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基础在于对自身魔力运用的认知。

如果魔力比作电流，魔法师就是电池和导体，魔法阵就像电路图一样。

一个魔法使用者，对于自身导电性的运用，要做串联和并联的选择。串联线路多，你固然能将一类法术发挥到最大，但你在复合施法上无法做到很好；同样的，并列线路多你的施法强度就会有所下降。

这是安塔依靠自己的知识对于“魔力”这个概念的理解。

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当然有不同的理解，尤其是这个大陆上研究魔法最透的那一批人。他们认为把魔力比作能量是初阶的、偷懒的想法，魔力更应该被形容为“次元意志”魔法师则是“意识的载体”“次元的通道”。

这个想法就有些意识流了。从安塔过往的老师来讲，罗拉是认同的，阿祖罕则嗤之以鼻，而今天这位中年男法师，显然是这一理论的狂热支持者。

但这就有一个问题，比作能量的理论体系显然要比意识流更适合作为新生讲解的素材。

中年男法师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请来了杰米特。

谁会比一个未来勇者更适合阐释“魔法源自次元意志的选择”这一主题呢？

杰米特对魔法的理解和法术的运用还远超于同龄人。

在杰米特的一番演示后，老师不遗余力在解释概念的时候夹带私货。安塔对于这一魔法来源解释流派嗤之以鼻，这不就是另一种“君权神授”吗？

鼓吹魔法师们的魔力来源于高维度意志的选择，跟认定神明存在的教会本质上一样，却装都不装了。教会好歹还知道自律、祷告、造福世人，奉行意识流的魔法师却直接跳过了“神的使者”这一身份，直接宣告自己是“次元意志的载体”是“被选择的宠儿”，甚至都不需要遵循什么准则。

如果这是魔法被压抑的时代，尚可说这是迂回求生存的神棍路线。

可法师派如今是主流，备受人类势力推崇。其转职职业：魔导师、元素法师、白魔法师占据了魔法职业的绝大多数，把术士和邪术师和奉行自然魔法和其他教义的德鲁伊和萨满都挤成了边缘职业。

听这堂课的学生中有四分之一在点头认可中年男法师的言论，更多的人是不在乎或者根本没在听，只有少部分人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比如以安塔为中心，除了已经呼呼大睡的迈拉，其他人都悄声反驳了老师的理论。

“他这不像授课，倒像是传教了。”安塔点评道。

“事实上，魔力只是能量的一种存在形式，而魔法是使用这种能量形式的解法。”玛贝尔在后排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安塔的后背，“你知道吗，我实验过用多种魔法体系在机械人偶上的反应，事实证明，他们都能驱动人偶，只是相性和表现形式略有差异而已。”

“玛贝尔的说法我是认同。”詹妮微微点头，“我的老师也说过，元素魔力本来就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只是被我们元素法师借用了而已。从这种角度来说，元素法师和德鲁伊其实存在一定的同源性。”

“其实哈雷德王国有个说法，认为魔力和矿石一样，是一种资源，只是存在形态不同罢了。”

迪莉娅的说法得到了安塔、詹妮、玛贝尔的一致关注，都认为这种说法不失为一个新奇且具象的角度。

“不说这种无聊的理论。”迪莉娅打了个哈欠赶走瞌睡虫后，又来了精神，“我想台上那位杰米特殿下是未来勇者的事情，已经被塞维尔帝国的三公主宣传的非常到位了。但你们知不知道，他可能是‘天选’勇者？”

“天选？”詹妮惊讶道，“这个词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了，以如今地下界的强度来讲，不应该有‘天选’勇者啊。”

“我在来之前，就听到民间流传类似的传闻。”玛贝尔补充，“尤其是在杰米特殿下带人平定了海妖之后。”

“这件事在哈罗德中上层已经传遍了，奥纳唐城内还出现了新的说法……”

迪莉娅刚要继续分享自己的八卦消息，就被寻找开小差学生的中年男法师的警告打断。

“某些学生不要窃窃私语，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发言，或者到讲台上来说。”

迪莉娅缩在詹妮和安塔的身后，完美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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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这个概念，不仅地上界有，地下界也有。

这不得不提到魔神窟的每一个魔族，不管有智商的没智商的，他们夜以继日地变强就只为了两个梦想：一，成为魔王，打上地上界，统治全世界；二，成为魔王，得到魔神的认可，获得魔神的力量。

总之就是要——成为魔王。

晋升路径非常明确：下阶魔族→中阶魔族→高阶魔族→恶魔领主级→魔王级。其中下阶魔族中包含绝大多数魔物和魔族的眷属，所以地上界也称其为眷属级。

可地上界不知道的是，他们以为魔王级的魔族只有一个，但实际上魔王级的魔族在实力达到的情况下会有很多个。同级的魔族中中只有最强的那个可以得到“魔王”的职阶，其他的虽然是魔王级，但职阶只能是“恶魔君主”，无法反抗最接近魔神的“魔王”职阶带来的压制。

而魔王，有“天选”和“应运”两种，“应运”很好理解，就是靠自己奋斗上位的，“天选”比较像“魔神优选”，诞生之初实力就很强。

“天选”魔王诞生就是高阶魔族，其力量在魔神窟的地域加持下可以视线越多个等级碾压对手。在魔族们决定“魔王”的魔神选择战中有天然的优势，是更接近魔神的分身的存在。

关于这点，作为一个听不到魔神召唤低语的{？？魔神种？？}，安塔也只有知识，并没有具体体会。

她信息条上那个看起来很拉风的{魔神种}，就像个漂亮的装饰称号，这几年都没有实际作用。

而地上界的勇者也有“天选”和“应运”两种，魔王和勇者并不一定是“天选”对“天选”、“应运”对“应运”这样出现，但通常认为，魔族势力强盛的时候更容易出现“天选”勇者。

所以，如果有人在宣传杰米特是“天选”勇者，抽离掉纷杂的线索，目的其实很简单：

以出现“天选勇者”为契机宣扬魔族威胁论。并以杰米特的“天选”身份作为信标，凝聚地上界的实力。

如果是这样，那怪不得会有雅各．豪斯曼这样的高阶魔族伪装成人类到地上界来。魔王是死了，魔王级的“恶魔君主”可还有几个呢，魔族缩在地下界是因为扩张消耗太大，不是给你地上界留出造谣的余地。

但以安塔“骨子里”对魔神窟的了解，也不排除魔族也在暗戳戳搞事的可能性。毕竟不是每个魔族都像上一任魔王一样，是个“贪婪魔神种”，热爱正面硬刚、领土扩张、和无穷无尽的财宝。

这样一进行地上地下的行动逻辑比对，就不难发现，杰米特已经成了两方势力共同的“靶子”。如果“天选”勇者这件事里也有拉莱娜运营的成分的话，那安塔不得不说，拉莱娜公主真是坑儿子的一把好手。

安塔不太懂政治。

可有些简单的东西还是能看明白的。

有一个守护精灵之森的高级精灵丈夫，和一个很可能是“天选”勇者的儿子，怎么不算是有力的政治资本呢？

幸好魔族不搞权谋这一套。

等等，魔族是不搞权谋这一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