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偶期07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被同类咬而受伤,也不是因为不小心划到石头和荆棘而受伤——
那银则身上的伤究竟哪里来的?
言袖很纳闷,因为凭对方的实力,兽世还真没有什么能伤到他,除非许多强悍的兽人一起来,倒有可能让银则不得不暂避。
他伤的地方都是靠近尾巴尖儿,哪有受伤这么规律的,整整齐齐全在尾巴尖上?
言袖坐在山洞里,盯着他那截黑泽明润的尾巴看。
蛇类的感知本就敏锐,更何况言袖的视线直勾勾的,要忽视都不容易。银则的尾巴本来在慢悠悠舒卷,然后慢慢的不动了。
言袖察觉那截尾巴不动了,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幽红的蛇眸。
对视几秒,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树枝。等银则视线移开,她又盯着他尾巴看。
如此反复几回,言袖听见头顶传来黑蛇兽人冰凉好听的嗓音,“怎么?”他的声音很低,尽管很好听,却不常开口,更不经常与她搭话。即便是主动的询问,也透露着一点漠无情绪的死气沉沉。
他主动说话了,言袖心知这是个好时机,她一双软白纤细的手摆弄着树枝,旁敲侧击地问:“你经常遇见求偶吗?”
会不会真是小蛇们咬的伤?
听见她的问话,银则一双蛇瞳冷冰冰地停在她身上,注视她几秒以后,他垂下眼睑,美人蛇漂亮的睫毛搭在那对危险竖瞳之上,他答:“还好。”
言袖本以为他会说很少,没想到他说还好——她不禁追问:“很多次?”
“有几次。”银则漠不关心。
言袖不说话了。
她想这玩意儿也不会是小蛇搞的吧,今天所见的雌蛇,比起银则的个头小了太多,即便她的尖牙有毒,也不至于伤到银则那么严重。而且就今天所见的情况,雌蛇分明连他的蛇身都碰不到。
她陷入思考,发了半天呆。
银则也不再开口。
山洞里一时静谧下来。
对银则来说,她只不过是暂住的麻烦精,最多算个合租室友关系,言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询问他受伤问题。反正以她聪明的社牛脑袋瓜,迟早能推理出来。
只是言袖都没想到这个迷题破解得这么快。
一晃言袖已经在山洞住了月余,和银则的合租室友关系也变得越发顺滑,她甚至有点沉迷这样的日子,有吃有喝有的玩,森林里每天景色都不重样。跟着银则可以走遍丛林。最重要的是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
这是兽世该有的悠闲吗?!
不,这不是,都归功于她有个好室友。
言袖非常知足感恩,承担起了养蛇蛇的义务,每天都高高兴兴展示厨艺,虽然蛇蛇不会有太多表情,但言袖已经学会通过他瞳孔的收缩和舒张,以及尾巴尖尖的动作,判断他喜欢与否。
虽然听说蛇蛇最喜欢被人摸头部,但言袖倒是还没有胆子去摸红瞳兽人的发顶。
言袖也好奇他会不会对同类出手,于是某次在看见一条兽类蛇时,试探问可不可以吃蛇,没想到银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言袖还没反应过来,那条蛇已经被兽人的蛇尾卷过来,丢在她面前。
言袖:“……”
好,看来银则并没有那种‘不杀同类’的情怀。
所以他对雌蛇兽人的纠缠,大约就出于一种懒得搭理的情绪,毕竟无动于衷,雌性就懂了。
那他的伤,的确不会是因为这些造成的……
两人回到洞穴的时候,言袖闻到一阵血腥气,她有些疑惑,捕猎的时候并没有放猎物的血。
她低头瞧见地面上沾染血迹,蛇尾游过草丛的时候,草叶上留着丝丝血珠。而受伤的人仍旧游曳尾尖朝洞内去,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对他自己的伤不闻不问,毫无反应。
“银则!”言袖简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受的伤,睁大眼睛,放下猎物去看他,“你怎么受伤了?”
