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过年
三姐姐为何哭呢?
云骊不明白,她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即便问吕嬷嬷和荷香,她们也未必知道,更何况,连太太和云潇那么亲近的人,三姐姐都不说,她又怎么知晓呢?
就是她定亲之后,见三姐姐的机会越发少了,以前还在请安时,三不五时的姐妹们可以见上一面,后来更是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次。
她问荷香和素文为何,荷香捂嘴直笑:“姑娘,您就别担心这个了,咱们三姑娘是在绣嫁妆呢,要出嫁的姑娘哪里能随意出来走动。”
“可是还有一年三姐姐才嫁呢?”云骊还是不明白。
“可要绣的物件儿可不少呢,有嫁衣、鞋子、荷包这些零碎可费功夫了。姑娘,咱们别管人家的事儿了,这马上要过年了,您还得出去见客,奴婢还要把这上下关系给您说一遍呢。”荷香急了。
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姑娘,但在李氏那里有漫雪和青霜在,她难以出头,后来又被调到五姑娘这里,心都凉了。
毕竟,无论在哪里,离实权人物最近,权利才越大。
但她来明月馆之后,才知道太太此举颇有深意,五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早慧,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待人更是和气大方,再者,五姑娘还有亲兄弟。
别看二少爷文懋年纪还小,现在看着不起眼,只是二房一个庶子,但若是过继了,可就成了这永宁伯府的主人了。
荷香自己有上进心,更希望五姑娘能出头,毕竟五姑娘日后过的越好,她这个大丫头的日子就越好,因此,对云骊的事情很上心,什么三姑娘如何,那根本不在她们了解的范围。
云骊托腮点头:“好吧,我知晓了。”
过年一大家子一起过的,大老爷带着文龙、文懋还有文豪三位哥儿一桌,章老太太则带着姑娘们一桌,李氏和冯氏都在一边捧箸、安箸,进羹汤。
大老爷章思宗有感而发:“这方是家族兴旺之兆。”
有儿孙才有希望,尤其是章思宗对文懋很是关照,隔着一扇屏风,云骊都能听到大伯父要教哥哥骑射,她听了很为哥哥高兴。
再悄悄看了冯氏一眼,冯氏正拉着三姑娘云清在老太太那里说话,暗自松了一口气。
云清正在听老太太嘱咐:“这秦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可秦司腾听说是文韬武略样样都可,若非你爹当年和秦将军有些交情,这桩亲事还轮不到你。因此,这日后亲家上门,你切不可以觉得她们武将出身就轻视她们。”
“孙女不敢。”云清知晓,怕是老太太知道她定亲前哭泣的事情,以为她不满许配给武人,因此故意敲打。
她除了那日能哭一场生母还能如何呢?她再去找那个洒扫婆子么?只怕是会害了她的命,到时候连她也被冯氏猜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捂着耳朵不理会。
除此之外,她别无她法。
多少男人,就像大老爷的姨娘硬生生的被老太太逼出家门逼死了,大老爷又能如何?想过继二弟还得看老太太脸色,千万般表明对文懋云骊好都无用。
一个“孝”字大过天,大老爷尚且是男人都没办法,她一个女子就更不能如何了。
孩童们却没有这些烦恼,吃完年夜饭,大家围在一起守岁,云骊除了很想刘姨娘外,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何时回明月馆的都不知道。
到了次日,大家又聚在上房拜年,老太太和太太们都给了押岁锞子,男孩子们得的是笔锭如意、吉庆有余样式的,女孩儿们多得的是芙蓉样式、梅花样式、海棠样式儿的。
“荷香姐姐,这样一个小锞子值多少银钱?”云骊回来后问道。
荷香笑道:“这一个金锞子重七钱,一个七钱重的小金锞子约合□□两白银。两个小金锞子,价值十几两银子。这十几两银子就值当外头的农户们,过一年呢。”
云骊数了数自己方才得的,老太太赏了金锞子三锭,银锞子三锭,大太太和二太太各自赏了金锞子两锭,银锭子两锭,一共十几个呢。
往年在外时,太太可没这么大方,去年在苏州时,赏的是一匹彩缎,云骊还记得刘姨娘抱怨过,说苏州绸缎最便宜,别人送到家里堆的都没地儿放了,太太才拿出这么点就打发了。
云骊的压岁钱和之前得的赏赐,全都都让荷香收起来。
荷香笑道:“姐儿,您明儿随大太太回燕国公府去,那国公府里的太太们更是大方,以前我们大小姐去,哪次都是脖子上手腕上挂满了回来的。”
“大姐姐是大姐姐,可我……”云骊还是明白其中区别的,她毕竟不是李氏的亲女儿,人家怎会一样。
吕嬷嬷原本在旁只听着,手里做着针线活,但见云骊这般说,就道:“五姑娘,恕我直言,您不要妄自菲薄,既然大太太要您养在大房,总有她要养您的好处,大太太是何等人,公府小姐出身,如今的永宁伯夫人,您不相信您自己,还不相信她的眼光吗?”
