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瑞香形容憔悴,她低声自言自语般地,“容儿,我的儿,我要去找她。”
她手指都在发颤,躲躲藏藏地竟也离开了宁府。
对于宁府的人来说,瑞香就像不存在了一样,她们都满心惊惶于以后的生活。
即使知道外面还有护院,马车内的宁夫人以及一众子女们也是脸色难看得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从今夜开始,他们再也不是什么鸿胪寺卿的夫人和子女,而是亡国之人,连还能活多久都还不知道。
亡国之人如浮萍,再也没有了根,一夜之间,她们的生活就全然被颠覆了。
时不时有着尖叫声和惨叫声刺激着她们本就已经心力交瘁的心神,往日里爱笑爱闹的七姑娘今夜也异常懂事地窝在了宁夫人的怀里,懂事乖巧的让宁夫人心疼。
大姑娘的婚事都还没来得及办,眼下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还谈什么婚事。
所有的姑娘们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任谁都知道,经过这一晚,所有事情都改变了。
她们的人生轨迹将走向何方,没有人知道。
值得庆幸的是,宁府的人运气还算不错,竟然顺利地逃出了京城,待出了京城,周围的人流显然少了很多,路程也快了起来,为了让他们的目标小一些,在出府之前就扔下了很多下人,有幸能跟着他们离开京城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护院以及一些受主子们看重和喜爱的下人。
宁府的马车出了京城后,便在宁存仁的指示下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离战场越远越好,且宁存仁还有着打算,想要带着宁府的人投奔齐国去,贾国的国君虽军事能力很强,但是为人残暴寡恩,不是仁君之相,宁存仁并不想在贾国的国君手下为官。
而齐国的国君,宁存仁是有过些了解的,绝对比贾国的国君强上很多。
有明君之相。
宁府一行人急匆匆地赶路,再加上路上时不时便要避开那些匪人,大方向没问题,但是小方向上却出了问题,待宁存仁从思绪中回过神,才发现马车竟然路过了家庙。
宁夫人等女眷受不得一直颠簸,且周围渐渐没了那些惨叫声,让她们稍稍放松了些,也留意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家庙。
她见怀里的七姑娘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小眉头皱着,心里便忍不住心疼,她低声和宁存仁说道,“可否去家庙休息一晚?姝儿年纪尚幼,恐怕经不得这番折腾。”
姝儿便是宁府的嫡出七姑娘。
宁存仁对最小的女儿还是很偏宠的,玉雪可爱又懂事乖巧,他闻言看了眼宁夫人怀里的七姑娘,只是还是没有直接决定,反而唤来了紧跟在马车旁最得力的护院,“季陈,外面情况如何?”
季陈立刻驱马上前,弯下腰与宁存仁回复,“大人,已令人探查了周围情况,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马。”
听了季陈的回复后,宁存仁又看了眼七姑娘,这才下令,“今晚暂时在家庙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有了宁存仁的命令,宁府的人马便去敲了家庙的门。
家庙周围暂时没有受到波及,还很平静,因此,家庙内的人们也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惊天巨变。
只是夜深了,外面却有了拍门声,惊醒了家庙内的人。
几乎是在宁府的人拍响了家庙的门时,宁玉容便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眼系统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会是谁,这么晚来了这里?
家庙的门被人打开后,开门的人原本迷迷糊糊的,待看清门外竟然站了如此多的人时,便是一惊,瞬间清醒了,骇得退后一步,倒是旁边的管事儿童姨很快认出了来的人是谁,她上前一步,这时,马车内的宁存仁等人也已经下了车,她的瞳孔里映着火把的光,看起来竟然比往日多了些光亮。
下一刻便见童姨俯身行礼,态度恭敬,却没有说话。
宁存仁等人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很疲惫了,童姨等人自是不配让他们浪费心神,自有得力的管事上前与童姨交接,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很快就给宁府的主子们安排好了住处。
另一边宁玉容也知道了深夜到来的竟然是宁府的一众主子们,她也隐约从下人们口中得知外面大概是什么情形,她立刻便抓住了从身旁匆匆走过的婢女的手腕,那婢女差点脱口惊呼,待看清不过是被逐出府的四姑娘,她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面色难看,语气更是不好,满满都是不耐烦,“四姑娘?”
被宁玉容抓住的婢女,她有几分眼熟,但是记不清是哪个主子身边的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问道,“我娘可与你们一同过来了?”
