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皇帝也有被绑架的时候

《三国演义》的首句便是:“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是罗贯中大师全书中水平最高的一句话,一下站到了历史的高处,简直可以说是总结了以前,指导了今后,回望青史,莫不如此。只是这分合的过程却是华夏民族的灾难,黎民百姓的大劫!诗圣杜甫有诗:“君不见,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村生荆棘……”

事实上,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新朝的巍巍大厦,莫不是以累累白骨作为基石,朝代更替之日,即是全国人口锐减之时。

公元192年的东汉,便是合久必分之血腥过程的初期,分得最为零散,乱得一塌糊涂,关外的中原开始了乱打,关内的三秦大地也开始了血战,全国山河尽被血染!

天下第一猛男吕布带几百并州军杀出了血火长安,一时成了丧家之犬,总要投靠个主人口吧?怎奈他连杀了两任干爹,口碑实在太差,哪个不要命的敢有胆收留这随时反咬的野狗?

我诛杀国贼董卓,有大功于天下,为什么大家还不以鲜花献英雄,反而见了我恨不能都想咬一口?吕布实在想不明白。

他先投袁术,认为自己替袁家报了诛三族的血海深仇,袁术还不得拿自己当作大恩人?事实上袁术一开始对吕布还真不错,宾客相待,礼遇有加,可就是不给他官做,也就是表明了没有长期留用的意思。

再加上吕布带的几百并州士兵也太不给吕布长面子,初从荒凉的边地来到富饶的南阳,看见啥都觉得稀罕,大姑娘、小媳妇远比并州的耐看,在老家又都抢惯了,一时哪能收得住手?没几天就把袁术给骚扰烦了,干脆连他们的军粮都停止供应了。吕布看出了袁术的逐客之意,只好另投奔同乡河内太守张杨。

张杨自己虽然十分厚道,但部下却不买他的账,有人想把吕布杀了,送他的头去长安,向李、郭氾领赏。吕布是个乖巧人,看出了风头不对,早走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带着他的部队就又转投了袁绍。

对袁绍来说这可是雪里送炭,袁绍正被黑山军张燕弄得头疼,几次围剿均是损兵折将,见送上门来一个咬狼的狗,当即便收留了他,并且让吕布代理自己赴前线剿匪,你们谁伤了谁俺老袁都欢喜。

至于李、郭氾对吕布的通缉,袁绍才不去理会呢。现在他执掌冀州,兵多将广,再说现在的李、郭氾自己正打得不亦乐乎,也没工夫管这等闲事。

郭氾恼怒李对自己的屡次施毒,引军要宰李,那李却是更恼郭氾:想找借口除掉我,自己掌朝政啊?也太毒了吧!那咱就比比谁的拳头硬气,俩人加起来正好是个五百整数,谁怕谁呀!

这两支西凉精锐正是兵对兵、将对将,精锐对精锐势均力敌,在长安城内外杀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李、郭氾两位主帅也单挑了不止一次,都是半斤对八两,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越杀越上瘾,欲罢不能。

这时候有两个人稳不住了,其中一个相信大家能猜得出是谁,便是当时中国的名誉一把手,小皇帝汉献帝,至于那后一个是谁?大家暂时先闷一会儿,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子金山一口塞不进俩馒头,饭要一口一口吃才更香甜。

皇帝坐不住是情理之中,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是由着这两位说不清是自己下属还是上司的愣头青在长安折腾下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皇帝自己这颗大卵破壳流清散黄是早晚的事,去跟他们做个和事佬吧。

去做这两家的裁判员皇帝是不敢的,裁判是一个免不了时常挨扁的角色,挺正规的足球场上尚且如此,更别说这两个自己定规矩又从不讲规矩的混球了,就是劝架,皇帝也没那个胆量亲自出头,派太尉杨彪去传达朕意吧。

谁知现在的太尉已经不值钱了,比不得曹操的老爸曹嵩花一亿铜钱买的时候了,现在最值钱的是长安粮食,据史载:“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太尉这个全国最高的军事长官,连个参议院的议员都不如,在李、郭氾眼里还比不上一斛谷子。

郭汜拔刀就想先砍了这多事的太尉杨彪,幸亏杨彪嘴还利索点,忙申明自己是替买看吃,两军作战还不斩来使呢,哪有拿劝架的使者开刀的?

郭汜反应迟钝点,到了李那里便不同了,一句奉天子命提醒了李:对呀,得先把这小皇帝控制在手里呀,如果被那郭汜捷足先登抢了皇帝去,弄出个这诏那旨来,我岂不是要政治上处于下风?天下人还以为我李傕不忠君爱国呢。

事不迟疑,英雄做事从不婆婆妈妈,随即传达军令:给我抢了皇宫!掳了皇帝!管她什么妃子、宫女,一律给我抢到军营劳军!

西凉军执行军令从来雷厉风行,三千骠骑出动,抢了皇帝,俘虏了众嫔妃,宫女们当然也就跟着做了李的战利品。至于皇宫财物、大内珠宝,自然也就充了李傕的军资。

郭汜闻听李抢了皇宫,劫了皇帝,心中大悔:怎么俺老郭就没想起来先动手呢?没办法,比着葫芦画瓢吧,你先抢了一个皇帝,我就后抢文武百官,你掌握着天子,咱控制住朝臣,也不算落多大下风!

其实众朝臣是自己送到郭汜门上去的,文武百官闻听天子被劫,一下感觉成了没娘的孩子,聚在了一起,人多胆自壮,决定集体向二位将军请愿,呼吁放了皇帝,两家罢斗。郭汜一见满朝文武到了自己军营,心中大喜!都别离开了,啥时那李放了皇帝,俺郭某再放了你们,这叫曲线救主,大家先委屈几天吧。

两位国家栋梁闹得实在不像话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