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贞观之治 第十八章 选贤任能

突厥颉利可汗,率二十万精兵来犯,前锋已破武功!李世民一面派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前往泾阳迎战颉利的军队,一面下令京城戒严。情况虽然万分紧急,李世民还是坚持要将已经开始的理政讨论进行完毕。就在尉迟敬德领军二十万于泾阳与突厥颉利二十万大军激战时,太极宫里的讨论也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这次还是萧瑀首先发言,虽说引经据典,说了快十分钟,但集中起来就一句话,主张用严刑峻法的高压政策,使天下达到大治。魏征听了,又一次首先站起来加以反驳:

“臣以为,宰相之言,是没有顾及到百姓们人心欲静、人心欲安的要求。如今霜旱为灾,米谷踊贵,自京师及河东、河南、陇右,饥馑尤甚,一匹绢才得一斗米。再加上突厥侵扰,州县骚然。若还要严刑峻法于百姓,岂不是雪上加霜,伤透百姓?昔隋朝炀帝,威加八荒,过于秦汉远矣!视其结果,不治反乱,国破人亡。依臣之见,而今我大唐王朝要得大治,需君臣忧民,锐精为政,崇尚节俭,大布恩德,无须耀武扬威,严刑峻法、高压百姓。只要扎实利民,一个‘治’字,不翼而自来也。近代君臣治国……”

魏征侃侃而谈地说着,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萧瑀见了,心中恼怒,由不得打断他的话说:“不要给我们讲历史,老臣……”

“还请宰相容小臣讲完。”魏征也大胆地打断他的话,萧瑀正要开口,只听李世民说:“萧爱卿,就容他把话说完。”

萧瑀听了,再不敢开口,只狠狠地瞪了魏征一眼,魏征只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

“近代君臣治国,多劣于前古,何也?前古的帝王为政,皆志尚清静,以百姓之心为心;近代的帝王为政,则惟损百姓以适其欲,所任用大臣,复非经术之士。前古的帝王,无不精通一经,朝廷若有疑事,皆引经决定。由是,人识礼教,治致太平;近代的帝王,重武轻儒,或参以法律,儒行既亏,淳风大坏。小臣以为,帝王兴治之道,在观时而为之。观时在于至明,至明在于至公,至明则理无不通,至公则事无不正。通于理,故能变天下之弊;正其事,故能立天下之教。是以国家无不大治也。”

魏征一口气说到这里,方才打住,停下来望着房玄龄,很想听听他对自己刚才所言的评价。房玄龄见了,微微一笑,开口道:“适才魏公之论,甚得圣人之意,与臣所思相同。吾皇若纳其言,力变时弊,以行王道,大治将不期而遇!臣以为,大乱之后,兴立教法,不急其功,致时太平,德流于后,呜呼公哉!”

“以‘存百姓’为宗旨、以‘清静’为特征来治理我大唐王朝,臣认为最合适不过。”杜如晦紧接着房玄龄的话说:“如今我大唐王朝,是在大乱的基础上求治,大唐王朝如大病初愈之人,虚弱不堪,当然需要能躺不坐、能坐不站、能站不走、能走不跑,一动不如一静。只有这样,抚民以静,让百姓休养生息,方可以迅速强健,恢复身体。因为只有清静治国,才可使天下无事、徭役不兴;只有清静治国,才可使年谷丰稔、百姓安乐。”

听着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一唱一合,萧瑀、陈叔达等一干老臣,心里虽然不同意,却见皇上听了他们的话在不断点头,也就懒得再说什么。李世民本希望有几个,哪怕是一个老臣出来附合,终是听不到,不由得心里非常遗憾,只能自己出来表表态了。

“记得魏征昨日说过,往昔初平京师,宫中美女珍玩无院不满。炀帝意犹不足,征求无已,兼东西征讨,穷兵黩武,百姓不堪,遂至亡灭。对此,皆朕所亲见亲闻,故思夙夜孜孜,惟有清静治国,方可如魏公所言,使天下无事,遂得徭役不兴,年谷丰稔,百姓安乐。朕以为,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静,百姓何得不安乐乎?”

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站了起来,感慨地大声喊道:“清静治国,好!好!好啊!”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见长孙无忌提着个小竹笼匆匆赶来。众臣见了,都心怀好奇,以目趋之。

李世民正在殿上连夸“清静治国好”,却见长孙无忌提着个小竹笼匆匆赶来,也非常好奇,坐下来直视长孙无忌。

“禀皇上,臣已观遍观京师周围农田,但见蝗虫不见麦穗,千万农田,颗粒无收。”

“笼中可是蝗虫?”