那婢女正是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挽绿,她闻言,嘴角便轻蔑地撇了撇,说话倒也还委婉了几分,“城里的情形想必四姑娘都不晓得吧,咱们的人匆匆忙忙的,有很多人都没能跟上来,香姨娘恐怕还在府里罢。”
宁玉容一听这话,心里便是又怒又急,她松开挽绿的手腕,便想朝家庙外冲去,巧的是这时候,家庙的门再次被人打开,门口处那出现在半明半暗光线里的妇人不是瑞香又是谁?!
她立刻便冲了过去,快的像是一阵风,挽绿感觉眨眼间,刚还在身边站着的四姑娘便突然出现在了香姨娘的身边。
挽绿愣了愣,眼神猜疑不定。
宁玉容顾不得旁的,她搀扶着在看到自己亲生女儿后边脱了力的生母,朝自己的房间快速走了过去。
好在外面的下人们都还没有收拾完,倒是也没有几个人留意到宁玉容的异常。
待宁玉容扶着生母坐在了房间内的椅子上后,香姨娘似乎才清醒了些,她痴痴地望着宁玉容,“容儿……”
她紧紧地抓着宁玉容的手,眼泪纷纷滚落。
宁玉容蹲坐在香姨娘旁边,心情复杂,“娘,你竟然一个人找来了这里。”
香姨娘的衣衫凌乱,也有很多脏污,头发也乱糟糟的,也比她来家庙之前见的那次瘦了很多,只是抓着宁玉容的手力量却很大,仿佛生怕再次失去她。
香姨娘这般模样,让宁玉容心底酸涩得很。
她又哭又笑的,“容儿你没事儿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香姨娘的情绪才缓和下来,面前的女儿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且竟似乎比之前在宁府时气色还好了很多,皮肤莹润白皙,眼神也比以前多了些什么,让香姨娘欣慰了许多。
两人又叙了叙旧话,其实各自也没什么好说的,香姨娘是一直被关在后院的一个小院子里,宁玉容在家庙里的日子也过得没什么起伏。
至于宁玉容修炼的事情,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和香姨娘说,说的话又要怎么说。
时辰本也不早了,母女两个晚上便一同缩在架子床上睡了。
………………
且说挽绿对于宁玉容的异样还是有些挂怀,她回了宁夫人身边后,便忍不住找机会凑到了大丫鬟掬月的身边,“……四姑娘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她正待仔细和掬月说宁玉容的异样时,宁夫人却在里面喊了人,掬月急匆匆便要进去,她和挽绿的关系还不错,倒是没忘记嘱咐了挽绿一句,“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再在夫人面前提起。”
说完便匆匆地进了里面,挽绿闻言想了想,也是,管她四姑娘如何,与她们也没什么干系,她便放下了。
………………
待到了次日清晨,家庙里很早就开始有了人声和脚步声,宁玉容早早就起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人同睡,反倒是香姨娘直到外面有了动静才被惊醒。
她一看外面的天光便急了,待看旁边没了宁玉容的身影,就更着急了,她急匆匆地起了床,忍不住低声喊,“容容?”
宁玉容现在的听力早已经不一般了,刚梳洗回来的路上,听到香姨娘的声音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回了房,“娘。”
看到宁玉容后,香姨娘才松了口气,见她头发上还有些湿意,便问,“可是去梳洗了?我竟然睡过了头。”
她扶了扶额头。
两人说了几句话,宁玉容提了壶热水回来,香姨娘在屋子里梳洗后,外面的人声就更大了些,隐隐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香姨娘立刻站起身冲了出去,果不其然,外面宁府的主子们已经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家庙里的人们也知道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有那么几个都在求着要跟宁府的人一起走。
只是宁府的主子们怎么可能愿意带上些堪称累赘之人,也是因此,喧闹声才更大了。
香姨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东钻西钻地钻到了宁存仁所在的马车旁,她眼泪瞬间便滚落,“老爷、老爷,您带上我们母女罢,给容容一条活路罢!”
在她们眼里,跟着宁府众人肯定要比留在家庙里安全得多,家庙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们,若当真有歹人来了,岂不是眨眼间就会没了命。
若能跟着宁府的人就不一样了,宁府有身强力壮的护院,在这乱世总有几分自保的能力。
宁存仁在看到香姨娘时,便厌恶地皱了眉,他冷了声音便要拒绝,却见从家庙里紧跟过来的宁玉容。
抬眼间,宁存仁便发现了这个他一向并未留意过的庶女竟然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乍眼望去竟风姿很是出众,他念头纷转,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去后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