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的校门口，各种品牌的豪车停泊在路旁，银色或金色的车标熠熠生辉。

戚择打开车门，姜娇娇屈膝伸出小腿从车上走下来。人群的声音汇聚成庞然的兽盘踞于上空，女生长睫轻颤，显出两分不安。

戚择轻轻环住少女瘦弱的肩，“不适应？”

少女轻轻摇摇头，男人走在她身旁，第一次心思变得细腻，关注着少女眼眸被光折射，泄露出斑驳情绪。

戚择带着姜娇娇办好手续，校园的梧桐树下，戚择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一切听老师的话，晚上我来接你。”

戚择终究不放心少女，放她离开像是松开了牵引绳，总觉得被松开的那一方会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生点点头，“我知道的。”

戚择收回手，看着女生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走向白色的教学楼，缓缓缩紧指尖，几分怅然若失。

姜娇娇是被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带到班级中的，教室中略微噪杂的声音在教师走进去后归为寂静。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姜娇娇。”

班主任神情包容且热情，对班级中的孩子说要带姜娇娇一起玩，尽快让她融入进班级的集体。

讲台下第三排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伸出手，笑意甜美，“老师，让新同学坐我旁边吧。”

说话的是莘寒柔，她是班级中长得最美的女孩子，家世好，又是学生会的一员，班级中的女生都隐隐以她为首，如信徒逐光一般聚在她的身旁。

她旁边的座椅没有人坐，在莘寒柔的解释中，这个座位是要留给她最好的朋友的。她的朋友身体不好，柔弱的像是被保护在柔软贝肉中的珍珠，在女子高校里读书。

可是今天莘寒柔竟然对新转来的新同学说，让她坐在这个专属的位子上。

班主任微怔，看向身旁的姜娇娇，“…姜同学，你愿意坐在莘同学旁边吗？”

姜娇娇缓缓弯起眼眸，像是措不及防得到了善意的宠爱，她像是画卷中的山野精灵，被人类用爱意捕获，“当然好呀。”

艶丽的容颜难以现于世间，少女身上矛盾而纯粹的气质如同炼狱中无辜的伊莉莎，被深渊巨魔蛊惑的神明少女，对于这些尚在校园中的少年少女近乎降维打击。

怪不得，有人在心中暗暗叹息，怪不得连那个莘寒柔都会放弃原则，用专属座位作为邀请，将少女接纳至自己身旁。

姜娇娇走到莘寒柔旁边，看向漂亮又骄矜的少女，“谢谢你，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莘寒柔微微晃神，她不是第一次见过她，她的生日宴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像是一只妖里妖气吸人魂魄的艳鬼，现在穿着英伦式冬季校服，却又显得气质单纯干净，像是朵无辜的白百何。

“是我邀请你的，当然可以坐。”，莘寒柔下颌抬起，带着养尊处优发号施令惯了的骄傲矜贵。

姜娇娇便在她身旁坐下，翻开课本。

于是她便又陷入了完全陌生的境地。

已经不是简单的不会的概念了，根本就像是看着另一种人类的语言。

身边的莘寒柔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像是认真沉沦于学习，将她彻底的无视在了另一个时空。

一上午，身边的少女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姜娇娇没有接触过正常的学习生活，自然也不清楚这样是否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上课下课，莘寒柔并不与她多交谈，也不同她一起走，于是班级中偶尔有视线远远的望向她，像是望着误入人类世界的珍惜物种，不会亲近。

偶尔课上点名，任课教师出于新奇，会点姜娇娇的名字，可她站起来什么都不会说，只能柔柔的说“对不起”。

于是班级中看向她的视线就更加怪异。

直到下午，班长走过来递给她一张表，让她填写社团。

莘寒柔看过来，双手圈住她的手臂，依赖的倚在她身旁，像是亲密无间的小姐妹，“填游泳社吧，我也在这个社团，我们是朋友吧，在一起不好吗。”

身旁的少女黏黏腻腻的说着，姜娇娇不清楚什么是“社团”，也没有太过在意的事情。

她是会游泳的，失去的记忆不曾剥夺她掌握的任何技能。

姜娇娇在游泳社的方框后打了个勾。戴着眼镜的男生抬眸看了姜娇娇一眼，食指推了下镜框，将纸抽了回去。

莘寒柔便松开了手，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椅背上，和姜娇娇隔开空旷的距离。

5点钟放学后，便是社团活动的时间，莘寒柔收拾好书包，让身旁的一个女生帮她拎着，站起身看向座位上的姜娇娇，“不走吗。”

