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老师过来看叶柠他们，因为昨天医生告诉她叶柠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就把手机和行李给她带了过来。

叶柠拿到手机上网查询坤城信息，主要信息和卫吉菲说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更细节的救灾信息。但总体来说过就是积极救灾，正在好转，配合工作，曙光即至。但一进微讯，群里和朋友圈却和网上是两个世界。

叶柠她的高中同学一半都已经离开坤城，到大学报到。留在坤城的同学，叶柠看了下名单，就读大学基本都在坤城。

而离开坤城的同学，大半都出现了咳嗽的情况，有的还有些发烧。他们的家人也一样，特别是年老的家人中，出现症状的人特别多。另外还有极少量的人身上长了大面积红色的疹子，伴随着麻痒。可要说其他不适，却也没有。

有的人觉得这病没什么，就是一个小感冒，但有的却很是不安。

叶柠看到有人说虽然只是咳嗽，但从9月1日开始有症状，到现在咳嗽了快十天了，一点好转都没有，开始几天止咳的药按照正常剂量服用还有点用，前天开始剂量必须增加50%才有效。

下面好几个附和的人，说都遇到了这种情况，不吃药就会一直咳，可药服用上一周，药效就开始减弱，必须加大剂量。

另外，还有些人说在海啸没几天就不舒服，离开坤城后去医院，发现有肠炎、肺炎或者肝炎，医生说可能是积水中的病菌导致的，

此外，还有很多人在离开坤城时，看到路边商户门窗破裂，店铺内空荡荡，甚至还有人遇到了抢劫，家里人受伤。

而留在坤城的同学，这些天几乎没有讯息发出。倒是叶国文留在坤城的学生，前几天有发朋友圈说食堂饭菜限量供应，是官方帮忙减肥，现在已经瘦了五六斤。还有人发朋友圈求同伴一起离开坤城。但这些讯息最近也是四天前的了。

叶柠总觉得情况不对，看了下输着液的左手，推着输液架找到外面楼梯间，给李书瑶打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

“老妈，坤城网络被限制了？”叶柠在李书瑶接起电话后立刻问道。

李书瑶愣了愣：“你又在哪儿听到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问的，微讯里，在坤城的同学，还有老爸的学生，最近几天什么都没发什么信息。”

李书瑶此时正在一家医院的行政楼里，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看着外面医院空地上挤满的人群，满脸烦躁。

她喉头一痒，想咳嗽，赶紧捂住电话举到一边咳嗽几声。

“老妈，你还在咳？我看到有同学说咳嗽一直好不了，而且很容易产生耐药性。”

“你不是在军训吗？怎么随时都在打电话，今天倒是你自己的手机，昨天用谁的手机打的？”李书瑶岔开话题问道。

叶柠迟疑了一下，其实她不太想把中暑昏迷一天的事告诉父母，毕竟她人现在已经没事了，何必让他们担心。但转念一想，她有了其他考虑：“前天下午中暑昏迷了很久。正好又有同学得了热射病没了，老师吓到了就把我送到了宛平大学附属医院。昨天下午才醒。”

“你们军训死人了？！你中暑昏迷了一天！现在感觉怎么样？”李书瑶一惊，赶紧问道。

“头还有点晕，其他还好。老妈，这个像是感冒的病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30号那天我们在城里绕了一大圈，你说我是不是也感染了，只是没什么症状？初中高中都军训过，我记得初中那次军训太阳也特别大，可我也没中暑，怎么这次中暑而且还昏迷了这么久？”

李书瑶咬起了下唇，缄默了十几秒，叹口气低声说道：“你可以在网上查一下，现在全球很多地方都爆发了新型流感，现在能确定，这些新型流感都出自同一种病毒。但这种流感病毒和现在的流感病毒类型都不一样。”

“流感根据基本抗原的不同，可以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类型，可这次的病毒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她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种病毒潜伏期很长，传播性很强，但毒性很低。”

“新型流感，可官方为什么不公布出来，让大家注意？”叶柠怀疑道。

“卫生部有发出流感季的提醒。”李书瑶平静说道。

只是这个提醒被淹没在坤城洪水和樱国核废水的话题之中了。而且现在洪水一直没退去，洪水会引发的呼吸道传染病、消化系统传染病、虫媒传染病等疾病，现在看来哪一种都比这个新型流感严重。

叶柠皱了下鼻子，准备等下再上网搜一下：“那樱国核电站爆发，核废水流进海里靠近我国沿海呢，现在坤城又泡在海水中，官方没说什么？”

“你到网上搜一下吧，前两天政府已经说明这个问题了。好了，妈妈还有事，不和你多说了。你在学校注意身体。昏迷一天这事，你在医院做一个全套血液检查，等一下我给你打一万元钱过来。检查结果出来了，拍个照片微讯给我。”

