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面对罗虎的劈头盖脸,穆珍是真的呆立住,往日里的坚强到了这时变成了执拗,穆珍直勾勾罗虎,直到他转了脸才穆珍坚持道:“罗郎你伤了身子心中不爽快也好,受了气想要将气撒在我身上也好,这会儿我是不会带你回去的。”
穆珍往日温柔小意,此时语气却不容置喙,罗虎在她的目光下矮了气势,他也知道他对穆珍的态度糟糕了些,但感到穆珍强硬的态度,罗虎刚刚受的屈辱不知怎么翻涌起来,心中又来了气,在府衙那一群官爷颐指气使半分情面也不给,他分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强硬的像一条狗一样拖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板子,那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散不去,这会儿见了穆珍她竟也要逆着他的意思来,罗虎心中生了一股恶气。
才知道往日他都错了,读书那需要人逼着读,此回过了他必定发愤图强,要有一日也穿上那身官服,对着瞧不上他,把他当做一条狗一样的人踩在脚下,让穆珍崇拜他。
罗虎心中斗志昂扬,穆珍说完沉默了许久,见罗虎没再挣扎着往起来爬,她这会儿也不想再呆在此处,不如趁着这会儿去问问今日在府衙发生了什么,让罗虎性情大变。
穆珍刚起身,罗虎呵住她的背影脱口而出质问:“你要去何处?”
罗虎对穆珍的态度,穆珍这会儿并没有释怀,心中怀着气只侧着脸,有几分冷颜:“罗郎不是要回去吗,我回去借俩马车接你回去。”
见着穆珍是为了他的事情奔走,罗虎噤了声不再言语,两方别扭,直到穆珍扭了头离开,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医馆距离杏花巷有段距离,穆珍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觉得今日的夕阳也这般刺眼,她攥紧了衣袖匆匆加快了脚步,回了杏花巷,穆珍先没有去借马车,而是去寻了货郎。
钱货郎刚刚回家将货担卸下来,闻着敲门声,问自己的娘子道:“谁来了呀,可是巷子里寻我买货的邻里?告诉不好意思今日货卖完了,明儿个早点来。”
钱娘子开了门,见着了来人,今日罗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杏花巷,连带着对罗家的准媳妇儿穆珍也起了几分尴尬,钱娘子尴尬:“这不是珍珍丫头吗,可是有什么事儿?”
钱货郎久久不闻钱娘子的回答,卸了货担也走到院门儿前来,见着了来人是谁,穆珍朝两人伏了伏身:“冒昧打扰钱大哥和钱嫂子,珍珍想请教几个问题,还请大哥嫂子莫计较。”
说罢,穆珍将路上给钱家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儿买的拨浪鼓递上去,邻里邻居的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仇人,再加上这巷子里谁不知道穆珍身世可怜,罗家是穆珍的指望,这指望突的招了祸事,钱娘子心里起了几分怜悯,犹豫了半响接过了穆珍手上得拨浪鼓,道:“多谢珍珍给狗子买的拨浪鼓,有什么事情你便问,但是再多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穆珍没有强迫为难钱娘子,她再伏了伏身道谢,见状钱娘子拿着拨浪鼓进了院子,留了钱货郎与穆珍两人,钱货郎看穆珍眉眼间的疲惫,知道她为了罗家的事情今日没少奔走,不等穆珍问,便道:“今日府衙前的事情我挑着货路过,见着是熟人,便多看了几眼,知道个七七八八。”
见钱货郎愿意与她说,穆珍追问:“还请钱大哥不吝说给珍珍听。”
钱货郎回忆:“今儿个晌午,我挑着货担正打府衙门前过,就见着虎子在击登闻鼓,我瞧见是熟人,便找了个荫凉的地儿将货担放下了,想着瞧瞧看,然后就见着有官爷出来了,虎子先是分辨了几句他爹娘不会少交税钱,被官爷驳回来了,后来又传了西街米铺子老板做证人,但米铺子老板否认了有这么回事儿,官爷便说虎子扰乱公堂,将虎子按在板凳上打了板子。”
钱货郎回了神好心,道:“我见着的就这些,再多的就没了,珍丫头这事儿啊与官府牵扯上了,你也莫要去分辨了,拉了虎子回来好好养伤,等事儿过去了便好了。”
说罢要关了门,这世道普通百姓对权贵呀,当官的呀都心中畏惧,穆珍站在门前思索刚刚的话,钱货郎说西街米铺老板不是忘了,而是否认了他卖给罗家发了霉的米还赔钱这一事,这等大事,要不是西街米铺老板黑了良心,怕承认了自家米铺信誉受损所以否认,便是有人让他反咬罗虎一口来栽赃诬陷罗家。
穆珍看了看天色,她还有时间去一趟西街的米铺,到了西街不借马车,大不了去租一辆便是,穆珍下了决定便钻进酒肆片刻,出来后立马赶往西街,她到了的时候,米铺已经没了什么客人,老板关门发现一只脚横在了门口,便道:“今日已经打烊了,要买米明儿个再来。”
黑暗之中瞧不清楚人的模样,之间一个纤细的人影拦住他们关门,声音冷凝回道:“我不是来买米的。”
“不买米你阻了我关门干什么”米铺老板哄人“去去去,别挡着我关门。”
米铺老板态度不好,见来的小娘子不但没有退出去,反倒要将整个身子挤进来,将她当成个闹事儿的:“你在这样我可就报官了。”
穆珍不憷,抬头整个脸露在光里,才叫人看清楚是个小娘子,她逼视:“怎的,许刘老板诬告好人,就不许被无辜诬告的人来责问你了?”
