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将李珩和秦玉柔举止亲密的情况同林太后说了，林太后思索许久，想着皇帝并不是耽于儿女之情的人，但那安嫔确实不像安分的人。

那日也是，怎么就好端端将粥倒了，莫不是她故意让庄妃上钩的。

不管如何，如今后宫人也多了，这禧嫔也不是吃素的主，她这侄女却一点动作也没有，实在太不争气。

“薛太医送去的药你有好好服用吗？”林太后沉着声问道。

这几年她压着一股气，望着她这甥女肚子能争口气，结果两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德妃坐直了身子，手上剥橘子的手一顿，道：“姑母吩咐的事情，嫣儿都有在做。”

那汤药是林太后从民间寻来的方子，经过太医院调和之后制成，补气养血暖宫，日子恰当的话能够一举怀胎。

药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

于是林太后瞧着德妃的神色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镇南王世子呢，哀家告诉你，他娶了秦家大姑娘，夫妻恩恩爱爱的，还生了个男孩！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谁抢你的亲，你忘了吗！”

卢嬷嬷紧张地走过来敬茶，劝她消消气。

德妃心中涩然，指甲差点插进橘皮里：“嫣儿没忘。”

“你既然没忘，平日里就别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样，放下身段。温香软玉在怀，有几个男子能抵得住。皇帝都快一个月没去你宫里了，你是想等着那姓秦的和姓苏的爬到你头上去？”

德妃将橘子推到林太后手边：“嫣儿明白您的用心，会好好争取。”

德妃走了后，卢嬷嬷给林太后顺着气。

“棠喜那还顺利吗？”

卢嬷嬷点头：“他隔上几天便来取一次药，瞧着没什么差错。”

“甚好。”

只要秦家女身子有亏，便什么也争不了。

李珩一连忙了几日，中间碍于林太后的唠叨去了趟德妃宫中，两人相顾无言，一个看书一个批奏折。

他还记得林嫣刚进宫的第一晚，整个人脸上都没带笑，不同于秦玉柔要找些弯弯绕绕的理由，她举着发钗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捅。

李珩当即明白了什么叫贞洁烈女，将她的簪子夺走。

“她是不会争宠的。”李珩脑子里忽然浮现秦玉柔当时说的话，这倒是真的。

晚膳也是一样的安静，林嫣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京中嫡女该有的大方和谦和，她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地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与秦玉柔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殿内只剩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李珩不禁会想，会不会秦玉柔也是一样的——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讨厌他的靠近。

德妃明显感觉李珩今日心事重重，似乎在观察她一般，那页书好像也大半天没有翻过去。

“陛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珩见自己的走神被发现，干脆地合上了书。

“朕只是在想，德妃听从母后的话与朕同床共枕的时候在想什么。”

德妃一愣，她不清楚李珩为何突然关心起这种事情。

“不方便说的话，便罢了。”李珩先行躺下。

德妃原本确实不想开口，既然已经身为皇帝的女人，心里还喜欢其他人这种事情，多少是不敬的。

但是在剪下烛火，卷起锦被的时候她却产生一种孤寂，可能心情积压太久，夜深就容易泄露。

“臣妾在想，他在做什么呢，湘南这个季节夜里应该是不冷了，听说他年前打仗被流矢击中，不知现在如何了，他本也不是将才，何必上战场。”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臣妾僭越了。”

李珩淡淡道：“无妨，镇南王世子的身体暂时无事。镇南王是世袭爵位，他若不去战场，他的兄弟就会虎视眈眈地立功。”

德妃闭上眼睛：“若臣妾在，必不会让他上战场的，平凡些也无妨。”

不在其位不知其位艰辛，若镇南王真平凡了，换个人当王世子，必会担心嫡子威胁地位，镇安王世子的命只怕没得更快。

但他没有把这些说出来，这只是德妃的一种祈愿，或者一种比较——如果镇南王世子的妻子换做是她，她会让他更幸福。

“姑母最近有些着急。”德妃也知道李珩来她宫里是林太后的意思。

李珩不知道卢秀传给林太后的话，以为是因为他最近没有来重华宫的缘故，便点头说：“朕知晓。”

