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玄元大陆所在的界域为玄元界。

玄元界是这个世界已知的最大空间，周边有已发现未发现的小世界无数，大部分为灵气干涸的凡人界，便是灵气充裕的与玄元界也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毕竟小世界再厉害也不过出个元婴修士，玄元界里却是稍大的门派便有元婴道君坐镇。至于流传上万年的“三派四门一会”，谁不是有若干个化神长老支顶门户。

所以，玄元界的修真者更习惯称呼他们的世界为“上界”。

这个名头多多少少脱不了此界人的自傲影响。事实上，上古的玄元界才堪称真正的上界，灵气浓郁数倍的环境、遍地走的高阶修士（至少元婴）、偶有踪影的神器仙器以及和谐共存的人妖魔三界修士等等，都是今人无法想象的。

传说那时的玄元界万年内必有修士飞升，如今别说飞升了，化神以上都难得一见。

这般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仙境，最终覆灭在一场绝无仅有的灭世之灾里。

今人也唯有从流传至今的神话古谣中窥见零星的上古盛相，再为之目眩神迷、心驰向往。当然，更有不少人试图探查上古覆灭的真相，结果便查到“魔人作祟”等一鳞半爪字语，进而成为了万年前人妖两界联合剿灭魔界的直接原因……

总而言之，如今的玄元界称得上风平浪静，人人喊打的魔修销声匿迹，人妖两界划地而治，井水不犯河水。

人族这边，算起来能轰动整个修真界的，还是三百多年前，被公认为最有飞升希望的“剑道天才”江穆与“第一美人”叶凝双双失踪，南离璇玑两派几乎找疯了也没把人给找回来。

此事后，不少修士猜测两人不是一起殉情了就是同归于尽了，当然前者受到众人嘲笑后者深为众人称道。

——没有一个人猜到，两位天之骄子会在三百年后以那样狼狈的姿态现身门内。

南离璇玑两派对此从未向外声张，也没刻意隐藏，魏情浓才会这么轻易地发现叶凝身份并传扬出去。就算这样，“叶凝迟暮”的消息在修真界也不过纷扬了一阵便沉寂了。

长江后浪拍前浪，修真界最少不了的就是新起之秀，哪怕比不得前人的巅峰状态，却也没人会对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真有什么留念。

叶凝出山时静悄悄地，除了几位殿主长老，只有小师弟云生知道消息。

没人来送她，她也没想有人来送。

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了，出去也能被小辈们恭恭敬敬称上句“真人”，若真像小弟子历练前一串同门缀着哭哭啼啼送别才是奇事，就是有叶凝也肯定早受不了一溜烟跑了。

出了门派的叶凝便有如鱼归大海鸟入山林，没几天便找回从前潇洒独行的感觉。一路游山玩水，踩着那股神秘力量的底线拖延得好不痛快。

不过走得再慢，以她的修为，半年以内依旧到了枯海漠的前站、大荒林边缘。

恰是琼丹门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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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大陆广阔无垠，面积不知几万万里。中有中央境，东有无垠海，西有枯海漠，北有极地冰原，南有离天境。

大致而言，中央境灵气浓郁气候适宜，为人族的主要聚集地，大多数为凡人，少部分修真者离索群居，占尽钟灵毓秀之地，其中即包括“三派一会”，因而中央境也是大陆上最为平和的区域。

无垠海地如其名，绝大部分为海域，最多的便是海兽，能在此地扎下根的住民无不是修士后裔且生性悍勇。

枯海漠、极地冰原，两者是大陆上生灵最少的地方，一者极热一者极冷，乃是闻名遐迩的“生命禁地”。

最后，离天境为妖族聚集地，流传在外的信息极少，只知道无论是空间还是资源上丝毫不逊色中央境，同时对人修的不欢迎程度也与中央境对妖修的排斥程度不相上下。

叶凝此次的最终目的地，枯海漠，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地”之一，相传上古时期还是一片汪洋沼泽，后在那场灭世浩劫遭遇重创，一夕间干涸大半，经数万年演化为无边荒漠，横亘大陆以西。

据说它的最边缘接壤界域，但从没人活着回来证实过。

有荒漠自然就有绿洲，或者说将荒漠拦在中央境以外的莽莽林野，泛称“大荒林”。大荒林是玄元大陆上唯二妖兽比人族还多的地方之一，另一处是妖族聚集地离天境。

自古危险与机遇并存，四门之一的御兽门即坐落大荒林深处，以一手独门御兽术称霸一方；御兽门的邻居，琼丹门则背依大荒林，靠着林中无尽的灵药妖兽资源成就“丹师之宗”的美名。

