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历之讧 二、孙可望在贵州省内大造宫殿
杨畏知从孙可望的王府出来后,心里仍存不甘。因为他根据自己的观察得知孙可望肯定是同意自己的意见的。但是,孙可望为何直到自己跪到他面前,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一番话后,仍然表现很冷淡呢?是自己过于唐突,还是因为他本来对此缺乏热情呢?杨畏知变得更加闷闷不乐起来。
正当他闷闷不乐地走着时,恰遇与他同在永历朝廷为官的好友方于宣走来。方于宣见他勾头耷脑地走着,便拽住他说:“杨兄为何如此沮丧?是官场受阻还是情场失意?”
杨畏知一惊,一看,是方于宣,心里才踏实起来,笑着问:“方兄为何有此戏言?”
方于宣说:“方某哪里是戏言?纯是一片关切之情嘛!”
杨畏知问:“怎见得你是关切之情呢?”
方于宣说:“综观当今官场,凡为官者无不为此两件事操心,没有例外!如今见杨兄勾头耷脑的样子,自然往此方向猜测了。”
杨畏知说:“只怕方兄言过其实,国家值此存亡之秋,杨某哪里还能存此私念?”
方于宣说:“国家虽亡,官却照样可以做的。杨兄不见清朝之官,从大明到现在,朝廷已换其三,官员却基本未变!由此可知,国家亡与不亡,其实对官员无害,不利的只是百姓!杨兄何必沮丧?”
杨畏知对方于宣说:“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方兄请到杨某家一坐,我们详细谈谈。”
杨畏知与方于宣携手来到杨府。两人分宾主坐后,杨畏知吩咐佣人送来果脯酒食,嘱咐他们若不叫唤,不可进来。佣人依言去了。杨畏知先给方于宣斟了杯酒,然后再给自己斟酒。
杨畏知说:“方兄若念旧情,请满饮此杯,杨某再说。”
方于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畏知笑道:“方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实不相瞒,杨兄并非担心大清灭亡,而是担心永历灭亡,你想想,大清灭与不灭,与我们有多大关系?而永历帝的存亡我们倒要考虑一下!”
方于宣说:“李定国刚在桂林大捷,其势叫清兵闻风丧胆,永历怎么会灭呢?”
杨畏知说:“杨兄担心其灭,非你所想之灭。方兄想想,现在刘文秀与李定国驰骋沙场,非永历帝之功,而是孙可望之力也!久而久之,孙可望焉能顺从永历帝?”
方于宣想了想说:“杨兄所虑不是没有道理。”
杨畏知说:“我正是因为此而联想到前途暗淡,于是变得闷闷不乐的。”
方于宣正色地说:“那杨兄还不是在为官场之事操心么?”
杨畏知哑然失笑,“纵观古往今来,横观神州大地,凡为官者,哪一人不是在为此两事操心?方兄何必笑我?”
方于宣笑笑说:“不知杨兄可有什么好计?”
杨畏知道:“我今日已去孙可望府试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才闷闷不乐!”
方于宣问:“你去试探了孙可望?你将详情告知于我!”
杨畏知于是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之于方于宣。方于宣听后,大笑道:“杨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
杨畏知问:“方兄何必笑杨某?”
方于宣说:“杨兄与孙可望并非深交,你却如此坦言相告,孙可望即使有心,也未必会认可!这有如为官者受贿,你若直接给为官者送去,他必拒之,还谴责你!”
杨畏知恍然大悟,拍着后脑说:“对!我怎么如此糊涂?若孙可望无此心,我岂不是已经丢了脑袋!”
方于宣说:“其实,此事也并不能就断定孙可望认可了!也许他是怕断了杨兄这等朋友,故意装此糊涂。”
杨畏知急道:“如此说来,如何是好?”
方于宣说:“杨兄不必着急,此事再一试便知!”
杨畏知说:“如何试之?”
方于宣说:“我还是认为此事像官员受贿。官员拒收,并非说明官员不想,只是碍于面子也。若暗地里送予其家人,收与不收,一看便知。”
杨畏知说:“方兄的意思是,先去试探其子?”
方于宣笑道:“杨兄能举一反三,才智过人。”
杨畏知说:“方兄快别丑化我了!”两人商量着让方于宣去试探孙可望的儿子孙微琪。
方于宣即刻去孙微琪府上求见他。
孙微琪得知方于宣前来,心中一惊:此人来此何干?他与方于宣虽交往多年,但他总觉方于宣身上有一种令人害怕的东西。然而是什么东西,自己又说不上来。因此,孙微琪平时不多理他。
方于宣一见孙微琪之面,便笑道:“孙兄殿王之气逼人!”
孙微琪心里一惊,此话何意?莫非真如父亲所说,他们要来策反不成。孙微琪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而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方兄说笑话了。”
方于宣更进一步地说:“方兄之言并非笑话!试想想,若非大王之威临驾天下,又怎么会有李将军桂林大捷?”
孙微琪一听,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策反自己么?但他仍想装糊涂,说:“此乃皇帝之福!”
方于宣见他并不斥责自己,已知他心中所想已同自己心中之念,便说:“若皇帝有福,怎不见原来有此大捷?”
孙微琪见他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便不能再装糊涂了,正色地说:“此事切不可胡乱声张,只待来日商量。”
方于宣见他如此说,知他心中已认可,只是碍于形势而不能操之过急罢了,就笑着对孙微琪说:“异日进登大宝,吾乃顾命元勋也!”
孙微琪看着方于宣,笑而不答。
杨畏知听了方于宣的消息,心中也大喜。想起以后自己能成为开国元勋,自己的子子孙孙都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杨畏知心中已有些飘飘然。
方于宣对杨畏知说:“孙可望既有此意,我们可以竭力帮助微琪大行其事!”
杨畏知问:“如何操办?”
方于宣说:“贵州是大王的天下,我们可以先帮他在贵州地界树起绝对威信!”
杨畏知问:“如何树立呢?”
方于宣说:“首先为大王定仪立制,规定太庙庙享只有明太祖、张献忠、大王祖父这三王。这样一来,民众心中便只有大王而不知有永历帝也!”
杨畏知说:“此法可行!”
方于宣说:“其次要大造宫殿,以待大王登基之用!”
杨畏知说:“确该如此。”
方于宣说:“然后再造新印,立文武百官,设宰相,六部九卿科道,组织驾前军。”
杨畏知吃惊道:“这样一来,大王岂不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帝了?这样不怕别人生疑反对么?”
方于宣说:“只要没正式称帝,便会无人反对!”
杨畏知问:“方兄为何这般有把握?”
方于宣说:“这有何奇怪的!为官者贪,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可是又有几人被查办?不是官者没贪,而是没有东窗事发!你说说看,是你不贪,还是我没贪?”
杨畏知没有想到方于宣有此一问,便哑然。
方于宣与杨畏知将心中所谋全告诉孙微琪,孙微琪一一依了。
于是,贵州省内大造宫殿,铸新印,立文武百官、设宰相、六部九卿科道,组织驾前军。搞得轰轰烈烈的,全是一派帝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