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是从礼堂那边赶过来的。

他刚刚还和宋停云一起被堵在了礼堂里，一个没留神，他就发现宋停云那家伙不见了。

宋停云会去哪？莫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所以好不容易逃出礼堂，莫兰直奔宿舍楼。

果不其然，莫兰一来就发现这家伙正在宿管办公室跟付衾聊得正欢。

更可气的是，莫兰为了从人群里挤出来，颇费了些功夫，整个人都狼狈不少。反观宋停云，一身军装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半点不见狼狈，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不被比下去，莫兰在宿舍楼外紧急整理了一番服装后才走进去，因此也错过了两人关于工作的话题。

“我们在说烧烤店。”付衾说道。

莫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蛤？”

“就是你跟周序打过架的那家烧烤店，我们在说不知道这家店还开着没。”宋停云在一边补充。

对莫兰来说，这显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自顾自找位子坐下后，没好气道：“那家店啊……老板知道我要回来当校长后就立马卷铺盖跑路了。”

说完，莫兰仍有些愤愤：“还怕我报复他？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可惜了，”宋停云说，“我还挺想念他们家的味道的。”

付衾附和地点点头。

当年翻墙都要吃的烧烤摊，味道自然不会差。

莫兰无语凝噎：“你们……重点难道不是我风评被害吗？”

付衾看向他，疑惑道：“你有风评？”

莫兰：“？”

宋停云直接得出结论：“没有吧。”

莫兰：“？？？”

他突然有种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感觉，眼前俩人每次都能堵得他哑口无言。

这破队友是不能要了！谁爱要谁要！

莫兰这样想着，突然反应过来，哦他们早就拆伙了。

“所以你大老远从首都星过来，就是专门来刺我的吗？”莫兰问宋停云。

“我要去第五星系巡察，路过，顺便来看看。” 宋停云给出理由。

莫兰毫不客气将他戳穿：“特意多跃迁两次的路过？那可真是太顺便了。”

宋停云笑，“我乐意。”

莫兰翻了个白眼，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那个副官呢？之前不是一直跟在你后头寸步不离吗？”

说着，莫兰余光瞄了眼付衾，继续添油加醋讲述听来的八卦：“据说是你粉丝？为了你考的军校？这就是真人版追上偶像并肩前行吗？真励志。”

对于这种胡说八道式造谣，宋停云本来都不想理他，但见付衾好像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只得无奈澄清道：“假的。”

“可是星网还有你给她签名的视频耶。”

“那是她帮朋友要的，”宋停云解释道，“她本人是白皞的狂热粉丝。”

作为白皞的驾驶者，突然被提到，付衾本人都有点懵：“？

见状，宋停云与付衾详细说道：“我那位副官，她很喜欢你，你的每一场战役她都能倒背如流。她一直念叨的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见见你。如果我现在告诉她你还活着，她可能会直接激动地昏死过去。”

付衾眼中充满好奇：“是吗？”

粉丝对于她来说是很新奇的存在。

她当年挂得太早，没经历战争刚结束那会儿的粉丝狂潮。那时候的粉丝简直热情过了头，宋停云身为元帅都曾经被堵在星港五、六个小时出不去。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大多都理智不少。

那些阻乱交通秩序的事也没再干了。

不过，付衾的狂热粉至今还有很多。

谁让他们惨到连正主本人都见不到呢？

疯狂考古的后果就是，越看，越觉得付衾牛逼，然后越陷越深。

例如宋停云的副官。

宋停云想着帮下属谋福利，顺口说道：“她现在就在校门口，等下你要见见她吗？”

付衾想了想，答应了：“好啊。”

不同于宿管办公室里老友聚会的冷静理智，联邦军校论坛早已炸开了锅。

虽然大家都还在开着班会，但其实一个个内心难以平静，只能在学校论坛内激情输出。

一路翻下去，论坛里的大家大多都在讨论突然出现的宋停云。

有舔颜的，也有猜测来意的。

但有一条标题为：【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元帅和校长不对付？】的帖子与其他帖子格格不入，却一直在被顶到前排。

楼主：是我的错觉吗，元帅和校长多年不见，两人的反应怎么都那么冷淡，他们以前不是队友吗？

2L：楼主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好奇怪，校长见到元帅之后眼神都冷了。

3L：这就不对付了？那你们要怎样？两个人哭着抱作一团才叫感情深吗？

4L：我甚至想了一下楼上的画面，嗯……有点难以想象。

5L：回3L，楼主的话可能有歧义，但是元帅和校长之间真的没发生过什么吗？他俩表现得太冷静了。

……

203L：围观了半天，楼上都没有说到重点啊……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204L：什么什么！楼上快速速说来！

205L：竖起耳朵。

206L：拿起瓜子。

207L：铺好被子。

208L：？楼上？？那我塞进被窝？

209L：你们不知道吗？当年付衾将军拦截三十万帝国军的指令是元帅下达的。付衾将军死后，校长还曾跟元帅大吵过一架。当时首都星很多人都看见了。

210L：啊这……校长是觉得付衾将军的死是元帅间接害的？

211L：有这个可能，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两个人反应都这么冷淡了。

212L：唉……本来想进来听八卦的，看到这突然好难过【哭】我小时候还是听着他们仨的故事长大的，谁能想到付衾将军死后，两人还分道扬镳了呢……

这个帖子没能在首页停留太久，又emo了几百楼之后就被管理员删除了，理由是涉及政治。

另一边，莫兰身为校长，手头需要处理的工作不少，没坐多久，光脑就开始响个不停。

实在被催得太紧，莫兰只得起身准备回办公室。

走前，他看了眼宋停云，问：“你不是赶着去第五星系吗？怎么还坐着呢？”

宋停云看了眼时间，遂站起身，“是要走了。”

付衾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送你吧，顺顺看看那位——我的粉丝？”

宋停云：“好。”

莫兰急着处理工作，先行一步。

宋停云倒不是很急，两人踱步往校门口走去。

路上，宋停云突然问道：“你恨我吗？”

付衾：“什么？”

“因为我的指令，你死在了第二星系的三号跃迁点附近。你醒来后有恨过我吗？”

宋停云的眼神晦暗，里面翻涌着付衾看不懂的情绪。

付衾想了想，如实摇了摇头，“你只说让我拦住他们，自爆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不会因此恨任何人。”

“是吗……”宋停云叹息一声，抬起手似乎想像过去一样揉付衾的头，但在空中停顿一秒后，他的手转了方向，将付衾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

“上次没来得及说，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

付衾：“？”

宋停云：“付衾，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宋停云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他早已把这张脸印入脑海，刻进骨髓，“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付衾的死确实是宋停云与莫兰之间产生嫌隙的开始。

莫兰会因此而怪他，宋停云也能理解。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数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在周序开始人造人实验之初，宋停云便收到了消息。

理智告诉宋停云这不可能成功，情感却并不可控地开始期待。

期待着某天能再次看到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付衾、驾驶白皞的付衾、肆意生长的付衾。

这二十多年里，周序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从头来过，折磨的不止是他自己。对于期待奇迹的宋停云和莫兰来说，同样备受煎熬。

幸好，周序竟是真的做到了。

付衾也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