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 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人,李贤无疑是哭笑不得。这开口斥贡吧,两个人好歹是发现了一点线索,继而帮着堵住了一个可能很大的窟窿;这要是不狠狠骂一顿吧,他心里又觉得憋得慌…这年头个人英雅主义还真是泛滥了,连李令月那么个小丫头都不例外!

    看见李令月耷拉着脑袋无比乖巧的模样,李贤到了嘴边的痛骂只得吞了回去,于是乎自然而然地把满腔怒火倾泻在了慕容复头上。

    “慕容,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会先禀告一声,非得自己单枪匹马的上?别以为你那些护卫都是战火里头出来的,这人数的劣势就是实力的劣势,要是今儿个人家点火烧房子,你还有命没有?你的官都已经当那么大了,凡事却不知道动动脑子,要这样的话,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你到安北大都护府去独当一面?”

    慕容复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挨骂的,因此前头的那些刮斥他都早有准备。然而,当最后一句话钻入他耳朵的时候,他陡然之间大吃一惊,旋即大喜过望。这么说,他如今在洛阳不过是暂时休息,而不是从今往后就得顶着鲁国公这个高爵在洛阳养老?

    李贤看见便宜徒弟猛地抬起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心道这果然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主。天知道他这么一个最最好偷懒的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勤快不甘寂寞的徒弟。他正准备开口说什么,谁知道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嚷嚷。

    “六哥,你怎么还想让慕容去那种偏远地地方!先是安东大都护府。然后是安西大都护府,如今又是安北大都护府,你是不是打算让他一辈子在这些犄角旮旯转悠,哪有这么折腾自己徒弟的!大唐朝堂上清闲舒服的职位多了。干吗就不能留一个给慕容,你这个师侍也当得太不地道了,只知道压榨徒弟!”

    虽说人家是在骂自己,但李贤还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下头的李令月。见她那张俏脸涨得通红,说话和疾风骤雨似地脱口而出,甚至还挥起了小拳头。他不禁轻轻捻动着自己的胡须,心中很有些诧异。之前还似乎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如今恰真成了一对?

    慕容复眼见李令月和李贤针锋相对了起来,忍不住有些慌了手脚。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摆脱无所事事生活的机会,这要是被李令月搅和了,那他可就真的亏大了。想到这里,他急忙上前解释道:“令月,师侍这是为了我好……

    “什么为了你好,我看六哥这是压榨人成性了。谁都不放过!”李令月怒气冲冲地截断了慕容复的话,紧跟着便转身对着慕容复吼了起来,“你当初在辽东三四年,在西北五六年。几乎最好地年华都丢在了那种荒凉的地方,如今功成身退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你要是再这么往北边一跑,我……我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李贤不禁呆若木鸡,再看看同样瞠目结舌的慕容复,他忍不住有一种大笑的冲动。好。好,果然是他李贤的妹妹,连这种男女表白的勾当都这么主动!只不过,这两个人就这些天出去转悠了一圈,居然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慕容复很有些措手不及。虽说刚刚在外头这位小公主激动之下直接投入了他的怀中。但他还是本能地认为那只是关切。然而,这一次的“我怎么办”却无疑捕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更让他尴尬的是。李令月说出了这话之后,竟是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俨然一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态势。

    面对着这样的一对,李贤头痛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如今这情形还真像是一个超级电灯泡。然而,这时候想要抽身已经晚了。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这一对自己把话全都挑明了。

    看来,慕容复从徒弟升格成妹夫,似乎已经是成为定局了。他可不相信这时候那愣小子心里没有丝豪情意,否则哪里会开口叫李令月的名字?别小看那区区两个手,对于情侣来说,这可是最后地一道防线。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在洛阳过饱食终日的日子。”慕容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李令月的表白,而是很笨拙地先转移了话题。和他当初在诸部酋长面前侃侃而谈挥洒自如的潇洒比起来,此时此刮他就犹如一个刚刚出道的呆头鹅,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留在辽东是我自己愿意的,去西北也是我自动请缨,并不是师侍有意让我在那些地方磨练。我现在还年轻,不想呆在洛阳混日子,否则别人都会认为我是靠着师侍这一层关系。而且,朝堂上人才济济,我区区一个番邦人又能做什么?我终究是草原上地人,如果老了骑不得马走不动路,我兴许会喜欢在洛阳的安逸日子,但决不是现在。我……”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