这两门皆与叶凝的目的有关系。历经半年路程，叶凝按计划抵达琼丹门的驻地霖华城。

霖华城分内城与外城，内城为琼丹门真正的宗门，外城坊市林立，聚集着医馆、药铺和形形色色的求医求药者。

此地的习俗是在店前展示出店内最得意的商品，医铺前多竖个白眉飘飘的老医士或轻纱挽臂的“灵医仙子”；药铺的手段较多，将店面布置得犹如花海或派小伙计拿“样品”到街上拉客应有尽有，只要后者不被巡卫逮到。

至于别的灵兽铺什么，只要店面够大，安全措施做得好，搬个活生生的高级妖兽坐镇门前都可以。

霖华城外城，街道转角，某间药铺。

药铺前低调地立了块留影石，石内是一株外形奇异的灵药：茎脉纤细，簇生着一柄柄扁圆形的银白叶片，如绢做的团扇，柔柔生晕。

这是月华草，霖华城特产的一种珍稀灵药，团扇般的小圆片既是它的叶片也是它的果实，一旦成熟，就会在月圆之夜流出一种透明的珠液，即“月华精露”。

月华精露饱含草木生气与月之精华，温和滋补，在妖魔之气的净化上犹有奇效。

这间药铺的门帘上亦绣着这种珍奇灵药，下刻无风自掀，一名穿着素蓝道袍的金丹女修抬步迈出。

其年约二旬，面貌普通，白皙的脸蛋上唯有一双斜飞的凤眸清光湛湛，格外地摄人心神。

乔装打扮的叶凝迈出店门，接着停住，回头瞧了瞧留影石里的药草，心头颇有点发愁。

这已经是她找的第五家药铺了。还是专营月华草买卖的，说辞却与前面四家一模一样——近日门内有命，店里的月华精露都交上去了，不好意思实在没货。

是的，对于某些过于珍稀或有独特效果的灵药琼丹门是实行专.制经营的，月华草便是名录里的重要一项，能卖这种灵药的铺子无不是与琼丹门本宗有千丝万缕关系。

谁能想到偏生这么巧，她刚到别人便把月华精露都收上去了呢？

这事从头论起，还是为了完成那个倒霉的任务。

自从获得六个字的提示与枯海漠地图后，叶凝不得已地踏上寻仙剑的路程。走出中央境，到达大荒林，再往里是无尽的妖兽与瘴气，穿过密林几千里才能到达枯海漠。

大荒林外层不算什么，内层却是元婴修士都不敢擅闯的。叶凝没那个本事横穿，想去枯海漠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助荒林霸主御兽门的传送阵进去。

而各家传送阵一向是自家之密，她这个外人想借到，说简单简单，说困难也困难。

说简单，是需要她暴露身份并财大气粗；说困难，则是她为避免泄露“任务”信息绝不能暴露身份，这种情形下，她唯有更加的财大气粗外加心思奇巧，才能保证行事时一击即中。

月华精露就是叶凝最后选定送给御兽门、敲开传送阵的礼物。

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长话短说就是御兽门尽管御兽一绝，门下弟子却始终饱受妖兽妖性的侵扰，月华精露是压制、净化妖气一大法宝，又为琼丹门严密把制。

御兽门、琼丹门，同列四门，又为近邻，日常少不了各种利益摩擦，最严重的一次就导致琼丹门将月华草和月华精露列入对御兽门的“禁运名单”，至今未曾解除。

以对方所急送对方所需，叶凝一切想得完美，不想刚开头就碰上“全被收走”这种乌龙巧合……难道，这就是印证了那句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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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除了月华精露，世上便没别的能打动御兽门的宝物了么？当然不。只不过，叶凝本就是在外在力量的驱使下走到这步，就不要指望她主观上有什么能动性了。

如今确定买不到月华精露，感觉那股力量还没“发话”，她乐得轻松，闲闲散散地住进客栈，又消磨一日时光。

次日，意识刚清醒便隐隐震痛：是那股力量在警示她赶紧行动。

经历了这么多次“惩罚”，叶凝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痛苦。她硬生生撑过顿早膳时间，而后在旁边桌的闲谈里想也不想眨眼确定了下步计划。

混进琼丹门药田，偷取月华草精露。

——那股力量消停了，好吧看来这还真能成。叶凝实在忍不住暗地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口长气，起身突兀地站在旁边桌跟前。

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刚才听你们说内城在招药田管事，借问下什么时候招，金丹中期的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换地图，历险正式开始~猜猜女主会不会转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