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娶

也许是知道梁津上门的意图,周奶奶待他就不如往常那样客气。待周墨勋和梁津喝完两轮茶,周奶奶让周墨勋去煮饭,让梁津去菜地里摘点丝瓜和黄瓜。

“这个给你。”周萱将一个竹编菜篮递给梁津。

梁津从她手上接过菜篮。她手指软软,触在梁津手上时,梁津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冰凉,像凉丝丝的冰丝缎面,凉但是舒服。

他身量很高,一些长在矮处的黄瓜,要弯下腰去摘。

周萱得了奶奶的吩咐,一直在旁边看着梁津干活。

看着梁津弯腰时凸显的臀部曲线,她心想,姐夫连屁股都长得这么好看,好大好圆。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小梁,黄瓜摘得怎么样了?”周奶奶站在厨房门口,中气十足地喊。

“摘得差不多了,黄瓜好像被虫咬过,尾部均有缺口。”梁津盯着黄瓜尾部的皱痕缺口,心里盘算着哪里来的大虫子,竟然能将黄瓜尾部一整个都咬掉。

“什么虫子,萱萱就是那虫子。这黄瓜都是被她咬的。她就爱吃个新鲜,从小掼的坏毛病,改不了。”周奶奶哈哈大笑。

“嗯。是我咬的。”

周萱被揭短,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认,脸上笑容笑容灿烂得像太阳下的向日葵。

梁津一怔。实在是她笑容太过灿烂,晃到他的眼睛。

“萱萱,你都多大了还咬黄瓜屁股,要不咱就不做黄瓜这道菜了。”周墨勋拿着锅勺走出来,他怕梁津嫌弃被咬过的黄瓜不干净,赶紧开口。

“不用。把尾巴切掉就行。”

梁津淡声。

周萱殷勤地掀开井口盖子,一个铁桶扔下去,使出吃奶的劲提了一桶水上来。水是地下水,冰冰凉凉。

“用这个水洗,洗过更好吃。”周萱说。

梁津从她手里接过那桶水,把水倒进菜盆里,将黄瓜放进菜盆,开始清洗黄瓜。

他手掌宽大,指骨修长,整只手浸泡在凉水里,越发显得手背上扯起的筋骨分明,好看得紧。

他手指轻柔地搓过黄瓜尾部萎缩内陷的缺口,似能摸到女孩留在其上的浅浅牙印。

“小梁,黄瓜洗好了吗?洗好去切点蒜米和辣椒,把黄瓜拍一下。萱萱,去给小梁找条围裙过来。墨勋,去冰箱最底层把冬天的腊肠拿出来,跟荷兰豆一块炒。”周奶奶坐在厨房门口,坐镇大局。

周萱答应一声,风一样地跑进厨房里。平时公用的围裙如今已被周墨勋围在身前,周萱犹豫两秒,把自己鲜嫩的小围裙贡献了出来。

梁津看着周萱递给自己的围裙,眼神一凝。

可爱的小围裙上有荷叶花边,胸前绘着一只二哈图案,整体颜色是奶油般的嫩黄,倒是符合周萱一贯的风格。梁津面无表情地接过,将围裙披在身前,感觉自己像是兜上了某个小孩的精致饭兜。

周家院子还保留着最传统的大灶做饭,烟火气十足。一阵烟熏火燎过后,围上小围裙的周墨勋摇身一变,从公司总裁变成了家庭妇男,开始炝炒腊肉。

这腊肉是冬季时途周奶奶和周萱手把手将大肠清洗干净后,灌上新鲜猪肉,五分肥瘦做的,被冬日的太阳晒得干巴巴地发香。

梁津拍完黄瓜后,给周墨勋切菜、配菜。

周墨勋看着被梁津切得一丝不苟、薄瘦均匀的牛肉,心里十分满意。梁津配菜的节奏和他炒菜的节奏搭配得刚刚好,通常是这边他刚炒好一盘,另一边梁津就把要下锅的菜给码得整整齐齐递过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阵父子兵,他们这是“上阵岳婿兵”,周墨勋十分满意。

毕竟,一个公司市值比自己高这么多的总裁后生给自己打下手,谁不满意呢。

不仅满意而且得意。

一个时辰后,菜纷纷上桌。腊肠炝炒荷兰豆,小炒黄牛肉,手拍酸黄瓜,改良版三杯鸡翅,清炒空心菜,五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周墨勋还开了一瓶米酿,给每个人都倒上一碗。

不知道是烟熏火燎的大灶做出来的饭菜好吃,还是因为自己切切实实付出了劳动,梁津觉得好吃,多吃了一碗。

周萱埋头吃饭,眼角余光一道影子闪过,却是梁津站了起来,倾身给周奶奶倒了一杯米酿。“奶奶,我今天登门,是想求您将周萱嫁给我,履行当日梁家和周家定下的婚约。”

梁津此话一出,周萱一口饭咽在喉咙里,变得干巴巴的,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周墨勋更是紧张地放下了筷子,恳求的目光落到了周奶奶脸上。

