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声潺潺、荷花清香，沈郁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他伸手接过苏晚晚手中的青花茶盏，并未直接饮茶，而是将茶盏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抬手重新为她倒了一盏茶，嗓音温润如玉道：“苏二姑娘愿意来，在下已然是惊喜万分，端茶倒水的事情不是姑娘应该干的，姑娘无须太过客气。”

苏晚晚接过茶，垂首饮了一口，然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白色玉佩，“这是沈公子前些日子给的信物，奴家今日前来赴约，玉佩完璧归赵。”

“既然给了姑娘，这玉佩便是姑娘的了，”沈郁并未接过玉佩，他随手将石桌上的书册和折子放好，起身看了眼潋滟的天色，“到了晌午，姑娘想必还没有用膳，我们还是用膳吧。”

苏晚晚愿意为是在府中用膳，没想到沈郁却直接带她出门了，两人坐在马车上，恍惚间倒跟三日前的情景有些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前几日两人关系势同水火，可是转眼间他们却要定亲了，关系乍然和缓了许多，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于她而言，他不过是她生命中注定要擦肩的过客，十日后就是她任务完成的时候。

诚然沈郁是个极好的人，性情坚忍、才华横溢，可惜偏偏碰见了她。

她不觉得愧疚，若不是系统，她也不会被逼着做这些任务，身不由已罢了，要怪就怪天道、就怪神仙，就怪着瞎了眼的世道，红尘中人总归是万般不由己，爱恨憎恶、浮世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沈默惯常是个机灵的人，快到了东巷的时候，沈默就停下了马车，给公子和苏姑娘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说是快要到东巷了，其实还隔着三条巷子，中间还要穿过一条长桥，苏晚晚和沈郁走在街上，两人并肩而行、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快要经过长桥的时候，两人忽然听见一道重物落水的声响，紧接着人群中就响起了一道惊呼，“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听见这道呼喊，苏晚晚的眼神晦涩了两分，还真是凑巧，偏偏这时候落水了，眨眼间她的神情就恢复了自然，那厢有个壮汉听闻有人落水、立刻就脱了外衫跳入水中，不多时就从水中救出了那文弱书生，沈郁和苏晚晚站在人群中，见这书生有些眼熟、原来正是宋倾之，短短三日的功夫，宋倾之的模样就憔悴了许多。

苏晚晚的视线漠不关心地从宋倾之身上扫过，嗓音冷淡道：“沈公子，既然已经无事了，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姑娘若是担心宋公子，不若过去看看。”

“负心之人，何来担忧，他的生死与奴家无关，沈公子还真是大度，前些日子寺庙面前，公子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倒是有些剑拔弩张，见她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沈郁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姑娘不愿意，在下不提便是，今日是个好天气，我们无须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谈笑间便转移了话题，沈郁言谈见识不俗、同人交谈的时候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苏晚晚有心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人倒是相谈甚欢，一顿饭主宾尽欢，用膳过后两人一起在长街上逛了片刻，沈郁便送苏晚晚回府了，临近丞相府的时候，苏晚晚忽然伸手拽住了沈郁的衣袖，语出惊人道：“沈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奴家？”

沈郁一时间不曾想到她会如此开口，神情中倒是有些震惊，他目光含笑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揶揄，“苏二姑娘就这般心急吗？”

“明日沈公子记得来提亲，前些日子我与那宋公子的事情人尽皆知，明明约好明日提亲，若是无人到府上提亲，丞相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不欲与他多言，说完这话苏晚晚就离开了，倒也不全然是这个愿意，她的婚事还是早早定下来为好，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任务，另一方面则是她那难缠的嫡姐，婚事若是没有定下来，只怕嫡姐又要满口之乎者也替她张罗了。

沈郁站在巷口见她回府之后才离开，想到方才宋倾之落水的哪件事，他眉心微微蹙起，宋倾之可不是如此蠢笨之人，再言那长桥边也有半人高的栏杆，好端端的怎么掉下去了？想到此，沈郁垂眸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对着驾着马车的沈默吩咐道：“今日宋倾之落水的事情，派人去查一下。”

回到府中，天色尚早，沈郁坐在长亭中继续处理政务，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既然倾心于宋倾之，感情这种事总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可今日她待他却又礼节周全、和颜悦色，就像是对着另一个“宋倾之”，想到这里，宋倾之翻阅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他笑着摇摇了头，男女情深之时或许就是如此，他既然答应不再疑心于她，自然也不应该再胡乱揣度。

