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四爷、福晋和侧福晋一同进宫领宴，同行的还有大格格和二阿哥。

到了宫门就兵分两路，四爷带着二阿哥前往乾清宫，福晋则是带着李氏和大格格往后宫走去，先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再去太后请安。

李氏跟在福晋身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二阿哥，心中既是高兴也有隐隐担心。先前福晋的大阿哥在时，贝勒爷可是从来没有带过二阿哥进宫的，现在总算是轮到她儿子出头，怎么能不令她高兴呢。

可是她又忍不住担心，宫里可不比府里，在府二阿哥是四爷仅有的两根独苗苗，自然是千娇万宠的金贵主子，怎么都有人护着，可是到宫里就不显得金贵的。

皇上的孙子那么多，太子和大千岁的儿子尚且疼爱不过来，她的二阿哥哪里排得上位置，这几天她千叮咛万嘱咐，就希望二阿哥能乖巧一些，凡事都忍让几分，可不能在宫里招惹了是非。

李氏的满腹心事福晋可不知道，但她的心情同样复杂，往年都是她和弘晖一起进宫的，今年就剩下的她自己了，再看看李氏身边的大格格、二阿哥，福晋只觉的嘴里泛出一丝苦涩。

刚到永和宫门口，就碰到里十四爷的福晋完颜氏，完颜氏在两个大力嬷嬷的搀扶下动作有些缓慢，扶着腰小心翼翼的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三个月前十四爷才得了庶长子，还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出，完颜氏对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看重，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一看到四福晋，完颜氏圆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四嫂。”

福晋的眼神落在了完颜氏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羡慕还是落寞。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也笑着说道：“怎么不进去，你现在身子重，可不好在外头多待。”

虽然德妃常常把她和完颜氏区别对待，可福晋对完颜氏这个弟妹却没有什么意见，完颜氏除了偶尔口直心快了些，也没有什么毛病。

“四嫂，我也是刚到的，就看到四嫂了，想着等一等，咱们一块进去。”妯娌俩相视一笑，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李氏看了一眼十四爷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舒舒觉罗氏有些丰腴，脸上还有一些肉肉的，不过气色很不错，显然是这段日子过的很舒心，看得李氏莫名觉得堵心，她自从生了三阿哥之后，身子许多就调养不回来，脸色还是有些蜡黄，每日都敷上厚厚一层脂粉掩盖气色，看着红光满面的舒舒觉罗氏，李氏酸了。

舒舒觉罗氏对着李氏微笑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同为侧福晋，可四爷比十四爷年长，已经是贝勒，十四爷还是一个光头阿哥，于情于理让李氏都是应该的。

虽然都是侧福晋，可是想到德妃的区别对待，李氏对舒舒觉罗氏可一点都没有惺惺相惜之心，对于她的谦让，李氏满意的点头，就领着珍珠走进去。

德妃身边的芳嬷嬷早早就站在正殿门口等着了，笑眯眯道：“奴才给两位福晋请安，四福晋吉祥、十四福晋吉祥，娘娘刚刚还在念着两位福晋。”

“芳嬷嬷快快请起。”完颜氏挺着肚子不方便，四福晋亲自扶了芳嬷嬷起来，这位老嬷嬷可是陪了德妃二十几年的老人了，福晋和完颜氏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行人进入到正殿时，德妃身边已经围绕着一群小嫔妃了，德妃是永和宫主位，可是永和宫不止德妃一个嫔妃，侧殿和耳房还有住着几个小贵人、常在、答应，大多是不得宠的，此时都围在德妃身边赔笑奉承。

芳嬷嬷通禀过后，领着福晋一行人进殿，给德妃请安。

德妃看着完颜氏大着的肚子，赶紧出声让她们起来，“时候还早，你们都赶紧坐下吧，先喝完姜汤去去寒气，”

看着看着李氏旁边那脸色苍白的孙女，吩咐道：“嬷嬷，给布尔和拿那个汤婆子过来暖手。”

定贵人明显感受到德妃心情的转变，显然也想到了入冬时老四家的大格格大病了一场，笑着转移话题：“看十四福晋的肚子，德妃姐姐明年可是又要添一个孙子了，妹妹在这里先道喜了。”

定贵人和德妃是同一年进宫的，两人都是包衣出身，如今的地位已经天差地别了，可两人的感情并没有收到影响，德妃还是时常召定贵人过来说说话。

德妃回想十四的前些日子才得了个庶长子，眼看着嫡子也要出生了，她眼里满是笑容，不过在视线接触四福晋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叹气“唉，儿女都是债，不是愁这个就是愁那个。老四家的事也让我担心啊，今年连皇上都过问老四的子嗣了，皇上和本宫一起赐下了四个格格，眼看都半年过去了，没有半点喜讯传来，本宫甚是忧心啊。”

话虽然是对着定贵人说的，可福晋知道分明是德妃在敲打她，觉得她这个做福晋的不称职，没有起到规劝四爷宠幸格格、开枝散叶的作用 .