挂了电话，叶柠先查了核废水的事。

网上说核废水顺着暖流流到高丽西边海域后，遇上了从北方极地下来的寒流。原本暖寒流交汇处是渔场，现在那附近区域。而经过这么长距离的流动，核废水浓度被稀释到了非常低的水平，但对环境具体影响还需要观察，沿海渔政部门发布通知，为了安全起见，十几天后暂时禁止捕捞海鱼。

叶柠又翻了翻这个话题，官方说法非常克制，倒是各种评论里对核废水这东西恐慌得很，很多耸人听闻的说法。

推出话题，她瞄了眼热搜，发现一个熟悉的话题“江城市森林大火”。

点进去一看，在离开坤城那一天看到的江城森林大火，在六天扑灭了，然后复燃了一次，烧了两天再次扑灭。但江城现在实在太干燥，扑灭的大火又复燃，现在烧毁了山里的一个村庄，并在大风的引领下朝着一个小镇而去。好在村民已提前转移，到目前为止没造成人员伤亡。

叶柠把手伸在阳光照进窗户的光线中：虽然隔着玻璃，又是在空调房中，还是能感受到阳光的炙热。

8月是西南边持续高温干旱，现在轮到了中部地区和东北了吗？

她去找了管床医生，说要检查所有血液项目，医生先是不愿意开，可叶柠一再坚持，甚至说不输液了要出院到其他医院检查。

看着叶柠要拔输液管，管床医生妥协了，去找了上级医生，然后让叶柠签了同意书，才开了血液检查项目。

抽了好几大管血回到病房，她看到旁边原本空着的病床上躺了个闭着眼的迷彩服年轻人。护士正在给他手背上扎输液针。

叶柠看着迷彩服有点亲切，多看了一眼，但也没在意，把输液架推到地方，坐回床上继续看着手机。

没一会儿，两个跟鞋的脚步声从房间外走到隔壁窗边，和护士说了几句，走到床对面墙边低语起来。

叶柠抬头看了眼，是一个三十多岁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看着都文质彬彬的。

两人声音比较小，但叶柠还是听到“学生”“中暑”两个字。

她眨眨眼，拖着输液架走了过去：“两位老师，这位同学是军训里中暑昏迷了吗？”

“你是？”年纪大一点的老师皱眉头看向她。

“我是农大的学生，军训中暑后被送过来的。老师，你们中暑需要送医院的学生多吗？”

两个老师对看一眼。年纪小一点的老师点头：“是军训中暑，你们学校送医院的学生很多？”

“今天还有十几个住在医院呢，还有几个同学昏迷着没醒。”

“我们是理工的，这两天也有好几个学生严重中暑。”年纪小一点的老师若有所思。

不同学校军训开始时间不一样，叶柠他们学校属于军训开始最早的一批。而军训中暑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有学生死亡，这事也上报了，但毕竟事情刚出一天，其他学校还没听到风声。各个学校间都还不知道今年军训学生严重中暑率普遍特别高的事。

叶柠和两位老师聊了两句，知道理工大学军训才开始了两天，这个学生是昨天下午中暑昏迷到现在才送过来的。

陈老师上午过来把手机和行李带给叶柠后，和另两个辅导员换了昨晚在这边守着的老师留了下来。中午叶柠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三个老师脸色都很不好，说是昨天昏迷着的四个学生，到今天只醒了一个。

叶柠把理工也有学生严重中暑送医院的事说了。陈老师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张老师想了想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一脸凝重说航天工程大学和外国语学院今年军训开始时间和农大差不多，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学生中枢后长时间昏迷被送到了医院，外国语学院有一个学生因为热射病没了。

然后张老师又打了个电话，听起来对面像是学校领导，挂了电话后他就急匆匆走了，说是回学校。

下午五点，陈老师接了个电话，一脸难看到急诊部外等着，没一会儿一个男学生昏迷着被送了过来。

“不是说两三点的时候加长休息时间吗？怎么还有学生陷入昏迷？”陈老师有点焦躁询问跟着救护车来的李老师。

今天军训肯定不止一个学生中暑晕倒，可大多学生送到驻地医疗室降温补水后大多能很快醒来，送到这里来的都是有几个小时昏迷不醒的。可是现在已经降低了训练强度，怎么还有学生严重中暑！

李老师摇摇头：他也急，可他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输了一天液，白班的医生下班时来给叶柠做了检查，说是观察一晚上没有异常的话明早就可以出院。

晚上八点，陈老师再次接到电话，又一个学生昏迷着被送到医院。

一早，叶柠从医院的自助报告机上打印了一叠血液报告，每一张都拍给李书瑶。

然后和其他四个同学办了出院手续，等替换的老师来了，跟着一脸憔悴的陈老师乘车回部队驻地。

早上的宛平路上十分拥堵，车好不容易开出宛平外环，正在看微讯的陈老师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脸震惊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司机，掉头，回学校。

司机师傅是学校后勤部门的，听她这么说一脸奇怪：“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军训了？”

“一个小时前，昏迷的一个学生没了，军训被取消了。”

实际上不仅是农大的军训被取消，宛平所有大学的军训全部被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