沈默是个办事周全的人，不多时就查探好了今日宋倾之落水的事情，“回禀公子，昨夜宋倾之在花楼饮了一夜的酒，白日离开的时候酒醉没有看清路，这才不小心坠落长桥，不过好在旁边有个大汉及时下水救了他，宋公子并无性命之忧。”

“退下吧，”沈郁垂首继续批阅折子，如玉的手指提起朱笔落下一道批注，嗓音淡淡道，原以为此人是栋梁之才，没想到也是沉溺于声色犬马之徒，“当时长桥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人？”

“属下都已经打探过了，当时并没有什么凑巧的人。”

摆了摆手，沈郁正欲让沈默离开，忽然想起那方才舍己救人的大汉，忽而开口吩咐道：“今日救人的人应当嘉奖，给那大汉送去一些银两当作报酬，命官府拟张告示张贴，倒也能够彰显陛下体察入微、关心民情。”

陛下亲政许久了，总要让百姓知晓陛下对他们的关心，想到这些日子陛下明里暗里的试探，沈郁倒是觉得更加头疼了，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处处怀疑他，还真是造化弄人。

光阴转眼逝去，翌日沈郁便到丞相府提亲了，苏丞相原以为提亲的人会是宋倾之、都已经准备耳提面命一番了，却不想人到眼前的时候居然变成了沈太傅，两人虽然同朝为官，可沈郁是陛下的先生，陛下都对他恭敬有加，更何况他呢？

好在沈郁此人体贴入微、礼节周全，倒是没有让苏丞相太为难，苏丞相原本是有些担忧的，下嫁的话他可以拿捏宋倾之，但是如今高嫁却万事由不得他了，沈郁品行端正、性子温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沈郁同苏晚晚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等到沈郁离府的时候，苏丞相才派人唤苏晚晚进了书房，原以为苏丞相会说些什么话，只是没想到他只是看着苏晚晚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让她离开了。

宋倾之从床榻上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从医馆回到家中，想到自己落水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困惑，他原以为自己头痛是因为宿醉，却不想竟是感染了风寒，整整三日都不见任何好转，就连殿试的时候也是头痛欲裂，他原以为状元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却不想这一病头脑昏沉，应对陛下提问的时候表现也是不尽如人意，十年寒窗却落得了这样的结果，他费尽心思攀缘就是为了官运亨通，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从翰林院的学士做起，泯然于众人。

失魂落魄离开了皇宫，宋倾之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若不是三日前的落水，他也不至于拖着病体面圣。长街人群熙熙攘攘，宋倾之忽然看见了城墙上贴着的告示，看见告示上的内容后，他冷笑一声拖着病体走向了府衙，询问清楚这告示到底是谁张贴的时候，宋倾之顿时勃然大怒，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

前些日子沈郁用手段逼走了他以后还觉得不够，居然又派人在暗中给他下绊子，他那日虽然饮了些酒、但还不至于看不清路，况且当日落水也是那大汉故意将他撞下去的，落水后那大汉明面上主动下去救他、实际上拖着他在河水中泡了许久，若不然只是落实他何至于感染如此重的风寒。

那夜也是如此，他去茶楼见了沈郁，沈郁端坐在书案前，看向他的目光冷漠又傲慢，慢条斯理道：“前途和美人，宋公子想要哪个呢？”

这次又是这样，他暗算他落水不够，还要张贴告示当众羞辱他，沈郁自己明明也是出身寒门，为何要如此待他，他在他心里是不是就卑微如尘埃？

仅仅是想到这些，宋倾之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对他？

定亲后三日，苏晚晚在丞相府的日子还算是清闲，这日耐不住苏若云的催促，她只能出门找沈郁，他们都已经定亲了，总不能整日里不见面吧？

小桃跟在她身边，主仆二人走在大街上，多日不曾外出、小桃早就闷坏了，在街上到处乱砍，见她如此，苏晚晚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视线无意中从一面城墙上扫过，苏晚晚走了过去，看清那城墙上张贴的告示后，她的神情浮现一道若有所思，沈郁居然派人给那大汉送去了钱财以示嘉奖？

想到这里，她长眉微挑、眼眸中带着一道恶劣的笑意，宋倾之若是看见这张告示，恐怕会将所有的事情怪罪在他身上，如此甚好，她倒是能够省事不少。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以为她是货物吗，可以随意交换？

蠢材。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了，爱你们呦，周三不更，等周四榜单出来～周四有榜单的话，周五更新，周四没有榜单的话，周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