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查罗霁,试探底细或相帮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宋姨娘,可是罪人之后。
“且先出去再说。”江勉不知一向循规蹈矩,几乎刻板的父亲,为何会娶这样一位姨娘,又仔细地藏着她的身份。心中震惊之余,却是不忘,伸手为黛云隔开嶙峋假山,免她受着磕碰。
倒叫他料中了般。黛云盘坐了久些,不免双腿麻木,一头栽进江勉的掌心之中。
“殿下小心。”江勉下意识揽着黛云的腰,将她轻轻推了出去。
黛云却仍沉浸在方才额前那温热、又带着些粗砺的触感中,面上泛起旎色。可随着江勉的后一步出来,黛云发现,他的手背多了两道显眼的血痕。
“可疼不疼,都怪我不好。”黛云有些自责,捧着他的手,仔细瞧了又瞧。
黛云的指尖是极细腻的,自是与他不同,又泛着轻微的凉意,江勉自是舍不得把手抽回来。
“不疼。”他哪里看起来是像疼的模样,见着黛云如此态度,嘴角怕是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
黛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娇憨道:“怎就便成这般皮糙肉厚的家伙了。”
“且先说正事。”黛云又指了指二人离开的方向道,“宋姨娘毕竟是你父亲的妾室,我插手多有些于理不合。若你有些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可不许藏着掖着。”
至于罗霁那边,黛云实是期待交至着忐忑。方才那柳安提到宋池,罗霁就蓦然转变态度,如何能叫她的怀疑不更深几分。
“殿下说的是。”江勉吹了个短促的口号,像是某些猛禽的嚎叫。
黛云不明就里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乎是下一瞬,便见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不知从何处的屋檐上一跃而下,对着江勉行了个军礼。
江勉已是习以为常,淡淡地吩咐道:“去宋姨娘院内,探查她与人密谈的信息,今夜回禀于我。”
那人只言不发,听了江勉的吩咐,便几个闪身,藏匿在院落之中。
“这是你的暗卫?”黛云很是兴致勃勃地多瞧了两眼,感叹道,“如此俊俏的轻功,用来办事定然极为便捷。”
江勉颔首未言。
他早年间曾连获三捷,退敌百里,几有封狼居胥之势。但却因为一时意气,中计受伤,若非有这些亲卫舍命相救,只怕是要命丧当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又何必用如此沉重的话题,去让本是无忧无虑的小殿下,为此顿足唏嘘。
是以,是以他便借着去探望江杏白的由头,很快转移开话题。
黛云见江杏白的状态倒是比先前好上许多,心安之余,又惦念着劝她去城郊别院静养的事情,是以并未多留,说了几番体己话便回了府。
但坐在屋中,几番回味罗霁的态度,更是另她坐立难安。转念想到若是江杏白应允,那她便可借着送她的由头,去山上见母亲去。
燕乐长公主多年来一直都在搜寻阳平世子的下落。若她今日能早查到些苗头,许便能当场说予母亲。
“幼香,随我出去一趟。”想到多日未见的母亲,黛云便不觉得劳累,利落地往外走去。
“殿下又要去哪?”幼香跟在她身后哀嚎道,“殿下这几日都未好生用膳,且先让让膳房备了餐才是要紧。”
她的话虽未能制止黛云成行,但却叫她改变了念头。罗霁不知要在江家待到几时,这样草草过去,不免容易扑空。
“好了、好了,殿下带你们出去吃便是。”黛云停了脚步。
罗家成衣铺子旁边有个尚且不错的酒肆,二楼雅间的窗子,便是正对着罗家铺子的。
但一人枯坐,难免有些无聊,转念一想,便同德昌道:“你去接章先生,说我要请她用午膳,在罗家成衣铺子旁的吉庆楼。”
黛云靠在软垫上,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章禾才姗姗来迟。
“请章先生不要打扰殿下,她这几日都不曾休息好。”幼香小声地提点道。
不过黛云睡眠未深,听了这话,便也悠悠转醒。她端坐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这才说道:“不妨事的,章先生快些落座才是。”
“殿下为何如此匆忙邀我来。”章禾有些疑惑地问她,以为黛云是有急事,却故意含糊地说。
随意挥退了幼香和德昌,黛云这才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假意埋怨道:“你这性子怎般都好,便是太严肃了些。”她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可牵连到江家宋姨娘的,黛云却是隐了去。