银则停住,顺着她的视线,微微低眸看向自己碎裂的尾部伤口。
他对此没有表情,继续拖着蛇尾朝洞穴深处去,言袖跟在他身后,睁大眼睛有些惊诧问:“我们刚刚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银则并没答话。
他垂着睫毛,那截纤长的睫毛衬着他此时安静垂眼的模样,看着居然有点湿漉漉的脆弱。不过,强悍的黑蛇兽人并没有让这种错觉维持太久,他甩着尾巴,漠然慵懒卷在石头上。
“小伤。”他出口的声音很低。
不过言袖拿来医药箱帮他上药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美人蛇慵懒卧在石头旁边,尾尖一卷一卷的,盯着她把那些碎草屑小心挑去,然后用药酒洗干净,包上纱布。
言袖包好伤口,察觉他注视自己的视线,抬头露出个笑。
她问:“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银则尾尖微动,轻飘飘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可能是诅咒。”
言袖:“……诅咒?你名字的诅咒吗?”
对方并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她看他两眼,见他垂着眸好似没什么力气说话的样子,只好怀着疑惑收起医疗箱。
深夜,言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从睡梦中苏醒。她睁开眼望了一眼洞外的月光,鼻端闻见一阵清晰的血腥味。
鲜血的味道,还混合着奇异的香,在月色下飘飘悠悠地传出很远。言袖睡着睡着,觉得不对,睁开眼睛去看。
那血味和香气并非是从洞外传来。言袖一下子清醒了,坐直身子,察觉那幽香好闻的气息是从洞穴深处飘来。她呆坐两秒,爬起身走过去。
蛇蛇依旧缠绕在石头之后,他闭着眼睛,墨色发丝混绕着雄蛇兽人白皙年轻的躯体,容颜瑰丽,下面是覆盖着蛇鳞的柔滑的尾巴。人体看起来像盛开在石头与蛇尾之间的漂亮的娇花。
血腥味就从蛇尾处传来。触目惊心。
言袖伸手遮住嘴唇,眼神惊愕。白天才包扎好的伤口,居然恶化成鲜血淋漓的一片,皮肉碎裂,好像用重锤狠狠打击过似的。
而从那糜烂的伤口处,似乎还传来好闻的香气,像馥郁的花香,他整个人好像一朵盛开的花。言袖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这香气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有些口渴,她俯下去,轻轻喊他:“银则?”
银则睁开眼睛。
蛇瞳中一片清明之色,言袖不知道他是刚醒,还是早就醒来并未睡着。
他睁着眸子,在昏暗的山洞中一动不动,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能看见盈盈一瞳红,给人湿漉漉的错觉,像条卧在蛋壳中的小蛇。
“你的伤更严重了,怎么回事?”
言袖迷惑。
“没事。”银则回答她,嗓音依旧冰冷低沉,他动了一下鲜血淋漓的蛇尾,没有表情,说,“小伤。”
言袖:“……”
第一,这不是小伤。第二,你到底是怎么伤的啊!很离奇啊喂!
银则说没事,有点赶客的意味,言袖只好站起来准备回去。
但她起身以后,他的视线却始终伴随着她,从她起身到她移动两步,那双湿漉漉的蛇瞳毫无情绪地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这是让人放心离开的态度吗!
你不要那么可怜巴巴啊!
虽然夜色里看不清楚,可怜巴巴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言袖还是吸一口气,重新蹲下去,拨开额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因重伤而发烧。
她动作的时候,冰冷的蛇瞳有一瞬间微微舒展张大,只是银则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你身上好凉啊。这也是蛇的正常体温,对吗?”言袖觉得他不太对,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好跟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希望他好受点。
银则倒是惜字如金:“嗯。”
“你要继续睡觉吗?”言袖问他。
他没有立刻开口了,红色眼瞳眨了一下,言袖只看到黑暗中的幽红光泽明灭,山洞里静谧好一会儿,言袖作了一个自恋的猜测,大概是没力气想睡,但受伤的时候没安全感又想要人陪。
没人向她证实她的猜测,言袖很自然地决定躺下,“我睡在这边可以吗?你也睡吧。”
那双红瞳在夜色里明灭几下,随后缓缓闭上。
言袖突然觉得受伤的蛇蛇还挺乖。
虽然他还是很冷淡,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回应,但是此时此刻,莫名有一种奇异的乖顺。
言袖靠在旁边不知不觉睡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仍旧是夜里,洞穴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心里惦记着事情,没能睡得很安稳,苏醒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看银则。
视线一接触到他,言袖就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尾巴。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居然更严重了,粘稠的血和漆黑的蛇尾搅在一起,像一幅诡异的油画。
他的鳞片很漂亮,以前好的时候,月光照上去像一片粼粼的湖光,现在却有点失去了色泽,像一截死气沉沉的枯木。
那双红瞳正睁着,无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醒来,那双眼睛移过来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像父母睡觉ing所以自己在旁边发呆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