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祎凡将洛雨茗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双幽深的眸漆黑如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身体重心后移，一手托腮，歪着头问；“怕了？”

洛雨茗见识过卫祎凡很多面，清冷的，傲娇的，小孩子气，但看上去如此危险的卫祎凡还是第一次见，恍然和之前听说过的心狠手辣，暴戾残忍重合。

她并没有见过落魄之前的卫祎凡是怎样的，不过现在她大抵是知道了。

明明坐在轮椅上，她还需要低头才能和他对视，但就是让她不寒而栗。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卫祎凡嗤笑一声，浑身的气势也在这一刻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浑身散发着强大而摄人气场的人不是他一样。

洛雨茗恍然回过神，发现她现在已经不能直视卫祎凡了，刚刚的他也太过于陌生了，危险十足，让她害怕。

洛雨茗将目光投向被夕阳的余晖染红的半边天，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卫祎凡”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就连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你会怎么办？”

卫祎凡一愣，察觉到洛雨茗说了什么，心里顿时翻腾起了滔天巨浪，急忙压下心中的震惊，佯装镇定地询问：“被安排是什么意思？你被人安排了吗”

“不是。”

洛雨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件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几乎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该如何告知，他们二人不过是生活在书里，只是一个话本中的角色而已，而且还不是主角，只是为主角作配牺牲的配角？

并且，她和卫祎凡两人的最终结局都很凄惨？

好像，都死了。

“那是你发生了什么吗？”卫祎凡眼眸闪了闪，幽幽地继续追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惆怅而已。”洛雨茗摇摇头，还是打消了说出来的念头，毕竟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洛雨茗急忙转身中止话题，“你就当我发发牢骚吧，不用在意太多，我先去煮饭了。”

洛雨茗快步去了厨房，徒留卫祎凡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

对于洛雨茗之前的那句话让他很是在意。

为什么会这么问？

卫祎凡眼里满是浓浓的疑惑和凝重。

他从记事起，脑海里就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控制着他的行动，只要不按照那个声音说的做，他便会头疼发作，如同千百只蚂蚁在脑袋里啃噬，发作起来时几欲撞墙。

为此，他抗争过，也故意唱反调过。

可是都徒劳无功，还因此失去了一双腿，可是结局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只有乖乖听话头疼才会得以缓解。

刚刚这女人说，如果发现自己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就连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都会颠覆认知……

难道……

她也被控制了？

那她代替洛予灵来到这里是真的心甘情愿，还是因为被控制了？

他倒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卫祎凡侧过身，仿佛能够透过墙看见厨房里洛雨茗忙碌的身影。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被这可笑的东西操控，原来还有其他人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面对洛雨茗的种种可疑行径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也便能够说通为什么她愿意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主动前来这里。

“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

寂静的院子里，响起卫祎凡幽幽地呢喃。

一顿饭，两人是吃得均不是滋味，心里都各自装着事情。

明明关系才刚刚改善不少的两人瞬间又回到了破冰之前的模样，甚至更糟，两人心底都竖起了高高的院墙，时刻警惕着对方的意图和动作。

洛雨茗疲惫地回到房间后，难得地，将系统给唤了出来。

“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昏暗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透明会发光的物体。

“主人！是准备接受任务了吗？”

“别叫我主人。”洛雨茗木着脸回答，“也没有要接受任务的意思，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那你叫我出来做什么？”系统嘟囔道，声音显然有些失望。

洛雨茗一直很好奇，这个看上去奇怪的东西，怎么能够有人的情绪和表现？

不过她都变成书中的人物了，这么离谱的事情都有，其他的事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我就问问，你知道卫祎凡最后的结局吗，我可以一直跟他安稳地过下去吗？”洛雨茗故意问道。

她被夺舍后虽然匆匆看过几页那本书，但是更多地是看自己的结局，对于这卫祎凡，她也是在看自己结局的时候不小心瞄到过一眼，只知道这人也同她一样是反派，会在几年以后联合司徒将军杀回皇城，血洗了皇宫三天三夜。

系统大惊失色地劝道：“宿主，你可别想不开啊，这卫祎凡可是大反派！将来他会在造反中被活捉，最终死于乱箭之下，你跟着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洛雨茗眼眸一眯，冷冷一笑：“原来你也知道结局啊，可我记得，你在和你之前的宿主对话的时候，并不曾说过后来的结局，这又是为什么？”

“啊……这……”系统一噎，顿时惊觉自己又露馅了，可是它只是一个系统啊，实在是思考不了太多的套路。

洛雨茗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之前这系统一直没有说过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鼓吹穿越女去追求纠缠男主角卫析越，甚至不折手段。

可是这些手段，并没有让穿越女获得卫析越的一点点青睐，反而增添了不少厌恶。

“其实你一直在利用那个夺舍了我的姑娘吧？”洛雨茗说道。

难怪了！

洛雨茗了解自己的性格，怎么样都不会做出太疯狂的事情，更遑论是为了感情而闹得身败名裂。

她在看书的时候就有一个疑问，这真是的是她吗？她最后真的会变成这样疯魔吗？

现在看来，恐怕就是看她不会变成书中所期望的那样，才会让人来代替她吧？

这时也才明白过来，那个穿越女也是被系统诓骗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落水的意外，那个穿越女便会如同书中写的那般疯魔下去。

在一次趁着卫析越不省人事，乔装打扮成洛予灵的模样，与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携子逼婚，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逼得卫析越不得不纳了她入东宫。

最后，在女主角洛予灵嫁进来后，深感威胁，便在两人之间如同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下毒陷害更是层出不穷。

只是最后也没有换来卫析越的一丝青睐，最后沦为冷宫中一抹尘土，除了身后骂名，什么都没有在世间留下。

系统的屏幕闪了闪，心虚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跟我装傻有意思吗？”洛雨茗睨了它一眼，“在我的身体被夺舍后，我机缘巧合下看见了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我最后不自量力的下场。”

“你看见了？”系统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每一次它以为只暴露一点点的时候，结果人家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见事情已经兜不回来了，系统一时间也显得很无力，就连显示器上面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

“没错，就跟你看到的一样，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是一本小说，而身为男女主角的卫析越和洛予灵便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一旦他们其中一方死亡，或者最终没有按照原定剧情在终成眷属，都会导致这个世界崩坏的。”系统叹了一口气，复又有气无力地感叹，“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那场落水意外，我本应该是跟你绑定的。”

“什么意思？”洛雨茗思索了一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略微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那个占了身体的姑娘算是为我挡刀了吗？”

她一直以为那个穿越女夺舍了她的身体，让她身为魂体游荡了三年，还将她生活搅得一团糟，让她回来面对一地鸡毛，十分可恶！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这个系统原本是冲着她来的，那个穿越女很有可能只是运气不好在那个节点穿来，不小心为她挡刀了？

“是！她是无意间被拉扯进这个世界的，我便也将计就计跟她建立了绑定，反正是检测到其中一个关键的恶毒女配不按原定的剧情走了，谁来当这个恶毒女配都一样。我只需要她时不时地去找洛予灵的麻烦，趁机帮忙建立男女主角之间的羁绊就好。可是……现在她又拍拍屁股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将剩下的未完成的麻烦都留给了我，如果不是她的突然闯入，我现在面对你也不会如此的被动。”

洛雨茗大概了解到系统的意思了，没有想到无形之中，她竟然被救了一命。

洛雨茗突然有些同情穿越女了。

莫名其妙地代替她和这个古怪的系统绑定了，以至于只能听从系统的吩咐。

也因为系统已经和穿越女建立过一次所谓的绑定了，所以现在面对她才无可奈何，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