“正是。”

“给朕看看。”

太监从长孙无忌手上接过竹笼,递给李世民。提起竹笼看过之后,李世民从竹笼里捉出一只蝗虫来,咬牙切齿地看着。

早在下麦种时,李世民曾问过房玄龄:“不知来年可是丰收。”房玄龄回答:“此事需由天定。”李世民听了后说:“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命,若禾谷不登,恐由朕不躬亲所致也。”说完,李世民就亲自来到京师效外,亲力亲为躬耕了半日农田。跟随的众大臣见了,无不欢呼雀跃,跃跃欲试之。李世民见了,虽然高兴,却也生疑虑,问同来的长孙无忌说:

“躬耕田亩,古之君王多有此礼,群臣何至于此?”长孙无忌回答说:“长期战乱,动荡不已;不事稼樯,已成流习;躬耕田亩之礼,已经久废。而今皇上,亲试农耕,观者自然欢呼雀跃、跃跃欲试。”

李世民听了,想到自西晋以后,中原分裂,战火绵延,统治北方恃强斗狠的马背民族,已将古已有之的天子亲耕籍田礼仪,转眼废弃长达数百年之久,不由感憾不已。当即下达劝课农桑的旨意,令各地官员,严加巡查,“有游手怠惰者皆按之”。

此时的李世民,还不到30岁,正当力壮时期,可一下午的躬耕,直累得他腰酸背痛,到第二天还觉得疲乏不堪。劝课农桑的旨意下达以后,他无比感慨地说:“躬耕田亩,较之于征战辛苦更甚,以此思之,劳可知矣。农夫实甚辛苦,老天来年若不予丰收,实对不起农夫。”后来只要有闲,李世民总要问问麦子的长势,听着一直长得很好,心里非常高兴。

只是近月以来,京师四围,一直无雨,连连闻报旱情,弄得李世民心里很不舒服。没想到,如今旱情不止,蝗虫又大起,而且使得千万农田,颗粒无收。李世民想到:国库所剩无几,寻常百姓之家,经历战乱,更无存粮,本该麦熟之时,却又要面对饥荒,而这一切,都是由这蝗虫所至。想到这里,不由得恼怒万分,盯着蝗虫,李世民愤怒地诅咒它道:

“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朕之百姓。百姓有过,在朕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朕之心,不要去害百姓。”说罢,竟将蝗虫放进嘴里,脸红脖粗,生生吞食下去。众臣见了,无不动容,齐呼:

“皇上!皇上!”

李世民渐渐平静下来,望着众臣,说:“朕无事,还感觉痛快,只是百姓面临饥荒,如何处之?”

“臣以为,京师之旱灾、蝗灾,仅限一隅,我大唐帝国,地域辽阔,可使其他丰收之地,予以援助。”房玄龄说:“更重要的是,只要朝庭不滥征民力,民尚可以自救。”

“左射仆所言,甚合朕意。”李世民说:“以朕看来,炀帝灭亡之根本,便是不恤百姓,滥征民力。在炀帝眼里,视民如畜,随时役使,根本不顾其生死。在对待百姓的问题上,朕要反其道而行之。从今往后,不得劳役无时,一定要减轻百姓的劳役。如京师遇上这样的天灾,劳役定要全免。此事令房玄龄负责办理,制定一个章程来。”

不久,房玄龄等制定出《营缮令》,规定:“修城郭、筑堤防,兴起人工,有所营造,需依令计人工多少,申尚书省,听报始合役工。或不言上及不待报,各计所役人庸,坐赃论减一等。”

从此以后,大唐王朝虽未见薄赋,却是真正做到了轻徭,开始以法治国,行事有法可依,彻底抛弃了隋炀帝时代那种役民如役蓄,只要国中有事,就不管百姓死活,强迫来为之的暴君政治。

李世民以对农人的那份关心,恢复了古老的躬耕仪式。以帝王之尊,躬耕耒耜,亲祭先农,使群臣都来关心农事,支持农事。当讨论再回到这个话题上时,魏征站出来慷慨陈词:

“我大唐帝国,国人事农者十之逾九,农事兴而百事兴,百事兴而大唐兴。”

久不发言的王圭听了,提出自己的疑问,说:“如今我大唐王朝,因为隋末战乱,人口锐减,出现许多地广人稀的地方。人少地多‘宽乡’,荒闲之田无人耕种;人多地少的‘狭乡’,却又人多耕田不够。这,该怎么办?”

