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可汗”的疆土:隋唐五代十国时期的疆域与政区 8.藩镇割据
安史之乱爆发后,给唐朝带来了立国后前所未有过的浩劫,诗人白居易在他的名篇《长恨歌》中对此作了形象的描述:“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朝政府为了尽快收复失地,平息这场叛乱,不得不实行战时的紧急举措,对那些出征有功的将军和怀柔反正的降将,都授予了节度使的官职,这样本来只设在边疆的方镇,在内地各处也普遍设置起来,其中都督之权重持节者都称为节度使,主兵事而不授节者称为防御使、经略使或是团练使。大的方镇统领十多个州,小的方镇辖有两三个州。
方镇最初设立之时,是在边境地区,且地位在道以下,形成的是道——镇——州的体制,与此相对应的职官层次则是采访使——节度使——刺史。但是,安禄山发动叛乱后,采访使已无法再统辖方镇,因此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为此,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将开元以来的十五道罢黜,改采访使为各镇观察处置使。从此以后,有的以节度使兼任观察使,有的以观察使兼任防御使、经略使。这样,本来采访使道与节度使方镇属于两种不同的区划,至此合二为一了。名为一道而又已经不仅仅是监察区域,称为一镇而又已经不仅仅是军政区域,于是道(方镇)成为了统辖州县以上的一级政区。隋初以来的州(郡)县二级制的行政区划,变成了道(方镇)——州(府)——县三级制。据史书记载,唐末所设立的方镇数量,在四五十个之间波动,除去首都京兆府和附近几个州及陪都河南府之外,其余的府州全都被方镇占据。这些节度使们拥有重兵,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相互勾结、抗命朝廷,形成割据一方的局面。他们的这些行为与古代的诸侯非常相似,因此当时的人就把方镇又叫做藩镇。这就是历史上所说的“藩镇割据”。
对于这些藩镇,中央政府对他们所采取的态度随地域变化而有所不同。对于分布在今天陕西、四川和江淮以南的藩镇,由于是国家财赋的重地,因此采取了严密控制的方法,一旦发现某些节度使有与朝廷对抗的苗头,便将他们迅速诛灭。代宗时,山南东道(辖境相当于今天重庆涪陵、万州、陕西洋县一线以东)节度使来瑱,在当地专断横行,无视朝廷,结果代宗利用一位宦官谮陷来瑱之机,将他谪贬赐死。另有一位周智光,时任同华节度使(辖境相当于今天的陕西华县与大荔一带),他自以为具有一定实力,可以与中央政府对抗,因此,出言极为猖狂。他叫嚣道,如果他在睡觉时把腿一伸,就可以在顷刻之间把都城长安踏平。对于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唐政府便果断地命令大将郭子仪率领军队前去讨伐,将周智光一举消灭。
然而,对于河朔诸镇,代宗执政时的唐政府则采取了姑息迁就的策略。安史之乱平定后,唐朝政府无力彻底消灭安禄山与史思明旧部的残存势力,为了安抚他们,便授给他们各自节度使称号,分别统领河朔诸镇。这些节度使是:卢龙(又称幽州或范阳)节度使李怀仙,统辖今河北东北部;成德(又称镇冀或恒冀)节度使李宝臣,统辖今河北中部;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统辖今河北南部、山东北部;相卫节度使薛蒿,统辖今河北西南部及山东、河南各一部。其后田承嗣将相卫吞并,则成为三镇,也就是所谓的河朔三镇。这三镇的节度使名义上虽然服从朝命,实际上割据一方,他们不仅在自己的辖区内自置官吏,而且还不向朝廷交纳赋税。在今天的山东、河南、湖北、山西一带,也有类似河朔三镇的势力存在。面对这些藩镇内发生的情况,唐朝中央政府无力干预,只得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听凭他们的所作所为,以求得暂时的安定。
德宗继位后,由于采纳了杨炎的建议进行赋税制度的改革,推行两税法,增加了政府的财赋收入,因此决定进行削藩。没想到,这一政策不仅引发了河朔诸镇联兵对抗朝廷,各自称王,而且还使得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与泾原节度使朱沘趁势发动叛乱,给朝廷带来很大的威胁。最后,虽然德宗经过努力,采取以藩制藩的方法,控制住了局面,杀死了李、朱二人,也使得河朔诸镇的节度使去掉了王号,但是他也不得不就此放弃了削藩的主张。经过这场朝廷与藩镇之间的较量,河朔诸镇的节度使们更加飞扬跋扈、肆无忌惮了。
到了宪宗时,实行两税法的成效已经凸显出来,中央政府的财政大为改观,并有能力培养一支比较精锐的神策军,于是宪宗采取先弱后强、各个击破的方针,开始削藩。唐军在裴度与李愬的指挥下,取得了与藩镇作战的大胜利。尤其是平定实力强大的淮西节度使之后,在诸镇节度使中产生强烈影响,纷纷表示归附唐朝中央政府。宪宗也因此被称为“中兴之主”。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中兴时期十分短暂,在唐宪宗本人被宦官鸩杀之后,即宣告结束了。在藩镇的根基并未彻底铲除的情况下,穆宗即位后所实行的裁减兵员以节省政府支出的政策,就如同一根导火索,招致了河朔诸镇的再次叛乱。当时朝廷派往成德与卢龙的节度使,也被叛军谋杀或者拘禁,已经病入膏肓的唐朝中央政府只好再一次承认现实,让河朔诸镇自行其是。从此藩镇割据愈演愈烈,诸镇兵变,杀帅易主,也成了家常便饭,这种情况一直伴随着唐朝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