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丁家爹爹说了,要么丁冬梅掏出十二两银子来,要么就乖乖跟着仙仙楼的管事走。”

何二妮明知道回头看不见,还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方才来的方向。

语气带着怜悯和同情,“怪不得你不让我说呢。”

那一篮子的鲜菇值不了几个钱。

她以前去过,自然知道那里长得都是些寻常的白菇。

送到酒楼一斤才十几个铜板。

“她一个人好可怜呀。”

孔三娘点头,“巷子里的人家都不让闺女跟她往来,生怕被丁冬梅给带坏了。怎么也不想想,她后娘要是个好的,丁冬梅怎会成了如今的性子?”

“可是,我没听我娘说丁婶子苛待过冬梅和小刀。”

小刀是比冬梅小四岁的弟弟。

孔三娘:“关上门过日子,咱们都是街坊,怎么会知道丁婶子的为人。”

光看小刀和丁冬梅出门穿的旧衣裳,就知道丁婶子不是个好的。

有些苛待不留在面上。

她娘说丁婶子在巷子里一说话,就哭,抱怨丁大叔好喝酒爱赌钱,家里没进项。

可丁家是二进的宅子,分前后。

后边额外辟出一道门租给了方秀才家,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赁屋舍钱,怎么会家贫呢?

丁大叔赌钱,但是丁冬梅会管。

动手打爹,不就是因为嗜赌嘛。

“这一次卖丁冬梅,就是赌坊上门,说丁老爹欠了二十两的赌资没还。”

“二十两?有这钱,都能在乡下买十亩地了。”

何二妮震惊了。

这些天,她娘盘算着买地,所以她了解乡下田亩的价钱。

“丁家那宅子,大不了将后断砌上一堵墙,辟出独户院子出手,那也值不少钱呢。可丁婶子说了,丁大叔舍不得动了祖宗留下的基业,说是卖了就是不孝,死了也不安生。”

听过这话,孔三娘暗自咋舌。

——卖房子会被地下的祖宗骂。那去赌坊、卖血亲闺女去下三滥地方,地下的祖宗就能安息?

她娘同样愤慨,却拦着她说这种话。

说长道短,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都是外人,照管不了。

顶多舍点挨不着肉的同情和怜悯罢了。

孔三娘看着唉声叹气的何二妮,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一个巷子里长大的,进了那下三滥的地方,难免物伤其类。

“我攒了些贴己钱。归家了,悄悄送给冬梅吧。”

孔三娘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问过她娘的意思,她娘没拦着。

“只不过别叫其他人知道,要不然丁婶子那双眼又不知要流多少泪了。”

何二妮嗯一声。

两人到了一株高大的树跟前。

孔三娘左右看看,再没寻到新长出来的猴头菇,不由失望。

“白跑一趟了。”

何二妮低头看看四周,猛地往前走了一截,手里的木条在地上草丛打来打去。

确定没有蛇之后,笑眯眯地蹲下,“看,这里大叶子底下长了一小丛的白黄侧耳呢。”

孔三娘凑过去看。

可不是,山间黄泥土地,像小波浪一般,菇肉发白,侧边带黄。微微向内蜷起,表面光滑,层层叠叠,每一小朵的中间都窝着一点点晶莹的水珠呢。

左右看看,有十数个呢。

白黄侧耳不像是小白菇,单丁长,一长出来就是一丛。

“三娘,我摘这边,你从那边挖。到时候钱均分。”

孔三娘点头。

两人沉浸在挖菇的喜悦中,等起身走到外边的时候,才发现头顶这片天竟然凝了一团阴云。

“呀,四月天娃娃脸,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快走吧,若是雨大了,下山容易崴脚。”

“嗯。”

上山时难,下山易。

不一会儿两人便顺着小路走到来时的山坡上。

何二妮抬手指着远处的一道身影,“那是丁冬梅吧?她可跑得真快,跟兔子似的。”

雨都要截人了,她还有心看热闹。

孔三娘无奈地将人拽了,要走。

却听,

“呀!三娘,三娘,你快看,那是不是花骏?是不是?我瞧着像。”

孔三娘顺着她指点看去。

丁冬梅仓皇往回跑时,应是没注意到前方有人,摔了。

此时正弯着腰在地上捡东西呢。

而站在她身侧的模糊身影,是个男人身形,个子很高,但是太远,她一时辨别不清。

身子猛地被人扯出去。

何二妮跟阵风似的。

“快,咱们快跑。万一丁冬梅看上花骏,赖上他可怎么办?”

因为她这一句话,孔三娘同样跟着紧张起来,发力往那处赶。

花家是有钱人家,花骏生得又那般合姑娘心意。

万一,丁冬梅为了解自己的困局,赖上了,那她怎么办啊?

那日她一张口,花骏就答应了。

是不是,谁去,他都会答应呢?

也是,他之前三任媳妇都没了,有个白白送上门的,哪管是谁,大概都很愿意吧。

还有一小段距离。

孔三娘突然抽回自己的胳膊,不愿意上赶着去他面前了。

若是...若是他守不住自己的身

那她...就不要他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