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两天时间，陈汉民已经听说老太太这几天又给秦审墨找了个媳妇，猜出颜若的身份，也听说她长得格外好看，这一见果然惊艳，不过他笑着点了点头，很快收回目光，顺着颜若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蹲在地上的两个小团子，招呼说：“法宝，甜宝，还认识叔叔吗？”

挖土挖得正起劲的甜宝回过头来，叫了声：“陈叔叔。”

陈汉民顿时感觉受宠若惊，小团子还记得他，于是晃了晃手里的网兜，说：“我给你们买了苹果跟香蕉，来吃吧。”

甜宝早就已经转过身去继续挖土，就跟没听见一样不做理会，陈汉民伸手抓了抓额角的头发，有些窘，这时颜若宽慰地朝他笑笑，冲着房门喊：“大妈，审墨的工友来看您了。”

第一次说秦审墨的名字，她觉得多少有点别扭。

宋如惠闻声迎了出来，说：“汉民啊，快进来。”

陈汉民边往门口边边说：“我明天去三线出差，给审墨拿现在穿的衣服，家里一切都好吧，您还有要带的话或者要带的东西吗？”

受秦审墨嘱托，他要隔三差五会来秦家看看。

三人进了屋，宋如惠请陈汉民坐下，自己去拿衣服，让颜若给他倒茶水。

陈汉民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我跟俩娃都身体健康，颜若是个好姑娘，你跟他说好好忙工作就行，不用惦记我们。” 宋如惠说。

说完，她又让颜若把钱夹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三十块钱，递给陈汉民说：“不知道在山沟里能不能吃饱饭，买点点心给审墨带过去，到了那边你们一起吃，怎么也得吃饱，不能饿肚子。”

颜若已经展开想象的翅膀，秦审墨都已经成年参加工作老太太还担心他吃不饱，要托人给他带吃的，他不会是个妈宝吧。

他要真是个妈宝，她以后要带三个娃？

不是吧，她觉得自己也还是个宝宝。

陈汉民接过钱，不过他只拿了一张，另外两张还给宋如惠，说：“大妈，买十块钱的点心就够了，我也带不了那么多，您不用担心，在工厂肯定能吃饱饭。”

“今天晚上在这吃，颜若，去叫常妈多做两个菜。” 宋如惠说。

陈汉民连忙推辞，说：“我还得回工厂，你们这儿要是没啥事我就走了，等审墨回来我再来家里吃饭。”

老太太也很干脆：“行，那就等你有空再来。”

看来他们很熟，都不用在是否留下吃饭的问题上客套。

颜若没再继续听他们闲聊，出了门看娃。

没过几分钟，老太太把陈汉民送了出来，两人又是一阵寒暄告别，看着依旧在挖土的俩娃，陈汉民跟他们打招呼：“法宝、甜宝，我走啦，再见。”

俩娃不想搭理客人，颜若看陈汉民被俩小孩直接无视神色讪讪，又是一阵尴尬，温声招呼俩娃说：“陈叔叔要走了，跟陈叔叔再见。”

“陈叔叔再见。”甜宝这才抬头，甜甜地说。

法宝则朝他晃了晃小手。

陈汉民笑笑，感觉自己终于挽回了那么一点面子。

“再见。”他跟颜若告别。

原来秦母给秦审墨强塞了这样温柔漂亮又安静的媳妇，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美事儿！他迫不及待想要把所见所闻告诉秦审墨。

他特别想知道秦审墨的反应。

“再见。”颜若微笑回答。

等他走后，颜若教育俩娃要做有礼貌的小孩，要跟客人打招呼。

“知道了，姨姨。”甜宝乖巧地说。

她为法宝代言：“法宝说他也知道了。”

颜若觉得很欣慰，孺子可教。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他们仨也很欣慰，这俩小孩轴得很，都不听话，好在他们俩肯听颜若的话。

——

晚上，宋如惠又跟俩娃商量让他们跟颜若睡，带俩娃睡觉特别累人，她睡眠不足精神就不好。

这次俩娃终于同意，宋如惠赶紧让常妈把俩娃的被褥搬到颜若房间。

“我们横着睡吧，我怕娃掉地上。”颜若提议。

宋如惠同意，说：“那你们仨头朝东睡，可别头朝西，刚好头朝里省着掉下来。”

颜若拿了睡衣让他们俩换，甜宝抿着小嘴美滋滋地说：“姨姨好香。”

颜若亲了下她肉嘟嘟的小脸说：“甜宝也很香。”

听宋如惠说他们俩睡觉时会往大人身边挤，颜若事先说好：“你们夜里谁都不许挤我。”

法宝搬着小枕头傲娇地往边上挪，甜宝马上给他代言，说：“法宝的意思是他要自己睡，他才不挤你。”