李世民听了,以目示杜如晦。稍微沉思了一会,杜如晦起身说道:“鼓励农户,由‘狭乡’迁往‘宽乡’,或可解决此难。臣只担心具体操作起来,有些为难。”

“说难也不难。”房玄龄接口说:“可以订立有关政策,规定在宽乡之农人,占田逾限不违律令。这样一来,农夫想拥有多田,自会往宽乡迁移,不用政府强迫。”

因当时李世民正想颁发“均田令。”因此听得非常认真,感觉到魏征、杜如晦的发言很有价值,频频点头,将他们的发言记在心里,算是将这项政策定了下来。

“使狭乡人迁入宽乡,故然可解些许农田荒芜之事,但要从根本上解决地广人稀的问题,还需使人丁兴旺。”魏征说:“臣认为,现在可以订立规定:凡男二十、女十五者,就应该‘任其同类相求,不得抑取’。对于那些已过丧期的鳏寡,‘并须申以媒媾,令其好合’,尽早生儿育女,为我大唐帝国增丁添口。”

由均田问题又扯到了生育问题,李世民听后,微微笑着。这个魏征,倒也想得深透,于是开口说道:“此意甚妙,来日朕就下一个‘劝勉民间嫁娶诏’,以作规定。说到这里,朕倒也想起了一个有利人丁兴旺的好办法。”李世民说到这里,先自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对众臣说:“宫里可育之宫女,至少也有五千人之多,朕决定统统放他们出宫,返回民间,任其婚娶,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享百姓人伦之乐。”。

李世民言毕,众臣三呼万岁。大殿之上,臣相交赞,有的高兴得泪流满面。李世民见了,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宫中女人太多,群臣心中还是有怨言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想到这里,李世民挥手,使众臣安静下来。由令房玄龄宣读,将众人讨论结果总结出来“安人理国”的贞观新政。房玄龄宣读了许多,最后总结成四条:

一、去奢省费,

二、轻徭薄赋,

三、选贤任能,

四、亲民爱民。

李世民听后非常高兴,他虽然将治国方略公开讨论,但心中自有的大政方针,还是容不得有半点分歧。经过这次讨论,他不但得出更准确的冶国方略,而且也摸清了朝中大臣的底子,不久就对朝中大臣进行调整,使裴寂、萧瑀等一班老臣,淡出了政治舞台。让一干坚决执行与前隋大相径庭“抚民以静”的官员执掌朝政。

有了好政策,执行起来往往是个令人头痛的事情,这一点,李世民感同身受。于是又当庭下诏:

令京中五品以上官员轮流在设于禁中的中书内省值班,以便皇上随时召见咨询。从这以后,李世民每每召见官员,都请他们坐下来一起说话,主要是问他们一些关于百姓的疾苦,朝廷政策是否有利于百姓的问题。这是后话。

这天在朝廷上,当李世民下了诏书后,刚松了一口气,还不及喘一喘,猛地想到突厥已近长安,需要赶快去处理,他不由得对太监一使眼神。太监心领神会,拖着长长的男女调喊道:

“散朝!”

李世民坚持着将“自古理政得失”的讨论进行完毕,来不及休息片刻,也来不及调齐兵马,即亲率三千精骑,赶往渭河。群臣见了,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之前,刚接尉迟敬德十分火急,突厥主力已向渭河,尉迟敬德已经赶往渭河等待。情况如此危急,此刻京师偏又缺马,十万铁骑,还需三日尚可备齐,李世民不愿再等,三千精骑,也敢来渭河救急!

一路地快马加鞭,疾驶狂奔。李世民见到一处处被蝗虫啃尽了的麦地,看到了沿途要饭的农夫,心中更是着急。隋朝的五十年存粮,转眼就到何处去了?还有这些趁火打劫的突厥,实在可恨!李世民一路的感慨,一路的怒火,一路的咀咒,第二天便到了渭河岸边。

尉迟敬德见皇上御驾亲征,自然万分高兴,但见皇上仅带来三千铁骑,不由万分着急,即刻向皇上汇报军情:

自尉迟敬德率精兵二十万来迎战突厥颉利后,双方在泾阳大战,尉迟敬德虽勇挫颉利,却未伤其主力。颉利可汗见往东不行,急转往西,企图从渭河南下长安。李世民听了,心中大惊。他知道,这突厥铁骑,残暴无比,战斗力又非常强大。之所以如此,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从小到大,为了生存,突厥人玩得就是猎杀的行径,不是杀野兽,就是杀人。任何技艺都在于多练,多练而熟,熟能生巧。突厥男人一辈子都在杀戮,杀戮的技巧,自然高于一般汉人。加之突厥一生在马上渡过,来去迅疾,打起仗来,往往更甚于汉军。突厥的二十万人马,如二十条恶狼,猎物就是长安城的金银珠宝、粮食美人。突厥往东受阻,忽拉都往西去。尉迟敬德的部队,却没有这般灵活,除了七万骑兵,还有十三万步兵。

战事太急,尉迟敬德将部兵交秦叔宝带领随后,自己亲率七万铁骑速奔渭河。尽管如此,当唐军的七万铁骑到达渭河南岸时,颉利的近二十万突厥骑兵也到了渭河北岸。

“很可能,颉利的铁骑,明日就会冲过渭河来。”尉迟敬德担心地望着他的皇上说。

“突厥的近二十万大军,明天就冲过渭河。可是朕的军队,只有他的三分之一。秦叔宝的十三万步兵,至少要四天才能赶到,朕的十万增援的铁骑,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达。”李世民心里这么想着,昂起头来,眺望着对岸奔来驰去,斗志昂扬的突厥勇士,脸上露出轻蔑视的笑意。这笑意分明是在向尉迟敬德说:“不要害怕,一切我自有办法。”

尉迟敬德征战一生,无论面对何等凶险之战,他又何曾怕过?作为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他深知,作战不能仅凭勇气,还要凭实力。要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皇上的微笑并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虑,他神色肃然地望着他的皇帝,轻声地问道:

“敢问皇上,增援部队,由谁统领?”