章禾这段时日忙于同阮唐一齐张罗诗会的事情,无暇在意罗家,只当黛云是又发现了些端倪。她又借此机会,同黛云说了些诗会的安排,惹得黛云直呼,有她办事便可万事大吉。
章禾被黛云直白的夸赞,惹得面有绯色,连连轻忽谬赞。
黛云知是她不喜吹嘘,便又问了诗会所定的日子,得知还有月余后,便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若这月将所有的事情料理了去,那下月正是春日正好之时,与江勉相携去山水间游荡一趟,也是极为舒心的。
干脆地和章禾说定,届时同去诗会,便见德昌推门进来低声道:“罗霁回来了。”
她立刻起身,便准备往外走,又听德昌继续道:“江将军也跟来了。”
黛云忙行至窗前,就见江勉已换了身衣裳,正不疾不徐地跟在罗霁身后。为免打草惊蛇,待罗霁过身后,她便扯下腰间的荷叶香囊轻轻抛在江勉跟前。
江勉不负所望地将香囊捡起来,抬首便望见黛云眨着眼睛同自己挥手。
今天的日光是极好的,足以驱散阴霾。
江勉伸出握紧荷包的那只手,同黛云示意,快步迈进酒肆之中,在楼梯的拐角遇上正小跑着出来的黛云。
“你也是来蹲他的?”黛云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江勉跟前,以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我们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随后她环视四周,凑到江勉耳畔问道:“他在你家里说了什么?”
“他的确是阳平世子。”江勉说罢,偏过头去,停在了离黛云极近的位置。望向对方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江勉不知自己为何忽然觉得一片宁静,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他说他有证据证明他父亲是无辜枉死,而宋姨娘亦想为宋池翻案,二人一拍即合。”
黛云放开了提裙摆的双手,喜忧参半地攀上江勉的袖子,企图获得一点安抚。
她几乎是笑中带泪地哽咽起来,又像是总算松了口气,心中如尘埃落定一般:“他果真尚在人世,如此、便好了。”
可很快,黛云又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当年之事,正如江杏白曾言,牵涉颇多。若罗霁稍有不慎,宋姨娘形迹败露,那江家姐弟必受其累。
“我们先去铺子里探探,看他作何反应。”黛云打定主意,“他既知晓自己的身份,却不与我和母亲相认……”
紧接着,黛云又愣了瞬息,这才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杏白姐姐可知道此事?”
“我不曾问过阿姊。”江勉想起当日江杏白说起自己的婚约时,那番欲言又止、暗自垂泪的模样,便很有些烦乱。
他来时想了一路,粗略了解了些当时的惨状,却是不介意罗霁为自家翻案。若其中真有冤屈,他甚至可为阳平世子伸出援手。
倘若只是为了家宅安宁而罔顾正义,实非大将之风。
况且江勉队自己的阿姊极为了解。
江杏白的态度已是言明。
她心悦阳平。
“殿下莫要多想。”江勉瞧出黛云眼中的难色,打定了主意同她说道,“阳平世子,是勉少时同窗,颇为亲近。若非突遭变故,而今许能为我知交。他既觉冤屈,而燕乐长公主又遍寻他多年,想必其中可另有隐情。”
“你会帮他?”黛云惊呼。
江勉摇头:“不是帮他,是为了查明真相。”
“算我一份。”黛云摩拳擦掌,忙道,“事不宜迟,趁他尚在铺子里,我们去探探他的口风。”
章禾却言书院和罗家多有矛盾,并未跟随二人同去。黛云也未强求,指了德昌送她回去后,便拉着江勉,状似闲逛般走进罗家的铺子中。
江勉对这些铺张浪费的华服印象颇差,没露出什么好面色。几个精明的小二见着了,都没往他们跟前凑,反倒是罗霁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将军,您二位若是瞧上了哪件衣裳,差某过府去送便是,何必亲自来走一趟。”罗霁仍是素日里那副模样,好像完全未受方才的突发状况放在心上。
他本该是华服锦绣的世子,可而今却成了个籍籍无名的秀工,说得好听些被称一句先生。黛云想到此,便觉得鼻尖酸楚,勉强压下情绪道:“我和将军出来用膳,正巧路过这边,便想着来瞧瞧。”
未给罗霁应答的机会,有人听罗霁对二人的称呼,忍不住凑过来帮腔,“听闻下月初阮大人会举办一场诗会,我家小姐已是细细准备了不少样式精美的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