“那可最好了，自己睡自己的。”颜若说。

很快关了灯，院子里安静下来，俩娃入睡也快，根本就不用哄。

可是到了半夜颜若才知道睡觉时左拥右抱一点都不爽，别看法宝躺下时离她远着呢，睡着后就贴了过来，甜宝也一样，俩娃贴着她，真是想翻个身都难。

俩娃还是按照惯例五点多就醒，可甜宝看颜若不起床，她就接着睡，法宝呢，醒来后坐直身体看向身边的两人，甜宝依偎在姨姨怀里，睡得可真香啊。

法宝也重新躺下，小身体小心翼翼地贴向颜若，见姨姨并没醒，没被他打扰，于是放心地贴得更紧点，抿抿小嘴，安心地闭上眼睛。

颜若早上倒是比夜里睡得踏实，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多。

打开房门，宋如惠就在窗根下晒太阳，一见开门就问：“俩娃睡到这么晚？你没睡好吧。”

颜若笑道：“俩小家伙夜里挤我，我没睡好早上不想起，他们俩就跟着我一块儿接着睡。”

俩小家伙可能是缺乏安全感，夜里总要贴着大人睡。

宋如惠觉得很欣慰，俩娃不愿意跟常妈一块睡，也不愿意跟之前来的候选人睡，她夜里只能自己带娃，起码现在愿意跟颜若一块睡。保持住的话，她就解放了。

吃过早饭俩娃还真要求再去大栅栏，于是他们又去了一遍，俩娃又吃了糖人看了拉洋片。

下午，他们俩没事干，甜宝抱着宋如惠的大腿央求说要养狗。

俩娃一磨人，宋如惠就烦，说：“甜宝啊，狗不能养，万一被得了狂犬病的狗咬了，会得狂犬病。”

祖孙俩杠上了，甜宝腻在宋如惠身边撒娇耍赖想要小狗，宋如惠好话说尽坚决不允。

八十年代的京城不允许养狗，到九五年对养□□理更加严格，养狗要办狗证，一张狗证五万块。

宋如惠被甜宝磨得没办法，眼看着耐心就要耗尽，对颜若说：“你带着俩娃去银元桥自由市场看看，看有啥能买的？买狗反正不行，常妈也跟着去。”

“好啊，法宝，甜宝，那走吧。”颜若招呼他们。

甜宝终于暂时放下养小狗的想法，欢呼着：“那就走吧。”

颜若很想去自由市场看看，她要为以后寻找出路，琢磨着要是她失业的话也可以做小买卖发家致富。

银元桥自由市场规模要大得多，除了卖农产品的还有人卖从南方倒腾过来的电子表、丝袜、衣服等，还有摆摊买包子、肉串的，非常热闹。

颜若想着要不给孩子买兔子或者鸽子，兔子她会养，不知道鸽子好不好养，正在寻摸着，看到有人卖蚕。

卖蚕的农民面前的竹篮里有桑叶，桑叶上面爬满黑线一样的蚕宝宝。

颜若不知道京郊还有人养蚕卖蚕茧给工厂，这玩意好养，喂桑叶就行。农民家里养不了那么多，就拿到城里来卖，看城里有没有人买给小孩玩儿。

两个好奇宝宝正睁大眼睛看着竹篮里的小黑线，甜宝问：“像蚂蚁似的就是蚕宝宝吗？”

颜若点头：“是，你们俩想养吗？”

甜宝看了法宝一眼，说：“我们想养。”

花五毛钱买了蚕，询问过常妈家里没有合适的容器，又花五毛钱买了只篮子。颜若一手抱着甜宝，一手拎着篮子，常妈牵着法宝的手，四人又回到胡同。

桑叶是从邻居葛大爷家采的，颜若还说等桑葚熟了去买点。

回到家后，俩娃有事干了，蹲在挎蓝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黑黢黢的细线一样的蚕放弃原本的老叶，往嫩叶上爬。

“蚕宝宝真聪明，会挑嫩叶子吃，他们会像金鱼一样吃太多撑死吗？”甜宝担心地奶声奶气地问。

“不会，蚕宝宝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桑叶、睡觉跟拉便便，不会撑死，不过不能喂带水的桑叶，蚕宝宝会拉肚子。”颜若说。

“好的，知道了，姨姨。”甜宝乖巧地说。

法宝终于启用新本子，在新本子上写养蚕日记，颜若问：“法宝怎么会写那么多字？还知道写日记，是自学的吗？”

法宝又拿出旧本子，完美切换，在上面写“舅舅教的”。

“舅舅教了你不少字啊，那你喜欢舅舅吗？”颜若问。

法宝在本子上写“不喜欢”。

颜若：“……”有点好奇愿意跟小孩子接触，但又不招人喜欢的舅舅到底是什么样。

常妈进屋，看宋如惠正坐在窗边往外看，跟她汇报：“花一块钱买了篮子跟蚕，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不心疼，在农村，一块钱可是一个月的油盐酱醋钱，正经人谁养蚕啊，结了茧卖吗？咱家差那点卖蚕茧的钱？”

宋如惠本来心情不错，俩娃终于转移注意力，不再想养狗的事儿，这时掀起眼皮看了常妈一眼，说：“俩娃喜欢不就行了。”

常妈：“……”

老太太嫌她多嘴？

说完，老太太起身往外走，看俩娃正蹲在石榴树下，头碰头往篮子里看，他们俩很安静，安静才好，闹腾起来能要她老命。

颜若惦记着寸寸妈赔偿的事儿，傍晚，颜丹红跟寸寸妈一块儿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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