“程知节!”

“共有多少部队?”

“十万铁骑,但是……”李世民稍停一下,接着说:“要等三天,他们才能到达。”

尉迟敬德轻轻地“啊”了一声,李世民扭过头来,目光逼视着他:“元帅,有何想法?”

“为臣请皇上速回长安!”尉迟敬德双膝跪下,头抵着地说。

“然后呢?”

“然后,”尉迟敬德抬起头来,坚定地说:“臣即令全军彻夜修筑工事,备足弓矢,明日以待突厥。”

“你有把握能抵挡近二十万突厥的进攻?”

“臣愿拼死一战。”

“元帅是可以拼死一战,可是,朕纵然是回到了长安,突厥的铁骑一定接踵而至,到时候朕也只能与他们拼死一战了。”

尉迟敬德听了,抬起头来,痛苦万分地望着李世民,道:“皇上……臣无能。”

“元帅,不是你无能,朕看你是急糊涂了!”

“皇上可有良策?”尉迟敬德急切地问道。

“当然。”李世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惊雷闪电,惊走了身后树上的鸟雀,也惊得对岸的突厥,转过褐色大脑袋,驻马聆听。

尉迟敬德受了皇上笑声的感染,一时也大笑起来。君臣二人,面对渭水,同时大笑,直惊得渭水波起,鱼跃水面。

李世民笑毕,眺望对岸,但见尘埃四起,人叫马嘶。他们有二十万,明天就会冲过渭河,来将朕杀死?李世民在心里问自己,脸上却无半点担心的表情,凝重萧然,一副不恕自威的样子。

这些突厥,自从大唐王朝建立以来,他们似乎没有一天停止过对大唐的骚扰。只是,以前自己作为统兵元帅,每次都是奉命征剿就是了,如今做了皇帝,这才感到事情逼人,若不从根本上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真正是国无宁日啊!就算有上好的治国方针出来,朕又怎么能安心地来治理这个国家!想到这里,李世民愤愤地骂了一声:

“这些王八羔子!”

尉迟敬德见了,并不吭声,只是在心里暗自思量着,他的年轻的皇帝,将能有什么样出人意料的良策。

在讨论“自古理政得失”期间,李世民为了完成自己既定的讨论,仅派尉迟敬德率精兵二十万去迎战突厥颉利。他也知道,颉利不是这二十万大军就能击退的,可是他当时只派得出这么多部队。大唐王朝的国库,确实差不多已经空了。闻听双方在泾阳大战,尉迟敬德虽勇挫颉利,却未伤其主力后,李世民已经感到情况不妙。果然没过几个时辰,颉利可汗再继续南进长安,还派使臣来朝讹诈。李世民见了颉利的使臣,不待其把话说完,就令手下将其扣押。好不容易待廷议有了结果,忙匆匆地赶到渭河来。看到颉利已到渭河北岸,李世民心里清楚,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颉利只要冲过渭河,长安差不多就在他的手中了。

这个颉利,长得牛高马大,凶悍勇猛,曾单掌就能击毙一狮,在突厥中威望甚高。突厥作为中国北方边境的一个古老民族,逐渐强大于北齐、北周间。到隋初时,已有控弦数十万军队的突厥,由于内部发生茅盾而分裂为东西两个部分,势力曾一度削弱。当时,统一了华夏的隋文帝,趁机对突厥大举进攻,大败东突厥,使之称臣。西突厥在隋文帝的打击下也一度非常衰落,被迫退回漠北。炀帝主政后,滥用民力,又三征高句丽,致使军事力量大减,反让突厥渐渐养足元气。到了炀帝后期,天下大乱,东西突厥趁势崛起,多次南掠隋朝北疆。这时候,隋朝举兵、起义的首领,为了自保和消灭各自眼前的仇敌,不少人反而一度投靠突厥,使突厥得以趁乱迅速地发展壮大。李渊起兵太原时,因为自己的力量严重不足,又怕突厥袭击,就曾派刘文静出使突厥,在许以财帛金银的同时,不惜低头向突厥称臣,以得到自己后方的无忧和突厥的支持。正因为对突厥的这种依赖,突厥一直不断欺凌唐朝。李渊当了皇帝之后,虽然给了突厥非常多的赏赐,但仍然填不满突厥的欲海。突厥自持其功,每次派使者来长安要财物,都非常横蛮无礼。李渊则因国家初建,四海未平,一直忍着,不敢与突厥翻脸为敌。

