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秋日的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太阳光的周围似乎也被镀了一层银霜,看着刺眼却不暖和,深秋中的一切都带着天生的一股萧瑟却也更加清朗。雷家角落的几丛菊花开的灿烂美丽。

殷雪瑶望了一眼窗外开的绚丽的菊花,便放下手中刚刚做好的头绳,去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孙桂花正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娘,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我听叶碧芊说学校的食堂里缺个打饭师傅,我想去。”

如果换做以前,殷雪瑶肯定能把这一句话断断续续说成一大段话。后来她还专门为了这件事问过评论。

【殷雪瑶:性子软怎样才能变得坚强起来?】

【回复: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拥有自己的底线原则,不要去放低自己姿态去刻意讨好别人。】

殷雪瑶将评论告诉她的这些话都默默的记在自己的心上。

殷雪瑶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了孙桂花的耳朵里,孙桂花懒洋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

“在家呆着太闲,就去把衣服再给我洗一遍,实在不行去镇子上那口井里挑点水,别成天想着出去做事儿,咋了,我儿子还没回来,就想着爬墙出去偷人,一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货色,老老实实呆着吧。”

孙桂花的话句句刺耳,殷雪瑶紧紧握起了拳头,手背表面的皮肤紧紧绷着。

殷雪瑶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工钱可以全部给您!”

一听到这话,孙桂花的眼睛就全都睁开,并且两只眼睛都被她瞪很大,抬眼瞅着殷雪瑶,看着她脸上表情冷冷淡淡。

“你说真的,钱全都给我?”

殷雪瑶心里虽然不甘心,但是为了争得她同意,不得不点了一下头。

这下孙桂花高兴了,双手一拍,从椅子上起身,只要殷雪瑶能往家里拿钱,贴补家用,还算有点用,最近物价上涨,她的退休金都有些不够用了。这下子她可以放心不少。

下午的时候,张柱子就带着他二姨来到雷家,张柱子的二姨把自己的情况委婉的提了一下,但是孙桂花是个急性子,不等人将情况介绍完,就开口急切地问道:

“大妹子,在食堂干活儿,一个月能拿多少啊?”

“啊?哦,一个月有4块,然后每学期最后会发点粮票!”张柱子二姨悄悄瞅了一眼张柱子,张柱子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这个老实的女人才磕磕绊绊照着张柱子交代她的话说了。

一听才4块,孙桂花整个人差点没蹦起来,“咋才4块!”孙桂花有点不满意,怎么才四块,她一个退休的工人津贴每月还有25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在食堂也不做饭,就只管给学生打饭,打扫卫生,顺便搬下蒸笼。事没多少,就是个出力活儿。”

张二柱的二姨这次没说谎,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工作内容告诉给孙桂花,只是她说的这些,孙桂花一直没听进心里,心里一直在琢磨这津贴怎么这么少!

等张柱子和他二姨走后,孙桂花在屋里来回踱步,转了几个圈后,和殷雪瑶交代了几声就出门了,她才不信在学校食堂帮工会这么少,她得亲自问问。

而这一切都在孟不弃的掌握之中,孟不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套深蓝色的干事装,带着个蓝帽子,背着手在三中大门口瞎转悠,偶尔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孙桂花眼尖就发现了他,站在一边偷听到有人叫他校长,听到他还和人说关于学校的一些事儿。孙桂花这下子不慌不忙,一直等到和他交谈的人走后,这才出来问道:

“您就是三中校长?”

孟不弃停下自己的脚步,眼睛藏在眼镜后面,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孙桂花局促的用手在衣摆上了蹭了几下,双手握住孟不弃的手,热切道:

“我闺女就是咱学校的。”

孟不弃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戒备慢慢减少。

“我这次就是想打听打听,咱学校食堂是不是有个帮工准备离职?”

孟不弃没有立即回应她,故意装出一副回忆的神情,片刻后,对着她道:

“好像有这事儿,听食堂老李提过?咋了?大娘。”

孙桂花一听心里的怀疑顿时消了一多半,只是想到那少的可怜的工钱,孙桂花又接着说道:

“没事儿,我就闲着瞎打听,听说这帮工一个月才4块,咋会这么少?我可是听说食堂里那些个做饭的一个月起码三十。”

她刚问完,孟不弃脸上就露出来一个了然的笑容,只听他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领导们特有的那种爽朗的音色:

“大娘,这帮工可比不了厨师师傅,厨师不光要做饭,这饭还得做的好吃,一星期还得换着样儿来,这厨师可不好干啊!”

