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锦年带着他们进了一处大院。

二层的独栋红砖楼前，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背手而立，见到他们就语带讥讽地说：“难为你和小叶逛了大半个帝都城，今天终于想到我啦，他人呢？”

陆锦年：“前天回塔国了，这是重华的孙女、我的孙媳妇叶明玥，这是你们沈爷爷。”

叶明玥、陆行：“沈爷爷好。”

“好，你俩是好孩子。”沈若谷对他们笑笑，又对陆锦年冷哼一声，“你和小叶大半个帝都城转遍了，就不来我家，今天登门也算件奇事。”

陆锦年不接他这话，只是笑着说：“沈哥，这大冷天的，你不让我进去，总要让孩子们进去吧？”

沈若谷瞥他一眼：“德性。”

屋内，皮质沙发被彩色细毛线勾的沙发罩包裹，白色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四盏清茶。

沈若谷把画册从头到尾翻了两遍，合上后说：“要不都说资本社会好赚钱，这画看着也就那样，牛皮倒是吹上天了。”

陆锦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一幅小画卖10万塔币。

而咱们林先生的长轴山水卖65块，前些天重华花30万买小1万幅画的事儿，老哥您听说了吗？”

沈若谷撇嘴喝茶，“就他有钱烧得慌，买完还捐了20万，显得他。我昨天就听说有人想注册画廊，是你们吧？”

陆锦年：“明玥是学画的，一直想开画廊。虽说她回不去塔国了，但这画廊在哪儿不是开？沈哥，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沈若谷先看向陆锦年问：“小陆，你想好了？不怕了？”

陆锦年笑着说：“您前两年不还专门找我，让我不要怕，天变不回去吗？”

沈若谷又看向叶明玥：“姑娘，想好不回去，留下来了？”

叶明玥：“沈爷爷，我相信璃国会越来越好的。我爷爷过几年退下来，也是要回来的。”

沈若谷点头笑了，“好，你是好孩子。画册留下，画廊的事过两天就会消息。”

听他这么说，叶明玥他们就知道事情成了。

在来之前，陆锦年说过沈若谷的事。

沈若谷和自己爷爷年轻时吵过架、互相抢过画，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人在书画界是出名的仗义老大哥。

他的字在书画界算一绝，现在在文化局的美术处挂个顾问的职位。

而且人儿孙有大出息，牺牲的不算。如今剩下的一对儿女，一个军一个政，孙辈也都不差。

这种不违规，却算开先例的事，找他错不了。

正事说完，沈若谷就让叶明玥和陆行坐着看电视，他拉着陆锦年去书房看他新写的字。

中午一起去外面吃烤鸭，沈若谷还不忘感慨自从去年底小重孙出生，老太婆去了南边小孙子家。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天天一个吃食堂。

陆锦年就笑骂他在炫耀，他这孙媳妇还没过门，重孙子更没影呢。

说完，两人一同看向叶明玥和陆行。

看得两人面红耳赤，他俩倒是笑得蛮开心。

只过一天，工商局就通知去办手续。

叶明玥和陆行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就去了，画廊名字叫白鸽，寓意和平。

手续办完回到家，张玉平和张永福刚好带着行李到了。

白鸽画廊第一本画册的筹备工作，正式开始。

张玉平和陆锦年负责选画和写故事，叶明玥给画拍照，张永福打下手。

陆行见没他帮忙的地方，就满城跑着找房子。房子还没找到，李浩和杨柳的婚礼先到了。

2月27日，天公作美，是个大晴天。

湛蓝色的天空上云都少见，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叶明玥本着不抢风头的原则，提前买了套蓝色的棉衣棉裤，戴了帽子和一条遮住口鼻的大围巾。

陆行见她包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模样就笑，“要不，我自己去。”

叶明玥摇头，“请柬都是单独给的，不去不好，而且我想看看婚礼是什么样的？”

李浩家住在有十几户的四合院里，婚宴在院子里摆了八桌。

离得也不远，就隔着两个胡同，步行二十分钟就到。

陆行和李浩关系好，九点刚过两人就到了。给完红包，陆行被拉去帮忙。

叶明玥被安排到年轻女性亲戚那一桌，李浩还让自家大姐李文莉多照顾着点。

这会儿新娘还没去接，客人也都没到，桌上只有一盘瓜子。

李文莉给叶明玥倒了杯茶水、抓了把瓜子，让她千万别客气，说完人就跑去厨房帮忙了。

李文莉刚走没一会儿，一只手就伸向瓜子，抓了好几把，直至盘子里就只剩小半盘瓜子。

叶明玥看过去，发现是个穿着花棉袄的十二三岁小姑娘，梳着两条松散的麻花辫。

见叶明玥看她，麻花辫小姑娘边磕瓜子边腼腆的笑着说：“姐姐，你也拿，我妈让我多拿点。”

叶明玥把手里的瓜子放到面前的桌面，喝口茶水说：“你吃，我先喝水。”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走到叶明玥身边说：“姐姐，你见过新娘了吗？”

叶明玥：“见过，怎么了？”

小姑娘：“那她是不是特别漂亮？她是破鞋、狐狸精吗？”

叶明玥愣了，她回忆下杨柳偏艳丽的长相，放下茶杯说：“她是特别漂亮，但不是破鞋狐狸精。人漂不漂亮，和那些没关系。”

小姑娘有些懵，“可我妈他们都这么说。”

这话说得，叶明玥都有些同情杨柳了。

她摸摸小姑娘的头说：“不是都这么说，就是对的。比如大家都说你是男孩子，那大家就都对了吗？”

小姑娘顿时眨眨眼，想了想又泄气的说：“要是大家都说我是男孩子就好了，我想当男孩子。

我弟就因为是男孩子，家里什么都是他的。”

叶明玥：“……”

叶明玥想了会儿，组织语言说：“我说那句话的重点是在大家都说，也不一定是对的这句话上面，男孩子只是个比喻。

换个比喻，大家都说你弟弟是男孩子，家里什么都是他的，这句话就是不对的。”

小姑娘：“怎么不对？鸡蛋是他的、糖是他的、肉是他的，家里好东西都是他的。”

叶明玥：“可你不是他的，你是你自己的。以后等你长大，你赚钱买的东西也不是他的。”

小姑娘停下不停嗑瓜子的动作，低头闷着不说话了。

叶明玥本以为在婚礼上听到别人说新娘子坏话，就算挺过份的一件事。

没想到接亲的时候，还看到了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