武德二年二月,突厥始毕可汗去世,李渊还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第二年六月,继始毕可汗之后的处罗可汗还率军帮助当时的秦王李世民进攻刘武周。就在这年秋天,处罗可汗死于暴病,李渊还再一次“罢朝”致哀,“诏百官就馆吊其使。”

这以后,继处罗可汗而立的颉利可汗,承父兄之业,兵强马壮,益轻唐朝。李渊鉴于国力还没有复苏,百姓尚不能安乐,还是不敢与突厥大动干戈,只用大量财物,稳住突厥。奈何颉利却言辞悖傲,求请无厌,每每流露出他想君临中原的野心。李渊忍无可忍,终于在雁门与突厥兵刃相见。因为是谋定而战,李渊此次大败突厥,斩敌万余,颉利狼狈败北,以至几年以来,再不敢露面。

没想到,如今李世民初登大宝,他竟然又出现了。而且来势汹汹,带了二十万铁骑,大有一举踏平长安,报几年前雁门之仇的意思。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勒紧僵绳,沿了河岸,一前一后缓缓而行,一个惊险的计划,正在李世民脑海中形成。这时,对面河岸,颉利听了属下的报告,也带了几十个勇士,冲到河边,沿着河岸,与李世民并马而行。

清澈的河水,汩汩流淌,蓝天白云,辉映其间。李世民看着东流的渭河,很久,才扭过头来,看一眼对河一直在对他窥视的、趾高气扬的一群突厥,突然大声喊道:

“颉利可汗听着,武德三年,尔叔侄并亲从我,愿还五原之地与张长逊部众归唐,然后又背信弃义,一再背约入扰?后来得到便宜了吗?”

颉利可汗听了,知道后面一问指的是他雁门大败,一时非常气恼,大声回答:

“本汗此来,就是要报雁门之仇,马踏长安,让你这个大唐皇帝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你难道就不珍惜我们以前的情义?”

“情义,你们唐人,雁门关前杀我胡人上万,有何情义可言?”

“颉利,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雁门之战么?”

“……”

“你不言语,朕来替你回答,是因为你颉利是个小人,欲海难填,大唐答应你的都给了,你还再要,这才有了雁门之战。是不是,颉利?”

见颉利还是无言以对,李世民继续说:“颉利,你可知道,雁门之战,你何以会大败?”

“那时本可汗仅有八万铁骑,你们却来了二十万。”颉利说到这儿,哈哈大笑:“现如今,情况变了,本可汗这次带来多少铁骑,你知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铁骑!”说罢,颉利得意地哈哈大笑。

“你知道如今朕有多少铁骑吗?”待颉利笑过,李世民冷峻地诘问。

颉利听了,一时萧然。他已经听人说过,如今唐帝国的军队,已有八十万。但他也知道,这八十万军队要镇守若大一个国家的各个地方,很难集中起来对付他这支北来的突厥骑兵。因此,颉利稍稍冷静了一下,回答说:

“你的铁骑再多,也赢不了本可汗带来的二十万精锐。到明天,本可汗一定要马踏长安城,让你跪在本汗面前。”

李世民听了,一阵狂笑,声音冲天拨云、震波憾山。笑毕,李世民勒马跃向河边,大声吼道:

“颉利小人,朕不想以强凌弱,尔只管放马过来,朕现在就与你单独决战。你若害怕,要倾兵而来,朕也仅以百骑战之。快!快!快!颉利小人,快过河来,不要等到明天!”

突厥颉利,在虎狼中求生,多历艰险,遇事胆大勇敢,却也谨慎多疑。本来,他已经与他的侄儿突利商量妥当,到了渭水,稍事休息,立即冲过河去。如今,却见李世民一人,单枪匹马,竟如此凛然,不由疑从心生。这时,颉利身边的侄儿看着李世民,问他:

“这个人,就是活捉窦建德,逼降王世充的李世民。”

“正是此人,唐朝的天下,有一大半是他打下来的,隋朝后的诸王,都是他一一剿平的。这个人不但能征善战,还心狠手毒,他杀兄弑弟,逼父让位,什么事都敢做。”颉利瞪大眼睛说:“没想到,他做了皇帝,现在这种情况,还敢与我单挑,真是匪夷所思。”

“依侄儿之见,做了皇帝的汉人个个都贪生怕死,李世民胆敢如此,一定设有埋伏。”突利说。

“侄儿的看法,正合本汗之意。传令下去,部队安营扎寨,派出几队勇士,深入敌后,摸清敌情,然后再作决定。”