在吕嬷嬷看来,五姑娘就是有些拘谨,但这也能理解,多少人还做不到她这般。
但于吕嬷嬷而言,什么规矩学好都是形式,人无论是进宫还是高嫁,最主要是心智坚强坚韧,何时何地都不能被人催倒。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素文很是赞同:“我们知道这个理儿,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还好嬷嬷帮我们说出来了。”
云骊也恍然大悟,是啊,既然大伯母让我过来,总有她的理由,我自做好我自己,不必万事过分小心。
这么一想开,她心情也不错,又对荷香道:“我想也拿我的月例出来给姐姐们赏钱,平日乳母和姐姐们都照顾的我无微不至,我虽然不是像老太太和太太们那么有钱,但大家对我尽心我也不能不赏。”
荷香急道:“姐儿还小呢,我看拿一吊钱尽够了,谁还争什么。”
“就拿两吊钱吧,再有我这里的点心横竖也吃不完,拣着一半分了,就是家去,也不能空手啊。”
吕嬷嬷在旁听了暗自点头,真是举一反三,这五姑娘见老太太和太太们有赏,她自家小人家也分派赏钱来。
又大丫头荷香雪柳一人赏了两百文,二等丫头素文百合各赏一百文,乳母邵妈妈赏两百文,再外头粗使婆子洒扫的小丫头五十文,再有一吊钱荷香和素文让小厮从外带了瓜果并屋里原有的点心都用盒子包了四下分了。
再有吕嬷嬷这儿,云骊也不小气,特拿出一对金银锞子,并自己亲手打的两条络子送去。
一时,倒是人人都说这五姑娘人小,但却知道礼数。
在她身边服侍的除了百合外,都是家生子,她们自得了东西,又都回去拿给老子娘,明月馆人人高兴。
这世上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单姨娘这里,今年少了云湘的份例,只因云湘住太太那里,又知道她姨娘是个貔貅,自己大了,住在太太这里也要打点,她自家还不太够用,哪里有钱给单姨娘。
单姨娘就顺理成章的要拿云淑的赏钱,还美其名曰:“我不过是替七姑娘保管着,就是太太跟前,我也是这个说法,这钱我是一分不少的放着,不信,喜云你们都去看就是。”
喜云自然不服气,想去找冯氏评理,单姨娘反而去冯氏那儿告了一状。
“朱姨娘身边那个喜云,总和妾作对,还偷偷拿七姑娘的银钱往外送。我虽然小气,但也不至于要七姑娘的银钱,都好好地替她放在一旁,她倒好,还要拿姐儿的钱出去给自己着补。”
冯氏皱眉:“那个喜云是……”
她有点记不得了,邰妈妈看了单姨娘一眼,正色道:“是‘云’字辈的丫头,对朱姨娘极上心,朱姨娘过世,她就要服侍七姑娘。上回七姑娘身子虚,也是她来报的,后来又说咱们拿的人参不够好如何,您还跟大太太那边借了二两人参来。”
“倒是个忠心的丫头。”冯氏点头。
单姨娘撇嘴:“若真的真心,朱姨娘也不会没了,朱姨娘那屋子里窗子开了一夜,她难不成是个死人不成?”
别看单姨娘不得宠,她因为是太太陪房的女儿,四处都是她的亲戚,因此她消息非常灵通。
邰妈妈连忙道:“单姨娘说的也有这个道理。况且,喜云今年也十八了,按该嫁人了,七姑娘又小,她也服侍不了几天,有点私心也正常。”
单姨娘听邰妈妈这么说,心里高兴。
冯氏就道:“年过完了,就替她配个人嫁出去吧,七姑娘那里,再添置一个人就是。”
单姨娘这才满意的从冯氏这里离开,离开时正好碰到云清进来,她看着云清身上的衣裳,含酸道:“三姑娘,你许了这样好的人家,以后可得拉拔一下我们云湘啊。”
云清被她说的满脸通红,虽然知道这单姨娘是个不着四六的,但饶是如此,也只是讷讷。
可方才听到单姨娘的诡计了,云清不免替云淑心急,云淑和她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她比云淑还强点,养在太太膝下,虽然免不了风言风语,但大面上她和云鸾云潇是一样的,下人们也欺负,但不敢过分。
“三姑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素问看了她一眼。
倒不是说云清多么能说会道,冯氏多爱她,反而是冯氏很周到,尤其是近来定亲之后,冯氏时常喊她过来说话。
云清咬咬牙,又恢复如常:“无事。”
但她夜里还是睡不着,一直到了天亮,她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了。
素问吓了一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扶住素问的肩膀道:“你悄悄告诉喜云,就说太太想把她嫁出去,让她做好打算。但是不要说是我说的,就说是别人说的。”
素问服侍她多年,将来也是要陪嫁她去秦家的,她身边的人中,唯独有素问可用。
而云淑,她双手合并放在胸口,只愿她好好地,她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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