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别离
林雀轻轻摇头,“尚未回来。”
纪云梵一时陷入沉默,在他看来,阿昭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他抛下妻子一人独自去往长安,他就算家中有事,带上林雀一起去,又有何妨?
林雀是孤女,家中没有公婆,也没有丫鬟,她一个人大着肚子,独自生活,定然极为辛苦。
倘若……她嫁的人是他,他必不会让林雀怀了孩子,还在外如此辛苦,受诸般委屈。
纪云梵一脸怜色地看向林雀,温声问: “林娘子,你今日是同许娘子一起来卖茶吗?”
林雀摇摇头,“不是,我不卖,我只是陪阿箬过来卖。”
他本打算同周掌柜交代,让他给林雀多结些茶叶钱,听林雀说她今日不是来卖茶,而是陪阿箬过来后,纪云梵为自己不能帮扶她,而心中落寂。
既帮不到林雀,他便帮帮她的好友。
纪云梵招手让周掌柜过来,低声在他耳边私语。
周掌柜瞧了站在林雀身边的许娘子一眼,瞬间便懂了少庄主的意思。
他让陆六领着阿箬去称茶叶,算清楚它的重量后,将钱结给她。
阿箬收到银子,高兴地笑起来。
林雀朝纪云梵慢步走过去,将她单独留好的一盒紫苏饼递过去给他,感谢他对她的照拂。
“纪少爷,这是我亲手做的紫苏饼,给您尝一尝。”
“周掌柜,还有您的!”
“我也有啊,雀儿你用心了,谢谢你!”
“不用,该是我谢谢您们!”
她采茶时,与同村的采茶女交谈才得知,纪氏茶庄每次结给她的茶钱,都比其他人多得多,这其中必是少不了纪云梵以及周掌柜对她的照拂。
林雀感激他们对她的好,所以今日到彩霞镇时,特意给他们带两盒亲手做的糕点尝尝。
“谢谢林娘子!”
纪云梵轻轻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望着含笑看着她的女郎,怔怔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摩挲她亲手递过来的木盒底端,感觉上面还有她的温度一般,手掌轻轻贴在上面。
周掌柜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不过用了三两口,就将一个紫苏饼全部吞入腹中。
旁边的人都在尝林雀送来的紫苏饼,纪云梵终于也伸出修长的手指,打开木盒,从中拿出一个紫苏饼,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好吃。
好吃到他都舍不得将它一口给吃完。
陆六、王五等人见周掌柜吃得香,忍不住过来找他讨吃食。
周掌柜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陆六三嘴将它吃完后,找他来要时,他就舍不得给了。
他如母鸡护食一般,张臂拦住陆六。
“这一盒就有十个紫苏饼,我吃了两个,给你们一人一个,剩下的三个我要拿回去给我夫人和孩子吃,哪里够分给你。你想要,就同少庄主要!”
陆六眼巴巴地瞧了纪云梵一眼,却见平时平易近人、温柔可亲的公子,将盒子盖住,显然是不打算分给他吃的意思。
阿箬见他们如此喜爱林雀做的紫苏饼,用手臂顶了顶林雀的肩膀,“你今日做的紫苏饼太少了,要是再多做些,今天肯定赚翻了!”
林雀今日就只是试试水而已,她没想到她做的紫苏饼这般好卖,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她带给周掌柜、纪云梵尝鲜的紫苏饼,也很得他们喜爱,甚至不够分。
“下次我来镇上卖紫苏饼时,给您们多带些!”
周掌柜道:“下次你来时,先来我们茶庄,先卖给我们!”
他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占林雀的便宜,他不能白拿,这肯定得给钱。
纪云梵从钱袋里拿出十五两银子,递给林雀。
“纪少爷,你这是?”