穆珍抬着头面色威严,半黑不黑的直勾勾盯着人,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让人害怕,刘承眼尖的见着小娘子手中攥着的尖刀,立马怂了:“小娘子,你说的可是罗家的事情?”
刀是穆珍进酒肆里面拿的,平日里这把刀是用来切果子,她拿了这把刀只不过是天色马上暗了,怕遇见什么歹人用来防身,见刘承误会了索性将错就错,穆珍紧了紧手中的刀,将刀尖露出来更多,“嗯”了一声示意他没猜错,吓唬他。
眼见小娘子不达目的不罢休,大有大不了便同归于尽的想法,刘承连忙讨饶:“小娘子,这事儿也不是我想要去诬告罗家人,是有人逼着我这么干的。”
刘承说着指了指上头,暗指是上头的人,他们是平头小民,上头的人那就是官了,刘承一个做生意的得罪不起官爷,那便只能诬告罗家了。
穆珍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忽然来了气,责问:“他们让你诬告好人你便诬告,他们若是让你杀人你也去?”
刘承点头,无奈告饶:“我个升斗小民哪敢不听话,小娘子,今夜你来问我我都给你说了,还请你不要拉我去对峙,去了我也是不承认这会儿给你说的,小娘子该知道,我得罪不起上头的人,你便是这会儿杀了我,我也得罪不起。”
刘承的一番话让穆珍泄了气,当官的权大势大,不逞说是一个小米铺的老板,便是江南最大的酒楼也不敢得罪,不论是经商的还是普通百姓,哪个不害怕官府,穆珍收了刀不再继续为难刘承,转头没入黑色。
见着小娘子默不作声走了,刘老板叹口气,他也不想诬陷平头百姓,可是这有什么法子呢,他一家老小还指着他吃饭呢。
穆珍手里攥着刀,向车马巷方向走去租马车,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猜不到,罗父罗母也好,罗虎挨板子也好,全都是当官的让她去当丫鬟,她不想去惹来的祸端。
穆珍第一回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这个朝代的蛮不讲理,当官的无法无天,她不过就是不想当丫鬟,这有什么错呢?要让人这么逼迫她都不肯罢休。
穆珍到了天黑才赶来马车接了罗虎回家,到了酒肆呼来二牛帮衬着将罗虎扶着下了马车,等罗虎在床上趴好,穆珍拿了糖果子哄走了二牛,她回到屋内坐在炉子旁烧热水。
两人白日里在医馆里起了龃龉,穆珍一路服侍看顾着罗虎,但未曾与罗虎说一句话,白日里罗虎对她的态度让穆珍心中介怀,二则她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同罗虎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知道届时罗虎会作何反应。
穆珍心中疲倦,放空的盯着床上躺着的罗虎发呆。
罗虎趴在床上行动不得,处处需要穆珍照顾,心中正是敏感,感觉到穆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以为穆珍在同情他,心中更加郁郁,再心头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又偏分动不得,连想看的书自己都拿不到,烧的他无暇顾及穆珍的感受,两人便这么处于一世两顾无言。
直到水壶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才让屋内打破了安静,穆珍起身倒了杯热水端到罗虎趴着的床头,罗虎默默接过,穆珍见着罗虎没有说话的意思,闷在胸口的话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沉默了半响等罗虎喝完水,穆珍才开口说要离开,声音平淡疲惫:“罗郎,今日天色晚了,我先回去,明日一早再过来。”
说完等了许久,也不见罗虎转头说话,穆珍心头的失落更甚,因着心中有事也没再多言,她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关好了酒肆的门,往张家走去。
等到听到了关门声,罗虎才转过头,他瞧着已经走了的穆珍,心中涌出一股自卑,往日他都是以保护神的姿态出现在穆珍的面前,穆珍每每也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这给了罗虎极大的满足感,但今日的狼狈,无能为力都被穆珍瞧了去,罗虎往日的哪种自信轰然倒塌,也知道了穆珍劝他读书的作用,这份后知后觉,是激起了罗虎的发奋往上爬的欲望,但也击碎了他的骄傲,以至于一看到穆珍,罗虎心中就忍不住想,穆珍是不是瞧不上他,穆珍劝他读书是不是如张宝珠说的,一开始就在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