姜娇娇跟在莘寒柔身后，身前的少女众星捧月，如同人群中最璀璨的那颗宝石，而她坠在身后，被人群掩盖。

姜娇娇有一秒看向天空，云端的燕划破天际，飞向遥远不知处的前方，她有一瞬感到了自由。

少女驻足在原地，与她落下一段距离，莘寒柔转过身，看到人群中姜娇娇眉眼舒展，静谧无声，与旁边的人衬在一起，显得有些孤寂，与他人格格不入。

“跟上。”

莘寒柔开口。

像是被惊扰的神灵，打破了那一瞬游离于世外的气场，姜娇娇看向她，温顺的弯起眼眸，“好的。”

莘寒柔心里升起烦躁。

游泳社内的温度是与外界不同的暖意，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在池内做着训练。穿着泳衣坦露上身的少年从水面中钻出，看向泳池之上的莘寒柔，“你怎么来了？”

莘寒柔没有理会她，笑意温柔的看向身旁的姜娇娇，“去休息间换身泳衣吧。”

“带她过去。”，莘寒柔看向一旁的女生。

…

姜娇娇跟随身旁的少女走进休息间，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空寂，少女洁白的身躯显露出来，又被包裹进泳衣之中。泳衣是保守的样式，只是姜娇娇的肌肤过于白皙，与黑色的泳衣相衬，像是深海中惑人的水妖。

推开门，带路的女生不见了，姜娇娇重新走回游泳池，莘寒柔衣着整齐，坐在椅子上回眸看向她，“今天有一场游泳比赛，你是新参加社团的，正好就由你来参赛吧，不要让我失望。”

整个游泳馆的视线都仿佛刺在她身上，姜娇娇对视线有些敏感，便有些不自在。乌黑的发包裹住少女瘦削的肩，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已经不自知的吸引着视线。

少女没有穿鞋，她原来的衣服和鞋子被带路的女生锁进了柜子中，此时裸.露的脚心踩在地砖上，脚踝泛着浅浅的粉，一用力就要碎了。

刚刚从泳池中上岸的男生呼吸一窒。

游泳比赛？

比赛两个字像是某种能够触发密封机关的钥匙，姜娇娇缓缓的，点了点头。

池边站着的是姜娇娇和三个男生，少年的视线焦灼在她的身上，有人想说什么，比赛的哨声却已经开始。

男生不知为何迟疑了一瞬，那少女却已经轻盈的坠入水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像是一条灵巧的游鱼滑入深海。

未曾对美丽有如此直观的感受，少女在水里，像是源自于幻想中的异界生灵。

冰冷刺骨的水包裹着每一寸骨脊，在下水之前绝对想象不到温暖如春的室内池水会这般冰冷，可是寒冰彻骨的水没能阻碍少女一分，她的身姿没有一点凝滞，依旧优美的能够赢得任何吝啬之人的褒奖。

一次又一次，规则是裁判没有喊停，比赛就不算结束。

游泳池的大门被踹开，戚郁走进来，看到池水中的姜娇娇时眼眸微缩，低咒了一声，穿着衣服想也不想跳进水中。

他在冰彻的水中拥住了柔软的身躯，少女的腰肢纤细柔软，被他圈在手臂中软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化掉了。

女生被他用力揽着腰，被迫攀附在他的身上，每一处温软都与他紧密接触。

戚郁暗恨自己的身体为何突然处处敏感，本来的想法被钻进脑海乱七八糟突然升起的念想搅浑。

他揽着她，拥着她，强制的将她带到岸边，掐着少女的腰将她拖起来，让她坐在游泳池上，然后双手按着池岸，用力跃上去。

戚郁弯腰，将女生也抱起来。

姜娇娇站在岸边，身上的水淅淅淋淋向下滴落，透明的水从眼睫上滑落，坠在脸颊，像是一滴欲落不落的泪。她的乌发缠绵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被自私的人类豢养的人鱼。

戚郁看向身前的姜娇娇，又看向另一边已经站起来的莘寒柔，一时不知道该先骂谁。

戚郁终究忍不住，狠狠扯住少女的手腕，眼眸中含着戾气，狠狠说道，“你有病啊，还敢下水游泳，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才流…”

话说到一半被男生死死咽进喉咙，他在校园外接到戚择的电话时险些以为男人疯了，让刚刚流产的女朋友进学校，还让他照顾他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婶婶？

戚择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