“你做的紫苏饼很好吃,我包你一个月的紫苏饼,你每日做二十盒新鲜的紫苏饼,优先送给我。”考虑到林雀身怀六甲,不便时常坐驴车来镇上,纪云梵道他会派家中小厮,去林雀家中取糕点。
“少爷,你给的太多了,我不能收!”林雀欲将银子还过去,纪云梵却没有收。
他道:“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找人又收回去。在我心中,林娘子做的紫苏饼,就值这个价。”甚至远比十五两银子,还要多得多。
“林娘子若觉得十五两银子给多了,你除了做紫苏饼,可以做其他糕点或小食,我都会收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阿箬扯了扯林雀的手臂,示意她快些答应,别拂了纪少庄主的面子。
周掌柜也对林雀使眼色,让她快答应下来。
林雀见周围的人都希望她应下,便轻轻点头。
“请问纪少爷喜欢何种糕点?”
“我喜欢茶糕……和紫苏糕。”
其实只要是她做的,纪云梵都会喜欢。
林雀用心记下他喜欢的糕点,打算明日除了做些紫苏饼外,再做一些茶糕。
两人从纪氏茶庄后,林雀让阿箬陪着她去找信客。她给阿昭写了一封信,想让信客帮她捎到长安。
“长安的路程比较远,你要我帮你捎这封信的话,得出四百文。”
阿箬一听寄一封信就要四百文,惊地睁大眼睛,扬起大嗓门,“你抢钱啊?”
信客耸肩,白了她一眼,“这信要是送去长安,在我们这儿都是这个价,你给我这四百文,我还要给我上头的人,将这封信一层层捎上去,我赚的钱连十文钱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我收的贵了,你就托去长安的亲人或是商客捎带。”
林雀一个孤女,哪里有亲人帮她捎带书信。
更何况,若要让商客捎带,价格更贵。
她从钱袋里拿出铜钱给他。
信客瞥见林雀的钱袋里有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转变神色,嘻笑着说,“娘子,您真是大气,是一个爽快的贵人!你要我给你写信吗?我的字写的可好了。”
林雀:“不用,信我已让人写好,你帮我捎信就可以。”
信客问:“你要将信捎去长安哪个地方?”
她道:“长安城墨云巷。”
“得咧,我待会就让人,将你这封信送到长安!”
—
回去的路上,阿箬还是觉得那信客收钱收贵了。
林雀笑了笑,道:“比起其他人,今日这信客算是收得少了。”
阿箬问:“你还找过其他人?”
她轻轻点头,掰着指头数,“我第一次找人送信的时候,一个叫邹四的信客收了我六百文,第二次时,一个叫王群的信客收了我五百文 ,第三次时,那人是黎花村的王伯,他收了我四百五十文,今天这个信客收我四百文,算是比起其他人,有良心了。”
她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如果信客说的价格高于四百文,她就不捎了。
阿箬又问:“你寄了这么多封信出去,你那赘婿可有给你回信?”
林雀摇摇头,“没有。许是他在忙,或是我给阿昭捎的信,还未送到长安。”
阿箬轻叹声气,“希望是第二个原因,而不是他收到了信,却不回你。阿昭又不是皇子皇孙,也不是权臣官爷,哪能忙得连寄一封信给你的时间也没有!”
林雀垂下眸子,伸手抚着腹中的孩子,没有吭声。
不知是她今日与人说了太多次丈夫的名字,还是她太过思念阿昭,林雀夜里梦见阿昭从长安回到家中。
她高兴地告诉阿昭,她怀了他的孩子。
她握着阿昭的手,让他摸一摸她的小腹。
“我们的阿念已经有四个月了,最多再过半年,他就出生了。”
“辛苦雀儿了!”
阿昭用右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腹,另一只手揽着林雀的腰,低头在她的侧脸轻轻印上一吻 。
“阿昭,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林雀想伸手环住丈夫,可身旁的男人却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她一脸迷茫、不解、惊慌。
她扶着肚子,没有穿上靴袜,就急急往床上下去,想奔出去找阿昭。
“阿昭,你去哪儿了?”
“阿昭——”
林雀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猛然从床上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林雀如一只孤单的雀鸟,独自坐在青纱帐中,久久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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