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捡鸡蛋

由于不想早起，也不想顶着个大太阳上山，第二天江絮直到傍晚才挎着篮子出门。

结果等她走到山脚，就碰见一群人刚好从山上下来，除了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其他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人人手上挎着个篮子，只不过脸上表情都有些沮丧。

看到江絮，人群中冲出个小男孩：“小絮姑姑，小絮姑姑——”

江絮眨眨眼：“你是谁家的娃？”上辈子毕竟有点遥远了，大人还好些，这十来岁的小娃娃，她还真不太认识了。

小男孩仰头：“我是江老抠家的娃呀，我是江小志，我妈是刘杏花，碎嘴媳妇刘杏花呀。”

江絮：“……”

江老抠是她大堂伯，刘杏花是她三堂嫂。

不过，这孩子这么说话，真不会被他妈揍死么？

江小志举着空无一物的小篮子，瘪瘪嘴：“小絮姑姑，你在哪里捡的野鸡蛋呀，我们一个也没找到。”

他也想吃鸡蛋，但是，没有捡到。

江絮猜到村里人会上山碰运气，倒是没想到这大农忙的，大家动作这么快，她刚想说话，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插嘴：“得了，真以为她这么好心，会告诉你们呢，说什么歪脖子松树附近，咱们可是都找遍了，连个鸡蛋的影儿都没瞧见，她这就是故意的，骗人呢。”

说话的是隔壁田大妈家的老二胡招娣。

她家三姐妹，胡招娣是性格长相最像田大妈的，嗯，也跟田大妈一样讨厌江絮。不过她讨厌江絮，倒不是因为江絮搅和了她大姐的亲事，而是从小到大，江絮都过得太好了。

胡家姐妹仨都是四五岁就开始干活，哪怕上学那几年，放学回家还得捡柴火洗衣服，当然，她们也没上几年学，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干农活挣工分了。

江絮呢，小时候别说干活了，根本就是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要坐在小凳子上等哥哥给她喂饭。等大一点，就一直在上学，一直到今年读完了高中，别说干农活了，她根本是连锄头怎么拿都不知道。

更气人的是，江絮她不但不用干活，她还吃得好，穿得好。

就说花布衬衣吧，由于这年头花布紧俏，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何况以田大妈的脾性，也不舍得花钱的，所以胡招娣一直想要一件花布衬衣，却一直都没能得到。

可胡招娣得不到的花布衬衣，江絮她一个人就有两件！

都说嫉妒让人面目全非，胡招娣嫉妒江絮，简直嫉妒得面目狰狞。

好容易之前出了朱奋民悔婚的事，江絮在家窝了好几天没见出门，胡招娣正幸灾乐祸呢，谁知这没多久，江絮竟然又在山上捡到了野鸡蛋。

虽说被人悔婚是挺丢脸的，但这种事她家也不是没经历过，可江絮她竟然捡到了野鸡蛋！

两件事虽然毫无联系，胡招娣却更嫉妒了。

凭什么江絮被人悔婚就捡到野鸡蛋，她家却连根鸡毛也没捡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真是老天没眼了！

还臭显摆吃鸡蛋饼，害她闻着味儿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怎么就不吃死他们呢！

胡招娣暗暗地在心里诅咒，却又忍不住跟其他人一起上山找鸡蛋。

她也想吃鸡蛋，没有鸡蛋饼，就吃个水煮鸡蛋也是好的。

然而，他们这么多人，却是一个鸡蛋也没找着。

胡招娣就阴暗地猜测，江絮铁定是忽悠大家了，毕竟要换了是她，真有能捡着鸡蛋的好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胡招娣气呼呼地瞪着江絮，活像人家欠了她几百块。

江絮看了眼胡招娣，云淡风轻地反问了句：“哦，既然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会被人骗呢？”

胡招娣气得脸都涨红了，噎了一下，说：“我是来挖野菜的，瞧他们找鸡蛋找得辛苦，才帮忙找了一下。”

江絮瞥了眼胡招娣手里的篮子，若有所指地说：“那你倒是挺舍己为人的，为了帮别人找鸡蛋，自己就挖了这么两根歪瓜裂枣啊？”当谁不会阴阳怪气似的。

旁边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噗嗤笑了声。

胡招娣气疯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也不敢动手。她跟田大妈的性格是很像的，喜欢阴阳怪气地挑事，但对方如果很强硬，她们就立马就怂了。毕竟她家没有兄弟，江絮却有两个哥哥，胡招娣觉得，真要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胡招娣虽然很生气，却只是色厉内荏地说了句：“要你管！”说完哼了一声，就飞快地走了。

胡招娣是不信江絮还能捡着鸡蛋的，再说，他们刚刚都把歪脖子松树那附近找遍了也没找着一颗蛋，现在江絮上山，要是又捡着野鸡蛋，只能证明她真的在撒谎。别看之前大家都夸她，要是知道被她骗了，只会变本加厉地数落她，到时候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淹死她。

胡招娣匆匆地回家，她得赶着在天黑前回家做饭。

然后就想到，江絮这时候还优哉游哉地上山，是因为她不用干家务活。

顿时更气了。

江絮没去管胡招娣，她拍拍江小志的脑袋，说：“要不要跟我再去山上找找野鸡蛋？”