孙桂花面上满是嫌弃,只是想到对面站着的是三中校长,就急切的将脸上的不满和嫌弃压了下去。

远远看着孙桂花的背影,刚刚和孟不弃打招呼的路人就又重新回到了孟不弃的身边,如果殷雪瑶此时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两个路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和李武两人。

回到家后,孙桂花本来觉得4块太少,可是转眼一想,蚊子肉再小也是肉,殷雪瑶最好一辈子都没出息,在食堂帮工,活难干,钱还少,永远也比不上自己。而且她的秀兰以后肯定也是个有出息的,这么一想,孙桂花倒是挺愿意让殷雪瑶去食堂做事。

等到雷秀兰放学回家,孙桂花趾高气扬将这事儿告诉了雷秀兰,以为她闺女会和自己一样,很乐意看到殷雪瑶一辈子没出息的样子。然而她没想到雷秀兰脸上并没有出现应有的喜色,反而很担心的转过头问殷雪瑶:

“嫂子,你真决定去我们食堂帮工吗?工钱那么少,还累,别去了。”

她话音刚落,桌子下的小腿就被孙桂花给踢了一脚。

殷雪瑶倒是不担心工作累钱少,她想好了,去食堂帮忙,空闲的时候,她可以在教室外当旁听生,先打基础,总比她之后回到校园里跟不上的好。

殷雪瑶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也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见到殷雪瑶已经做好了决定,心知殷雪瑶的目的,雷秀兰又碍于她娘在场,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只是在殷雪瑶收拾完准备去剧团时,避开孙桂花,嘱咐道:

“如果真的太累了,你可以去班上叫我,我帮你。”

殷雪瑶点点头,随后便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认真看着雷秀兰,雷秀兰被她这么一看,立马就害羞了。

雷秀兰的改变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这个小姑子明明是最爱面子的,但是却能说出帮她的话,也是不容易。

三中的食堂里只有四方桌,没有凳子,学生们吃饭往往是站着,吃完就立即跑回教室。而且学生们都是自带铝饭盒,一般早上第一节下课后,会往自己的饭盒里把从自己家带来的米放进去,加点水。然后统一交给班上的生活委员,生活委员则会把这些饭盒运到食堂四周属于自己班的铁蒸笼里。

等饭蒸熟后,殷雪瑶负责把这些铁蒸笼用小推车依次推到各班的小方桌处,然后站在凳子上,双手都拿着布用来隔热,将蒸笼最上面的盖给打开。做好一切后,就再次回到售菜的窗口处,等着下课铃响。

殷雪瑶刚来的时候,食堂的一些大婶们都不坏好意的盯着殷雪瑶的长相,暗地里说着殷雪瑶的闲话。甚至一些后厨的厨师闲着没事都会出来找殷雪瑶唠嗑。但是殷雪瑶除了打招呼,就不怎么理人。即使被人在背后议论,殷雪瑶也像没听见一样。

时间一长,经常说殷雪瑶闲话的人,自找没趣。

而殷雪瑶来到三中食堂后,每次售菜窗口都属她的窗口排的队最长,好多男生都会趁着殷雪瑶给他们打饭时,从小窗下往里瞅她一眼,如果能和殷雪瑶对视,那些个男生心里就更喜滋滋了。

于是殷雪瑶莫名多了个食堂西施的称号。

但是殷雪瑶却对此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他们议论看的都和她无关。

霍珩染是在教室外偶然碰见殷雪瑶才知道她来到食堂帮工了,因为霍珩染从来不在食堂用饭,霍珩染的爷爷霍华担心自己的孙子,所以就特意把自己的营养员派来,专门在小厨房里为霍珩染做一日三餐。

霍珩染看到殷雪瑶搬了个凳子,坐在教室外的窗户边,低着头,认真偷听着老师讲课,时不时还在本上记着什么。似乎是怕打扰到别人,于是殷雪瑶就干脆蹲在地上,用凳子当桌子。

霍珩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手侧着头,歪着头看着窗外殷雪瑶不小心露出来的呆毛,又撇了一眼桌子上自己干干净净的课本,垂下眸子来。

门外没书的孩子在奋笔疾书,而他则坐在教室里,悠然晒着太阳。啧,良心不安啊。

下课铃一响,不等老师说下课,霍珩染就迈开自己的长腿走到教室外,将手中的课本递给了准备逃跑的殷雪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