周奶奶不看周萱,也不看周墨勋。她慢慢道:“你们年纪都到了,也该考虑婚约的事了。你这样诚心,是我们小萱的福气。只是她年纪小,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必定给你答案。”

梁津颔首。

饭后,周墨勋跟在周奶奶身旁磨磨蹭蹭,想探探自己老母亲的口风,生怕一个不顺这门亲事就被老母亲扼杀在摇篮里头。周奶奶何尝看不出周墨勋的心思,挥着蒲扇赶人。

“去去去,别在这跟我多说。我要是觉得合适,不用你多说。我要是觉得不合适,你怎么说也不管用。”

这头周墨勋纠缠周老太,那头别墅二楼,周萱领着梁津到了客房。这间客房多是过年时节亲戚拜访时留宿住的。周萱怕梁津嫌弃被褥不干净,还特地打开衣柜,将一床新被褥抱下来,铺换在床上。

梁津倚在门口,看着女孩儿将被褥打开,整整齐齐地铺在穿上,她的小手在床单上抚过,将被单抚得一丝褶皱也无。

铺完床单后,周萱还打开了空调,屋外天气闷热,日头烘烤,屋内却凉风习习。

“姐夫,我铺好床了。”周萱走到梁津面前,仰头看他。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称呼不对,但是再改口又好明显,自己咬了咬唇,没再说了。

梁津垂眸看她。他对自己的婚姻从来没有过期待。他是梁岱山精心培养的梁氏继承人。梁岱山让他娶周家的女儿为妻,他便遵循梁岱山的决定。但是,这一次,想起中午吃饭时周老太那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一贯冷静的心湖忽然起了点点涟漪。

难道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将她看成是妻妹、是小姨子?这点他是做不到的。

“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梁津对周萱说。

“好的呀,那姐夫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喔。”周萱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空调遥控器递给梁津。梁津没说什么,垂目看着周萱走出去,还贴心地替他带上了门。

海城地处亚热带地区,夏日午后炎热漫长,是以居民都有午间小睡一会的习惯。梁津没这个习惯,打开公文包,拿出笔记本,开始处理今日公务。

隔壁周老太屋,周老太躺在老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阖着眼睛。周老太屋子的对面是周萱的房间,她将房间空调开得很低,溜到厨房拿了一盒酸奶,盘腿坐在客厅吃完了酸奶,又刷了一圈视频,这才上床午休。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房间,周萱这场午睡睡得酣熟,下午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她睡觉起来有点小起床气,走到院子里,看见梁津和周奶奶坐在一起,两个人面前放着一个菜篮,菜篮里是新采的豆角,奶奶摇着扇子,似乎正在和梁津说着什么。

梁津和奶奶一条条把豆角的丝给摘下来。梁津那双修长的、因常年健身而带上薄茧的手拿来摘豆角,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他做得很认真而全神贯注。周老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梁津的满意度又增添了几分。

“奶奶,你们在聊什么?”周萱走过去,看见豆角快摘完了,拿起小苕帚将豆角丝扫起来。

“当然是在聊你喽。”周老太笑眯眯地说。“除了你我们还能聊什么?”

周萱擦擦脸蛋,看着自家奶奶那带了一点调侃的神色,想起一周前自己干过的“糊涂事儿”,稀里糊涂地把梁津给睡了,现在梁津还要上门提亲和她在一起。

她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会奶奶现在也知道自己先和姐夫睡过了吧?

“你已经下定决心,让奶奶帮你处理这件事了,对不对?”周老太又问孙女。

“是。奶奶,你吃过的盐比我吃的饭多,你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多。奶奶你帮我决定吧。”周萱脆生生地说。

“好。那你扫完到厨房里给你爹打下手。奶奶要和小梁说点悄悄话。”周老太笑着赶跑孙女。

“好。”周萱一溜烟地跑了。梁津看着她跑远的身影,一颗心慢慢地提起来。

周老太故作玄虚的态度,也让他罕见地将心提起来,掌心里有三分潮意。

厨房里,周萱也摸不清奶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洗菜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她尝试去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嫁给梁津。好像这个年纪嫁人是早了点。可是如果嫁给梁津的话,梁津就会出钱拯救她老爸老妈的公司了。她还可以继续当饲养员。只是,到时候姐姐回来了,看见自己抢了梁津,姐姐会不会很生气?

应当不至于生气的。毕竟张静女士说,姐姐已经找了新的男朋友了。是她先不要的梁津。

周萱安慰自己。

不光周萱心不在焉,周墨勋也是心不在焉,拿起锅勺将一只土鸡炒得焦黑,不时抻长脖子朝周老太和梁津那边看。

“你奶奶到底咋打算的,啊?”周墨勋将锅底铲得镪锵作响,又问女儿。

“我也不知道。”周萱实话实说。

“快把我给急死了。”周墨勋说。“你快去问问你奶奶。”

“好,我问问。”周萱难得看到自家老爹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她将周墨勋装碟装好的土鸡端上桌,正好看到奶奶从椅子上颤巍巍地站起来,梁津还扶了她一把。周萱把碟子放好,走过去。

“奶奶,你到底同不同意?”周萱脆生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