    李令月终于变了脸色,重重一跺脚,一回头瞧见自己的兄长坐在那里满脸笑容,仿佛在看热闹,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李贤的袖子:“六哥,你要让慕容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行,我也要去!”

    “嗯,我说过不让你跟着一起去么?”李贤不慌不忙,笑眯眯地答道,“我早就和父皇母后说过,你的婚事由你自己作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既不需要让你和番,也不需要让你拉拢豪门,只要你喜欢地人能够入得我法眼,就是天皇老子不答应,我也会帮你地忙。”

    他顿了一顿,见李令月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地表情,忍不住站起身来轻轻按了按她的头:“只不过丫头你可得想好了,北边可不比中原,突厥虽然四分五裂,其余部却志在复国,可不是中原这样的安逸地方。慕容是去做官,不是去游山玩水,他要负责的是一方平安,要保整个北边的安全,也许会经常忙得顾不上你……”

    “那也总比我在洛阳独守空房好!”李令月没好气地打断了李贤的话,旋风似的转身奔到慕容复身边,笑吟吟地拉起了他的手,“人家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反正那些纨绔子弟,还有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家伙我都看不上,除了慕容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见慕容复呆呆地站在那里,李贤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年头的女人一个个比男人还主动,就连他有时候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慕容复这个在某些方面仍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子?

    趁着人家还愣着,他就干咳一声宣布道:“好了,这事情我这里就算通过了,赶明儿我派人飞马去报父皇母后,还有五哥七弟八弟他们。其他人也就罢了,母后那边恐怕需要令月你自己多多磨磨,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好了,你们俩的事情完了,我现在倒要问你们,焱娘究竟哪里去了?”

    问到这个问题,底下一对还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男女顿时双双清醒了过来,同时想到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人。慕容复本能地转头去看李令月,而李令月则是一下子面色通红,想到自己听到那莫名的哨声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冲了出去,后来更丢脸地当场扑进了这个死家伙的怀中。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回来的时候似乎根本就没看见李焱娘。

    “六哥,我……我把焱娘姐姐给弄丢了。”

    听到这么一个回答,李贤自然是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李焱娘不是省油的灯,这一下失踪多半又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然而,这一位大姊头难道忘了,上回她和苏毓跑去跟踪追击,结果却掉进了人家的陷阱里头差点不能全身而退?

    女人好胜心太强,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没看他家的屈突申若如今正在安心待产么?

    于是,他索性把那一对正在胡思乱想的年轻男女留在大殿中,随便他们互诉衷肠还是互相埋怨,自己则急匆匆地出了门。要说他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处置这所谓的谶讳案件,而不是去撮合什么姻缘,可事到临头他都仍是本末倒置。果然,他一在旁边的宜秋馆冒头,就迎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都什么时候了,六郎你还有时间做什么月老,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忙!虽说抓到了这些家伙,可他们全都什么都不知道,偏偏那边还中毒死了四个人,加上一个痴呆的一个中毒昏迷不醒的,要不能至少弄清醒其中一个,麻烦就大了!我已经下令禁宫之内戒严,但凡北门屯兵的禁军,不得东宫亲笔诏命不得调动,你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懒散!”

    见李敬业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李贤只能缩了缩脑袋,嘿嘿干笑了两声:“能者多劳,敬业你就多担待一些。只不过,羽林军和金吾卫自始至终我都死死攥着,至于有人那么神通广大么?”

    李敬业收起了面上怒容,淡淡地说:“所谓军队,不单单是看统兵大将,下头的中层军官方才是重中之重。若是有人以拥立大功为诱饵,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