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纸伞 3
钦天监,密室。
原来,这黑漆盒中装的全是剑。每只盒子插四柄,总共一十二柄。这些剑,虽长短不一,样式各异,但均是森气逼人,隐隐能听到盒中有嗡嗡响声,想必是宝剑共鸣之效。
高守谦识得其中一柄剑,此乃上次护卫武宗皇帝亲征时,指挥使江玉和大人所配龙吟剑。相传此剑为东周之时王氏的始祖——王子乔所有。王子乔贵为周太子,同时又精通阴阳之术,能预卜吉凶,加之性格又狂放不群,因此在人们心中神秘至极,都认为他是神仙之体。王子乔死后,葬在周室皇陵。春秋战国时,有人盗挖王子乔之墓,挖开以后,未见棺椁,只见一柄宝剑悬于墓室正中。盗墓人壮胆取下宝剑,只听其发出龙吟虎啸之声。盗墓人知为宝物,高兴异常,将其带回家中,欲改日卖出高价。谁知,第二天天明,邻里发现这盗墓人一家五口皆身首异处。最为诡异的是,尸体脖颈断口之处平整之极,且无丝毫血痕。众人皆说这盗墓人报应不爽,自作自受。而这龙吟宝剑,却无人再知去向,至于它如何到了孝陵卫手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仅这柄龙吟剑,便是天下难觅之宝器,再看其他一十一柄剑,没有一柄的气势输于这龙吟,想必都非寻常之物。
陆子渊挨个抚摸着剑柄,说:“汉高祖斩白蛇所用斩蛇剑,太子晋之龙吟剑,许逊的许旌阳剑和万仞剑,昆吾山上的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八剑。除干将莫邪、越王佩剑以外,天下法家术士之名剑,几乎聚齐矣!”
高守谦于孝陵卫多年,现又为钦天监监正,各类传世神器见过无数,但今日,他却如四岁孩童入了点心店,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刚才陆子渊所说剑名,他在阳明院受训时听经长说过,知道它们均是旷世奇珍,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传说中的物事,居然都为孝陵卫所有。
这龙吟剑自不必说。斩蛇剑乃高祖所用,大汉王朝镇国之宝。晋惠帝元康三年,京都库房失火,人多手杂,斩蛇剑不知去向。
而这许旌阳剑和万仞剑,也有一段颇为传奇的故事。相传西晋末年,旌阳县令叫许逊,许逊当官之前便已得道,修为了得,手里一把万仞剑,斩妖除魔无数,深得百姓爱戴。一日,江中出一巨蛟,兴妖作怪,许逊提剑入水与之搏斗,三日三夜,巨蛟被斩,但许逊也再未上岸。后来,人们结网打捞,捞得一块石头,这石头能发出鸣响。众人怪异,便将石头敲开,发现内有一双宝剑,一柄铭有“许旌阳”,一柄铭有“万仞”。大家明白是许逊所化,于是将这对宝剑供奉起来,经年累月,香火不断。唐代安史之乱,旌阳县遭受兵难,这双宝剑便告失踪。
再说这昆吾山八剑,乃是越王勾践所铸。昆吾神山上埋有一种罕有的赤金丹矿,因为此矿,山上草木坚韧而锋利,土质刚硬而精沉,甚至连溪流都是赤色。勾践为图大业,尽遣兵士开挖矿藏,能工巧匠以赤金丹矿,再集天地精气,炼铸成了九柄名剑。一柄作为勾践佩剑,其他八柄则交给八位将军,助勾践一举灭吴。勾践此人,能同患难但不能同富贵,见霸业已成,逼走范蠡,杀死文种,尽除功臣。八位将军死的死、逃的逃,八柄名剑从此流落民间。
这些宝剑,即使得道高人,穷其一生也难见着其中之一。而今,这些传说中的名剑,居然都摆在高守谦面前,不说使用,单是看看,他已觉得是三生有幸。
陆子渊随手抽出一把。高守谦见此剑通身饰满菱形纹,虽比普通长剑短去一半,但看其剑锋如纸,应该是以锋利见长。陆子渊大喝一声:“小心!”手中之剑已向桌上的青花茶壶平削而去。高守谦眼前一花,未等看清,陆子渊已收剑在手,再看那青花茶壶,好像与刚才并无二致。沈炼喊了一声好,赞道:“大人好俊的身手!”
陆子渊不动声色,冲高守谦一抬下巴:“守谦,倒杯茶看看。”
高守谦想也没想,抓起茶壶提手准备上茶。这壶乃一青花大壶,装满水后,颇为吃重,高守谦这一抓,手中带了劲道。谁知他一提之下,竟觉手中一空,壶中茶水,顷刻涌出。他定睛一看,只见手中只提着半截茶壶,而另半截还在桌上,半壶茶水,洒了一桌,原来这茶壶已被拦腰齐齐截断。再看磁口断处,细滑均匀,如同打磨过一般。高守谦大骇,这青花茶壶只是寻常物事,若想击破它,不说一万,也有千种方法,但像今日这般,将它砍削两半,里面的茶水却一滴不漏,还真是闻所未闻。加之那断口如此平整光滑,哪里是人间之物所能做到。
沈炼抚掌大笑道:“好个‘真刚’!好个‘真刚’!”
高守谦方才明白,这柄剑乃是昆吾山八剑之中的真刚剑,传说此剑之锋利,天下无敌,切玉断金,如刻削土木。从今日这情形看来,这传说竟还稍显谦虚了。
陆子渊看看高守谦,道:“守谦,名不虚传吧?我们就用这十二柄法器布阵。”
高守谦用力点点头,自见到这些名剑,他便已猜出指挥大人用意。布六丁六甲阵,需用百年级别的法器点阵眼,钦天监库房里百年的法印、桃剑、金铃等,并不占少数,随时可以取用。六丁六甲阵的阵形本身就已是玄妙,再加百年法器点阵,几乎是坚不可摧,任何鬼魅精怪,都奈其不得。
即便如此,看来指挥大人还不放心,居然带来这十二柄宝剑点阵。适才真刚剑小试锋芒便如此惊世骇俗,想必其他十一把也不输于此。此阵若成,恐怕就算鬼门大开,吞没阳世,皇上安危也定可确保无虞。
高守谦想着,竟觉有些兴奋,他急不可待的想看到这罕有之阵的布列,何况自己还有幸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