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辉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总感觉，气氛有些莫名不对。

未免两人打起来，他忙开口说：“时候不早了，谢爷，大美人，我们走吧。”

“还有，”江以宁出言打断他，“叫我江老板。”

“好的。”周启辉一口应下，开口道，“谢爷，江老板，我们走吧。”

出了商场，几人在路边上等车。

大概是没人说话。

周启辉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往左右都看了看。

谢敛川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站着马路上，眼神空洞，没附着点。

大美人看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滑动，敲击，也没说话。

现场的尴尬程度，和在全场静音的KTV里，在一群人面前讲冷笑话没人回应不相上下。

周启辉率先打破僵局，他往后抻手，假装伸展身子，开口说：“今天天气真好，太阳不晒也不热，还有一点微风吹过来，你说是吧，谢爷。”

少年语气淡淡，惜字如金，随意回了声：“嗯。”

“江老板，宣宁夏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吗？”

江以宁：“差不多。”

周启辉：……

谢爷和大美人还真有，把天聊死的天赋。

幸好没尴尬多久，出租车就及时来了。

江以宁去拉后座的车门。

纤细冷白的手一伸出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很快就越过她，正好比她先一步落在车门把手上。

江以宁顺着那只大手往上看，越过劲瘦有力的手臂，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我先拉的车门。”

谢敛川径直拉开车门，抬起腿，往里一坐，才抬眸看她。

他微微点头：“哦，所以是你拉开的吗？”末了，还不走心的问了句：“要坐吗？”

“……”

江以宁恨得牙痒痒，“不用，我坐前面。”

·

出租车上。

司机大叔尽力说着普通话，虽然不标准，甚至有些塑料，但还是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宣宁有那些好玩的地方。

“你们既然去溪华书院，那文昌阁和状元祠也一定要去。”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都两点多了，逛完溪华书院，估计只能看见文昌阁的夜景。”

趁着红灯，他点了根烟，吸了口烟，等烟味在肺里转了一圈，司机才享受般地吐出去，肩膀也不自觉跟着沉了下去。

车内廉价车载香水味道本就很冲，熏得人发晕，此刻，和司机吐出的烟混在一起，味道又臭又难闻。

江以宁连着咳了好几声。

“小姑娘，没事吧。”司机大叔手里拿着烟过来，好心问她。

江以宁打开车窗，呼吸了点新鲜空气，才缓过来：“没事。”

司机把头转到后面，又开始继续开始说了：“说起状元祠——”

周启辉被勾起极大的兴趣，忙接话：“怎么？”

整个出租车里，大概也就周启辉一个人认真在听司机说话，并且主动搭理他。

谢敛川冷着脸，靠着车窗上闭目养神。江以宁在前座吹着窗外的微风，呼吸新鲜的空气。

见有人搭话，回应他，司机师傅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们宣宁人杰地灵，宋朝的时候就出过不少状元。”

他特别自豪，“而且，今年我们宣宁的高考市状元差两分就是省状元了，全省第二啊，比第三多了十几分，就是因为她高考前去状元祠里拜过，还求了符。”

周启辉听得玄妙，连连点头。

当事人江以宁表示，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这些事，她一件都没干过。

“我女儿就和市状元一个学校，”司机大叔脸都快笑出了褶子，还要假装轻飘飘地说，“平常也就班里的前五吧。”

周启辉很捧场：“您女儿真厉害。”

“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满足完虚荣心后，司机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欸，瞧你们这样，你们是今年的高考生吧？”

“是，今年刚高考完。”

司机又问：“成绩怎么样？”

周启辉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一般般……”

“那你们可要一定去状元祠烧香求福了，虽然现在保佑你考给好分数一件来不及了，但保佑你志愿被好学校录取还是可以的……”

眼见话题越聊越远。

江以宁打断司机：“师傅，绿灯了。”

“哦哦，”司机把身子扭回来，做回座位上，重新开始开车。

出租车在路上平稳行驶，一段时间后，车停了下来。

“到了。”

司机转头，热心的嘱咐他们：“这是溪华书院南门，我这车只能开到这儿，你们等下沿着路标上指的小山路一直走，走个五百多米到半山腰上，就能看见溪华书院了。”

“我就送你们到这，小伙子在我们宣宁好好玩，回去多宣传一下我们这个地方，叫上朋友也一起来玩。”

周启辉望着司机手指的方向——

一个路牌立在垃圾桶旁边，路牌上的方向标指向不同，有一个路标正指着隐在树丛里的石阶路，这大概就是司机所说的小山路。

他收回视线，对着师傅点着头，回他说：“好。”

在周启辉和司机在攀谈这段功夫，江以宁早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入眼一片绿色。

青松、香樟、夹道的绿竹，在微风轻拂下，枝干摇曳，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江以宁站着山路的石阶上，等着两位屈尊降贵的少爷车从车上慢慢腾腾地过来。

临下车，周启辉还在和司机师傅聊天。

要不是，谢敛川啧了一声，他估计还能在车上聊个半小时。

“谢爷，你上车之后怎么不说话？”下了车 ，周启辉问他。

谢敛川往前走，淡淡地说：“车里味道难闻。”

周启辉想了想，出租车里的香水味好像是有点冲：“哦，这样啊。”

两位大少爷终于姗姗来迟。

江以宁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转身，说：“跟着，别乱走。”

“好的！江老板！”周启辉和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十足地回她。

一路往上走，景色不断倒退。

周启辉嘟囔道：“啧，好脏，这竹子怎么会长霉，都发黑了，快死了吧。南方的竹子就这破样子，那竹子做的筷子能用吗？”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江以宁又想起在祖庙街时，周启辉说的‘这破地方活该穷一辈子’，胸口莫名堵着一口气。

江以宁脚步一顿，转身，正色道：“周大少爷。”

被点名的周启辉一凛，蓦地站直，听她说话。

江以宁指着被他说‘好脏长霉发黑快死了’的竹子。

“这是湘妃竹，能治病救命。它的历史典故比你的命都长。娥皇女英因为舜去世，抱着竹子痛苦流出来的泪和血，化成的黑斑，不是你说的长霉发黑。”

周启辉伸手，摸了把竹子上的斑，心下有丝震惊：“哇，原来这么厉害。”

江以宁语气稍重：“下次再碰见不懂的，先闭上你的嘴，别急着发表意见。”

“好的。”周启辉连连点头。

片刻，他想到什么似的，又说，“对了，江老板，我在家排第二，你能不能叫我小少爷。”

……

江以宁：“……”

叫你句少爷，你还真装上了。

沉默。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江以宁对着周启辉憨傻气十足的脸，无语凝噎。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偏头，就见谢敛川嘴角勾起。

他冲着她挑了挑眉，眉眼张扬。

“不继续走吗？”

“江老板。”

上山的路又陡又长。

周启辉累得半死，觉得司机应该是在框他——五百米指的应该是垂直距离，不是水平距离。

好不容易到了溪华书院。

到那里第一件事。

周启辉就立马蹲下身子，靠在白墙上，他累得像被抽空了生命值，就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以宁：“你带学生证了吗？”

周启辉：……

不是，谁出门随身携带学生证啊。

他摇摇头，说：“没带。”

“你呢？”江以宁把视线转到谢敛川身上。

少年站着白墙旁，身姿挺拔，俯视着眼前两颊微红的少女，懒洋洋开口道：“没带。”

“行。”

江以宁点头，“你们俩全票，我半价，一人四十，转账吧。”

作者有话要说：江以宁：不好意思，我带了(????)?

没有存稿了（危）

明天的更新可能晚一点yv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