寂静中，德妃又问道：“还有一件事，臣妾想知道陛下如今偏心没有。”

林家即便不争宠，她即便不受宠，秦家施加在她和林家身上的痛苦，还是要归还的。毕竟若不是秦玉菀横刀夺爱，她怎会入宫。

李珩猜测这话应该是林太后想问的，便回答道：“朕没有偏心，也不会偏心，且让母后放心即可。”

林嫣淡道：“好。”

枕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李珩却仍然醒着。

偏心？这些日子他也在想，自己为什么还不行动，明明抓住秦玉柔的错处借机让秦相难堪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是安嫔此人小错一堆，大错没有，林太后总是指摘她行为鲁莽，无半点后妃该有的样子，但这也总不能定什么罪。

而后宫其他人也没抓住秦玉柔什么错处，据说安嫔请安后基本上哪也不去，会争分夺秒回到玉楼阁。

虽然他如今还看不透秦家人的盘算，但秦家的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不可能藏一辈子，一切便交给天意吧。

——

秦玉柔悠闲地捧着话本子，这本书是玉竹入宫以来写得第一本书，她等到完结才拿出来看。

这几日她的生活无比滋润，虽然还要早起请安，但因为李珩的雨露均沾，到底群狼环伺的感觉消失了一些。

德妃连着两日侍寝，小天使吉美人也侍了寝，但却没见到她脸上有多高兴，难道是李珩技术很差？

“皇上驾到！”

怎么还来，难道是老秦给他压力了吗，李珩你已经是成熟的皇帝了，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秦玉柔赶忙让真儿将她的书藏起来，她这回头发上还剩下两个簪子，已经尽力了。

李珩抬步进门，身后的高鸿手里还捧着折子，瞧架势，这人是准备今晚不走了，一股子忧伤顿时爬上秦玉柔的心头。

李珩坐等高鸿收拾书桌，瞧着那头秦玉柔垂头丧气的，不知道他来之前在做什么。

李蕙月被他禁足练琴这几日禧嫔算是安稳了，而丽嫔开始在御花园制造偶遇，吉美人也似吃了甜头似的绣荷包，那不用提庄妃，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

这宫里唯一能安静点的，竟然是玉楼阁。

秦玉柔选了本中规中矩的儒家注解书看起来，不过这种书晦涩难懂，秦玉柔也不感兴趣，看着看着就犯了困，再过了会儿就由不得自己直接睡了过去。

高鸿听到了那旁书掉到桌上的声音，正准备去拾起，便听李珩轻声说：“不用管。”

高鸿收回眼神，后宫没有一位像安嫔一般能在陛下面前睡着的，还睡得得如此随意。

“咕……”秦玉柔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肚子，又饿又困，但不想醒，换了个姿势后继续睡。

“咕……”声音再次响起，那旁秦玉柔闭着眼皱了下眉头，李珩放下朱笔，从桌案前抬起头来，朝外喊道：“传膳。”

高鸿应声，但是那头秦玉柔却还在睡。

李珩一字一句重复道：“传，膳。”

高鸿走到门后又应了次声，难道是陛下以为他没听见吗。

秦玉柔迷茫地醒来，迷蒙的烛光一点也不刺眼，她穿过烛光看见了桌案前坐着的李珩，一下子精神回笼。

她怎么睡着了，完了，御前失仪再加一重！

不过李珩倒是没有追究，她吸了吸鼻子，小幅度伸了下懒腰，看见那书掉落在地上，赶紧尴尬地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今天的安嫔依然花样百出。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采访一下，陛下您来玉楼阁的原因是？

李珩：因为她不吵朕，朕今日的奏折太多了！虽然最后还是吵到了，她的肚子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