆后继,血战河西走廊,与羌人或胜或败,却按下葫芦起来瓢,这边平定了那边又造反,始终无法将其完全平服,漫长的河西地区烽火连天,汉人百姓惨遭杀戮,流离失所。汉朝政府共耗资120多亿,先后有多名太守被杀,诸多名将败死,羌人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诸多叛乱部族被汉朝击灭,然而造反的苗头却如地里的韭菜一样,刚刚割了一茬,却接着一轮又一轮的疯长。平羌战争,成为东汉历代君臣心头最沉重的包袱。
公元168年,一个叫段颎的名将终于为汉帝国解决了问题。段颎针对羌人的游击战术,采用轻骑兵长途奔袭的战法,穷追猛打,先后与羌人交战180多次,斩杀3万多人,终于使战火绵延的河西地区彻底恢复了平静,然而此时的东汉王朝,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几年的时间,便在诸侯纷争的旋涡中走向了灭亡。
对东汉帝国来说,平羌战争自始至终是卡在他们咽喉里的一块硬骨头,咽不下又吐不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军事上的因素外,更多的当从政治上去找。汉朝对羌族的压迫无疑是羌人反叛的内因,汉朝的官吏和豪强喜欢掳掠羌人为奴,更屡屡征调羌族部众出塞作战充当炮灰。特别是东汉中期以后,随着地方豪强势力和宦官势力的坐大,政治的腐败为羌人叛乱提供了温床,更加速了汉朝军队的腐化过程,终使平羌战争演变成一场烽火连绵的消耗战。平羌战争的另一结果恐怕是汉朝政府没想到的,在漫长的平羌战争里,汉朝河西军阀势力日益膨胀,渐成尾大不掉之势,终于有了河西军阀董卓进京夺权的大戏,拉开了东汉末年群雄逐鹿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