可德妃也不想想四爷什么性子，是她能左右的吗？福晋起身请罪：“娘娘恕罪，都是儿媳的不是，让娘娘担心了。”

看着福晋跪下了，李氏吓得抖了一抖，也赶紧赶着跪下。

德妃脸上的神情一僵，很快又恢复了，依旧温声对福晋说道：“好孩子快起来，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唉……”

这两个儿子，自然胤祯更贴心，她也更疼爱胤祯。可老四也是她身上掉下里的肉，她也是希望他好的。但老四是个倔性子，加上自小不是养在她身边的，她能有什么办法？话说得太重了怕母子离心，只能从敲打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可乌拉那拉氏油盐不进，李氏蠢笨，这两人实在是不得她的心意。

更可恨那宜妃，竟然挑拨她和老四的，说什么她给老四挑选的格格侍妾都是家世低，是故意不盼着着老四好。

哼，她也不想想，老四是皇上年长那一拨的儿子，和直郡王、太子年岁相差不大，如果她还给挑选家世太好的格格，皇上会怎么想？太子和直郡王会怎么想？

这宫里妃位以上的只有她和宜妃能有两个儿子活到成年，宜妃的老五还是养在太后膝下，相当于提前出局了。

就剩下她永和宫最显眼，两个成年的儿子，可不得低调一些么。

当初她给老四挑选宋氏、李氏的家世确实是差了些，可后来的张氏、武氏都是中等官职的人家，品貌也不错，德妃觉得老四也是能明白她的苦衷的。

这次也是想着修复母子关系，才将侄女也送去了老四府上，可老四一直晾着银珠那丫头，一点都不体谅她这个额娘的苦心，这个逆子。

定贵人一看德妃的脸色就不对，赶紧劝道：“娘娘也别担心，正所谓好饭不怕晚，四贝勒看着就是福气的，等过几年四爷和十四爷家的小阿哥来请安，妹妹怕这永和宫都坐不下了呢。”

德妃收敛的神色，又恢复了温和的面容：“就承定妹妹吉言了！”她记得十四家的一个格格似乎是叫伊尔根觉罗氏，也快要生了，再看看打着肚子的完颜氏，心情好了不少还是十四贴心，这种事不用她这个额娘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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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除夕，四贝勒府上张灯结彩。福晋出门前就已经张罗了让桂嬷嬷给府上的奴才们发了过年的赏钱，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四爷、福晋和侧福晋都不在，大格格、二阿哥也被一同带到宫里了。三阿哥还小，侧福晋不放心交给任何一个格格，便把她留在自己的寒梅院，派了心腹照顾，就剩下她们这些格格了。

武格格新官上任，行事雷厉风行，往年宋格格主事时都是让格格们在自个小院跨年。可武氏想要别出心裁、与往年不一样的点子：“我觉得诸位姐妹今日就聚在一起跨年，大家聚在一起更热闹一些，等贝勒爷和福晋从宫里回来了，咱们就去迎一迎，给贝勒爷和福晋拜年请安……”

苏颜：“……”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折腾别人拍领导马屁的人都是这么讨厌的！武氏就不怕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吗？

武氏出的这个主意钮祜禄氏最是赞同的，她难得第一个表态支持：“武姐姐这个主意是极好。”

自从入府以来她就见过两次贝勒爷，偏她年纪最小，及笄之前贝勒爷估计是不会再去她那里了。钮祜禄氏最担心的就是贝勒爷会忘记了后院还有她这么一个人，见上一见也是好的，至少让贝勒爷知道还有她这个人。她并不看好武氏这个主意，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担责的是武氏。

武氏满意钮祜禄氏的态度，她看向资历最长的宋氏：“宋姐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决定就好，福晋把事情交个你自然是信任妹妹的能力的。”宋氏虽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妥，可并没有在武氏的兴头上浇冷水。

乌雅氏无所谓：“随便吧。”

耿氏看向苏颜，苏颜欲哭无泪啊，她虽然不知道四爷和福晋在宫里是个什么流程，可是今早天蒙蒙亮就出门，听说以往年的经验都是大半夜才回到府上。要是换了她，到大半夜才回来只想赶紧洗洗睡了，谁还有空见后院格格啊？简直是吃力不讨好啊。

这么冷的天，回去躺在被窝里多好，非要找罪受，真不知道武氏是怎么想的。虽然素颜是心里是很抵触的，可她并不想当这只出头的鸟，现在武氏一心想要表现的时候，她此刻要是说出反对的话，怕是武氏会记恨她。

哎，为了能苟着，今晚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她和耿氏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点头。

武氏满意了。

看着外头呼呼咆哮的寒风和细碎的雪花飘扬，苏颜寻思着今晚要让彩云给她多添几件厚衣服，最好把裘衣穿上、汤婆子也带上。

可不能被冻成冰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