叔侄二人说着,引领随骑退回营地,再不理会李世民的吼叫。李世民见颉利叔侄议论一番,火速退去,忙回马营中,对尉迟敬德说:

“速派多支劲旅,日夜巡视河岸,绝不能使胡骑能过河来。”

尉迟敬德听了,心领神会,立即精心安排了巡视一事。

以后接连三天,颉利派出的侦探不是被捉住就是被追回,对于唐军的具体情况,一直还弄不清。就在这时候,程知节的十万铁骑,如涛水一般,汹涌而来。第二天,秦叔宝带领的十多万步兵,也随之赶到。这回,颉利的侦探都看见了。颉利知道程知节率铁骑到来之后,更加骇然,不但不敢贸然过河,还退回离渭河岸三十里处安营扎寨。此时的颉利,深以为三日前是李世民设伏诱他,由不得又气又怕。气怕过之后,想到雁门的大败,态度缓和下来,派出使者,与李世民和谈。

此时李世民虽有铁骑十七万,步兵十三万,兵力似乎大过颉利,但真要与颉利打下去,恐怕也很难取胜。何况国库已空,加之旱灾蝗灾困绕,此时与突厥来个两败俱伤,确实很不划算。为此,李世民早已是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现见突厥使者来谈,李世民即亲自安抚。几经谈判,李世民与颉利终于意见一致,双方在渭桥上“刑白马设盟”,保证以后兄弟相处,再不开战。

太原起兵之时,李渊曾以臣事突厥,而如今,李世民与突厥兄弟相称,想着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李世民感慨万千。

突厥回兵开拔之日,李世民立在渭桥上,目送着突厥渐渐远去,心中暗暗发誓:“朕一定要奋发努力,历精图治,使国力强盛,再过三年,朕当自强雪耻,再不受突厥之威胁!”

从渭水河边剑拔弩张的战争中回到宫里,李世民一点也不感到轻松。他心里明白,要治理好国家,首先是要有一批好的,和自己一条心的官吏。经过再三权衡,他决心大刀阔斧地来做这件事。

首先是要让老臣退下去,李世民很快找到了一个机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老臣陈叔达与萧瑀在朝廷上发生了争执。严格地说,这样的争执在朝廷上当然是不可以的,但是作为很有资历的两位老臣,争一争又有何妨?

李世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紧紧地揪住这件小事不放,小题大做地以“喧闹朝廷”为由,让萧瑀与陈叔达两位老臣同时回家反省。陈叔达感到事情不妙,不愿再说什么,默默地呆在家里,自享天伦之乐。后来,李世民要起用他,他用年迈多病推辞,不愿再回朝廷。他怀念从前,偶尔去看看,从太极殿搬到大安宫里的太上皇李渊。而性情骨鲠萧瑀,却深感不快,上书时辞旨寥落,殊有怏怏之意。李世民阅过他上的书,苦涩地一笑,只好让他更长久地呆在家里。直到后来,有一次李世民去大安宫里替李渊拜寿,经李渊挽言说情,李世民才再复萧瑀官爵,让他重返朝廷。不料,萧瑀刚来上朝的第三天,又与大臣在李世民面前厉声愤争。李世民忍无可忍,哭笑不得,终以“不敬罪”再次免去萧瑀官职。从此以后,萧瑀再无缘入朝议政。贞观二十一年,萧瑀病死,年七十四。宫廷太常上谥曰“肃”,李世民认为萧瑀性多猜贰,刚忌太过,最后谥曰“贞褊公”,册赠司空,陪葬昭陵,这是后话。

对于另一位老臣裴寂,李世民一直以礼相待。有一次李世民去郊外祀天,还请他与长孙无忌同升金骆。可是裴寂自己不争气,偏要去相信妖言,有人上折子来告他。李世民只好以妖言惑众罪将裴寂免官,削去封邑一半,放归故里。事情到此还没完,归故里的裴寂在家乡有人颂扬他有“天分”,是做皇帝的丕子。裴寂听了正在高兴,又被一受罪的家奴揭发,告到朝廷。裴寂知道后,担心受罚,结果杀人灭口。“有天分”的说法还没了解,裴寂又犯杀人之罪。李世民没法不办他,就将他流放静州。到静州之后,裴寂来了晚运,赶上山羌叛乱,裴寂率领家奴勇敢平息。李世民听了,认为裴寂平乱有功,下诏令他回朝做官。可裴寂无命承受,诏到之时,裴寂因病身亡。这年,裴寂刚过花甲。李世民伤心感慨之余,追赠他为相州刺史、工部尚书、河东郡公。这也是后话。