江小志立马点头：“要去的！”

他笑嘻嘻地：“小絮姑姑，捡不到野鸡蛋，我就帮你挖野菜。”

江絮扬了扬眉：“这么好？”

江小志继续笑嘻嘻：“我帮你挖野菜，你能不能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小絮姑姑，我妈说你就是穷讲究爱作妖，吃个糖也要挑三拣四的，别的糖都不吃，就吃大白兔奶糖。我知道的，肯定是因为大白兔奶糖最好吃是不是？”

江絮：“……”

你可真是你妈的好儿子。

江絮点点头：“行，捡不到野鸡蛋，就给你一颗大白兔奶糖。”其实糖早吃完了，不过，总归鸡蛋是有的，她这可不算欺骗小孩子。

江小志不但自己跟着江絮，还招呼了几个小伙伴一起，半大不小的孩子嘛，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江小志一招呼，就又呼啦呼啦地往山上跑了。

几个年纪大点的倒是没再跟着，她们都得赶回家干活，何况，听了胡招娣的话，她们也疑心江絮忽悠人。

“得了，晃悠半天什么都没捡着，再不回家我妈非拿鸡毛掸子抽我不可。”

“照我说，哪有那么多野鸡蛋，咱们从前也不是没上山挖过菜，你们捡着过野鸡蛋吗？她那就是纯纯的狗屎运，我就不信了，还能天天运气这么好？”

“走走走，就算真有，人家也不会告诉咱们的，什么歪脖子松树附近，纯纯就是骗人，浪费我半晌时间，晦气。”

几人说着也匆匆下了山。

江絮倒是没管她们，领着一群小萝卜头往山腰进发。不过很快后面又追上个人，是刘二婶子。

刘二婶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闺女，婶子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瞅瞅，可以不？”

刘二婶子刚刚一直在山脚割猪草，听到他们说话了，不过相对于胡招娣她们都不相信江絮，刘二婶子却是相信的，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江絮拎着空篮子上山的，这鸡蛋要不是山上捡的，还能凭空出现不成？

而且，她在山脚割草，隐隐约约是能看到山上的人影的，刘二婶子大概是知道的，昨天江絮确实是在山腰那附近挖的野菜，压根没去过其他更远的地方。

至于说捡不捡得到野鸡蛋，刘二婶子其实觉得也没什么，这总不可能天天都运气那么好，捡不着野鸡蛋，她就割点猪草。江絮给她带的那捆猪草实在是鲜嫩，猪吃的可欢呢。

江絮：“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多个人还能一起看着点这些孩子呢，你瞧他们上蹿下跳的。”

她话说得直白，刘二婶子听着倒是挺舒坦，那点局促也就烟消云散了。

从昨天那捆猪草，刘二婶子就觉得，这江老二家的闺女其实挺好的，根本不像村里人传的那样，可能有些娇气，干活或许不太行，可性格还是不错。

今天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多直爽大气的闺女。

歪脖子松树旁边有一条细长的山涧，山涧两侧的野草明显比其他地方茂盛鲜嫩，虽说比不上江絮从空间里割的，但也是很不错的了。不过刚刚胡招娣他们在这边找过野鸡蛋，野草山蕨都被扒拉得东倒西歪的。

“哎哟，这给糟蹋的。”刘二婶子也顾不上鸡蛋不鸡蛋的了，赶紧抓了镰刀去割草。

江絮指挥一群小萝卜头：“就在这附近，野草底下，还有那些石头坑里都找找。”

一群小萝卜头欢呼雀跃地四散开来。

江絮默默找了个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两个鸡蛋丢到草丛里，换个地方，又丢一个，再换个地方，又丢一个，丢了十来个鸡蛋后，才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开始兢兢业业地挖野菜。

第一个发现鸡蛋的是江小志，主要是这群小萝卜头里，就他最皮，一下蹿到这头，一下蹿到那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然后就被他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鸡蛋。

“啊啊啊，鸡蛋！”江小志抓着鸡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我捡到鸡蛋了！”

“啊啊啊，真的有鸡蛋！”

很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捡到了鸡蛋。

“啊啊啊，这里，这里，我也捡到了一个！”

“啊啊啊，还有这里，这里也有一个！”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只孩子们捡到鸡蛋，就连刘二婶子也捡到了鸡蛋，甚至，她还一下子捡到了两个！

一个一两个都是满脸兴奋中带着懵。

听说别人捡到鸡蛋是一回事，自己真捡到，这种感觉真的是就跟捡到块金子没什么区别了！

天上掉馅饼呢，关键是，还砸到了自己头上。

激动！

小孩子欢呼雀跃地尖叫，刘二婶子作为年纪不小的成年人稍微含蓄一点，重重拍了下大腿，说：“哎哟，这可真是赚到了！”

但很快，刘二婶子又说：“闺女，这可都多亏了你呀！”

这要不是江絮，他们哪能知道这里能捡着鸡蛋，而且，刘二婶子觉得，江絮这闺女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没见刚刚胡招娣那群人也在这找过么，可愣是一个鸡蛋也没找着，这才多少工夫呀，他们跟着江絮上来就捡着了。

刘二婶子自觉看透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