李世民刚从渭河之畔回来时,裴寂、萧瑀等一干老臣虽然还在,但因“自古理政得失”的讨论开展了之后,李世民已经深知这些老臣,与自己的治国方略认识不同,故而在心里早疏远他们,虽然表面上对他们还是礼遇有佳,但却不再重用他们。因此,李世民回朝后的第一件事——论功行赏时,他就想大胆地将谋士房玄龄、杜如晦的功劳列为第一,委以宰相重任,让他们共同执掌朝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房玄龄与杜如晦的资历尚浅了些,他们仅仅是原秦王府里的臣僚。况且,原秦王府里的臣僚中还有许多人,如长孙顺德、侯君集、李绩、殷开山,等等都在他俩之前。然而,就过往所建立的功劳和所表现的能力来看,他俩确实无人能及。对原秦王府里的人,李世民有把握说服。难说服的,是武德年间太上皇李渊的旧臣,清一色皇亲国戚,显赫家族出生,相比而言,房玄龄与杜如晦就相差了许多。

房玄龄家族上并无傲人之处,全凭自己学而优则仕,从州举进士一步步做起来。杜如晦的祖父,最大的官也只做到隋朝的工部尚书,到其父亲,就只能做到昌州长史了。而今要使他们位居当朝宰相,自然会有些议论。可是,要治理好国家,又必须用最有才德的人。这么想着,李世民便果断地下达了圣旨:

“委房玄龄、杜如晦宰相之职,共同执掌朝政。”

圣旨宣读以后,下面果是哗然,只是李世民不曾料到:声音最大的,竟是许多武将,特别是他的叔父淮安王李神通和骁将尉迟敬德。他们竟然蔑视皇权,当廷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李世民静静地望着他们,酸甜苦辣,种种感受,独自慢慢地咀嚼。他一声也不吭,只是想让他们将该说的都说完。

李神通,名寿,是与李渊同父亲的弟弟,因李渊起兵受到炀帝追捕,曾不得不跑到中南山中避祸。在山里,他过了一段非常困苦的逃亡生活,没有吃的,就让儿子李道彦下山去要饭。直到李渊的三女儿平阳公主到了中南山中后,才随公主举兵一道响应李渊,被任命为关中道行军总管。李渊攻占长安,拜李神通为右翊卫大将军,封永康王。后来,李神通跟着李世民平定刘黑闼,在一次激战中,还救过李世民的命,由此迁升左武卫大将军。

听了皇上的圣旨,李神通不敢对皇上不敬,却直径走到房玄龄面前,大声喝斥:

“你有何功,敢居相位?”

是啊,这问问得好!朕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李世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最后定下了两个标准,这就是:才干和德行。对这两个标准,他作了较为详细的考虑:

六品以下官吏,应该以身(体貌丰伟)、言(言辞辨正)、书(楷法遒美)判(文理优长)为基本的四个标准。在这个基础上,按德、才、劳三个标准逐级次第选拔。至于五品以上的官吏,则应该根据他的政绩考核,最后由皇帝亲自来裁定。对于选拔官吏,李世民虽说是这样的如饥似渴,却不愿因此就降低选贤的标准。他认为,只有严格按照才干和贤能的要求来衡量,才能真正做到:“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让所有真正有才干又贤能的人,都来为大唐王朝的兴盛舍身献力。李世民这么想着、想着,最后还考虑到地方官吏的选拔。

地方官是代表国家直接管理百姓,与百姓打交道的,他们的素质高低、态度优劣,直接影响到百姓对国家的印象。由此,李世民对他们的要求,一点降低,决定县令由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吏推荐,而刺史则由皇上自己,亲手来选派。

为了选好刺史,李世民将全国刺史的名字及其有关情况写在了自己书房中的屏风上面,根据各方面的信息及时地记录他们的功过,作为以后考核的重要参考。另外,他还考虑到地方官要在每年的年终进京述职,其政绩则由吏部全权考核,最后根据平定的等级来决定升级或降级。

除了这些选拔和考核的措施之外,李世民还开始考虑利用在隋朝就开始实行的科举考试制度,使选官的途径增多,选择的范围也扩大,为一般的读书人提供更好的入仕机会,使之比原来的推荐制度更加合理。对于任命官员的事,李世民确实想了很多,也想得很细,却没有料到,当他将自认为考虑成熟了的意见颁布出来后,武官们的反应竟是这么的强烈。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李世民应该首先想到,因为李世民非常清楚一直以来重武轻文的传统。从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个传统就一直流传下来,至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天下必须靠武力争来,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自古而然。这结果是一个新的国家刚建成时,他的大臣差不多全是行伍出身,是战争的行家、英雄。嗨!这个问题我怎么就给忘记了呢?李世民在心里问自己。

是啊,这些人都立过战功,为大唐王朝的建立,流过许多血汗。这些人,打仗很有一套,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沙场悍将。可是,对于治理国家,处理政务,他们就不再是那么内行了。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同样是为了国家,李世民这时候就得让有些人受些委屈。对于李世民来说,这也是件十分痛心的事情,还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这样的内情,能有几人知道啊!

但是,李世民必须得这么来做,否则就治理不好这个国家。当李世民想清了这些以后,对于怎样处理眼前的这场风波,心里已经有了底。他的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静静地望着他的大臣们。

李神通声色具厉地喝斥房玄龄,因其为太上皇之弟,房玄龄只是看了看他,然后闭上双眼,再不作理会。在一旁的尉迟敬德见了,心中恼怒,上前再厉声喝斥房玄龄,说:

“永康王问你话,为何不答?”

在房玄龄旁的侯君集急了,过来拦住尉迟敬德说:“将军,有话慢说。”

话音刚落,李神通早伸过手来,抓住侯君集:

“你是何人,也敢在此说话?”

早在太原起兵前,侯君集就跟着李世民。他与皇上,情同手足。李世民刚做皇帝,就封他为潞国公,食邑一千户。一直都春光得意的侯君集,哪由得李神通如此轻视,不由一用力,挣脱李神通的手臂,说:

“大殿之上,我怎不可以言?”

李神通此时年事稍大,力气不佳,伸手欲再抓侯君集,已是无力。尉迟敬德见了,伸出手来,一把再次抓住侯君集。对于李神通,侯君集还有几份顾及,因他毕竟是李世民的亲叔叔,可对尉迟敬德,尽管他作战勇猛,屡建功勋,侯君集还是毫无畏惧。前胸衣襟被尉迟敬德抓住后,侯君集竟挥起拳来,照尉迟敬德伸来的手臂打去。尉迟敬德见了,也挥起另一只拳头还击。一时间,俩人在朝上拳脚相加。

“来人!”李世民突然大喝一声。双方闻听,一时都住了手。十几名威武的卫士闻呼奔来,站在殿里等候李世民的旨意。李世民见双方都住了手,威严地望着李神通与尉迟敬德,好一会,才对卫士挥了挥手,让他们立即撤出去。

“成何体统!”李世民脸色泛红、脖子变粗,这回是真正生了气:“自恃战功显赫,资深位高,口出怨言,扰乱庆功秩序,还敢挥拳伤人!”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里,凌利的目光集中在李神通身上,棣棣严威地说:“叔父,尔在义旗初举起之时,有首倡之功,后来在与刘黑闼的战斗中,你还救过朕的命。可是,当你单独领军作战时,却从来没有赢过,要不就是全军覆没,要不就是望风逃窜。玄龄和如晦,跟随我转战南北,打了多少胜仗?他们替朕运筹帷幄,所出计谋,从未失算过。现在,朕论功行赏,不是论宗室封王,他们为何不是第一?理当第一!谁还能与之相比。你是朕的叔父,是国家的贵戚,也是朕的救命恩人。但是,朕岂能以这些私亲私恩,而不来论功行赏国之功勋啊?!”

李神通闻言,心中生畏,不敢再辩,垂头丧气,悄然退出大殿。目送叔父离开,李世民转向尉迟敬德,较前温和地说:

“朕往日读《汉书》,见汉高祖刘邦的开国将领差不多都被诛杀,心里对高祖刘邦非常不满,怪他狡兔尽,良弓藏,过河撤桥,没有人性。为此,朕曾暗下决心,要引以为鉴,尽力保护功臣,绝不滥杀。然而,现如今,将军却经常居功自傲,触犯法律。朕因念你作战英勇,屡建战功,从不予以追究。没想到,你还敢当廷动手,不把朕放在眼里,尔是不是要让朕一改初衷,认为高祖刘邦杀戮大将韩信和彭越等人,并非是高祖的过失?!”

尉迟敬德听了,心中赫然,跪倒在地,连声说:“请陛下恕罪!”

“念及你以往的功劳,朕可以恕尔的罪。”李世民俯首望着尉迟敬德说:“但尔必须明白:国家大事,只有赏罚两种,非分之恩,不可兼行。尔虽功劳屡屡,过失也是很多的,一切请尔自珍自爱,以保一生的荣华富贵。”

尉迟敬德听了,连连拜谢,动情地说:“谢皇上隆恩,从今往后,臣一定自珍自爱,效忠陛下。”

李世民听了,满意地微微一笑。

经此风波,武将们都能明白皇上一片苦心,各自安享自己的太平生活。第三年,李神通病逝,李世民赶去拜祭,哭得非常伤心。尉迟敬德当年被封为吴国公,后又封为鄂国公,册拜为宣州刺史,并准其可以世袭。同时,还给尉迟敬德诸多的赏赐。其中单是丝绢,就过万匹。还使尉迟敬德食实封一千三百户,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相同。不料,生活优裕祥和的尉迟敬德,担心命短,最后信了方术,渴望长生,再不出门,直至老死。其享年73岁,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