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手过招 6、在贺之军的棋局中,吕有顺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庄智奇、陈锦儿回到别墅时,徐浩成的牌局刚好结束。一起用过晚餐后,徐浩成将杜林祥、庄智奇叫去书房。徐浩成的书房很大,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杜林祥见过许多高官巨富的书房,一个比一个气派。徐浩成的书房固然不小,却远不能拔得头筹。吸引杜林祥目光的,倒是书桌上的几本书。其中一本书,摊开着摆放,还有几本书里,夹着书签。

由此可见,与许多爱用满屋书籍装点门面的人不同,徐浩成真把读书当成一种习惯。杜林祥赞道:“徐总百忙之中仍不忘读书,令人钦佩。”

徐浩成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年轻时游手好闲,读书很少,如今只好努力补课。”

“徐总知道,我小时候读书也不多。可时至今日,还是拿不出你这种决心来埋头读书。惭愧之至啊!”杜林祥这几句话,真是出自肺腑。

徐浩成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提起读书就头疼。直到赵疯子的一番话,让我感觉醍醐灌顶。”

杜林祥问:“赵老怎么说?”

徐浩成笑起来:“赵疯子说,小时候不读书的人,脑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混迹于江湖,经历几番浮沉,阅历自然丰富一些。因此,像你我这样脑中既没有条条框框,又有些阅历的人,读起书来反而事半功倍。”

杜林祥与庄智奇默默听着,一时分辨不清,赵家亮的话,究竟是至理名言还是歪理邪说。只听徐浩成继续说:“听了赵疯子的话,我索性扔掉条条框框,连读书也来它个天马行空,无拘无束。这样不仅轻松许多,而且收获颇多。”

庄智奇问:“有什么收获?”

徐浩成正色道:“比方《西游记》,人家从前往后顺着读,我却从后往前倒着读。”

“倒着读?”杜林祥更加疑惑不解,庄智奇则想起金庸小说中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的故事。

徐浩成解释说:“将《西游记》倒着读,颇有意思啊。小说开篇就是如来佛祖将真经交给唐僧师徒,让他们去东土大唐传教。”

杜林祥与庄智奇都读过《西游记》,他们好奇地追问:“接下来呢?”

徐浩成说:“东去传教的路上,遇到各种妖怪,打来打去发现他们都有后台。八戒和沙僧心灰意冷,一个躲进了高老庄,一个钻进了流沙河。只有悟空坚持到底一路斩妖除魔护送师父,但他得罪人太多,天庭面子挂不住,便去找如来佛祖商量,我们可以保证唐三藏平安到长安,不过你得把孙悟空这个刺儿头给办了。如来最终妥协。天庭与如来联手,悟空败下阵来,被压在五指山下。唐三藏却抛弃了孙悟空,孤身来到长安,在长安传完教,被封为御弟,享受完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再后来,”徐浩成抿了一口茶,“悟空愤愤不平,想尽办法指望逃出五指山。天庭与如来再次联手,将压住悟空的石头彻底锁死,断了悟空出逃寻仇的路。为掩人耳目,他们把五指山改名成了花果山,还强令一大群猴子来此定居。”

“有意思!”杜林祥大笑起来。庄智奇则叹息道:“顺着读《西游记》,不过是部神话小说,徐总倒着读,反而成了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佩服,佩服!”

“小说可以倒着读,不过杜总送我的画册,还是得顺着读。”徐浩成拿起纬通集团的宣传画册说道,“咱们纬通这一年多时间的发展,可谓突飞猛进啊!”

杜林祥说:“当着徐总我也不客套,纬通这一年多拿下的地块,未来都会大幅增值。不过目前,我还是负债累累,只能期望尽快上市化解危局。”

“做企业,难免如此。”徐浩成说,“关键是把资金链维护好,就不会有大问题。我相信杜总的眼光,你看准的项目,日后升值潜力一定十分巨大。就说河州那栋摩天大楼吧,尽管当初欠了些债,但听说这栋大楼的租金近两年可涨得厉害。”

“没错。”杜林祥说,“只要资金链不断,未来这些项目都能赚钱。”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一件事。”徐浩成说,“杜总前不久在武汉拍下一块地,准备开发楼盘。我的一个朋友,是做度假酒店生意的,他也看好这块地,想拿过来盖酒店。知道我与杜总是熟人,就想打听一下,这块地你能否转手?”

“刚拍下的地就转手,不太好吧。”杜林祥一脸为难的表情。

徐浩成接着说:“在商言商,当然不能让杜总吃亏。我那朋友打听了,这块地杜总只付了四千万的首笔土地出让金,剩余部分两年内付清。另外前期的建筑施工成本大约两千万。我的朋友说,他愿意出一亿二千万拿过这块地,剩余的土地出让金,也由他负责。”

徐浩成笑了笑:“杜总投入了六千万,才两个月时间,转手就赚了一倍的利润,也不算太为难吧。”

杜林祥立刻盘算起来,武汉项目如果顺利完工,自己的利润当然不止六千万元。不过实现预期收益,是需要付出时间成本的。自己得辛辛苦苦施工,等到开盘才能回笼资金。从开盘到将所有房子卖出,起码还得一年时间。这中间,尚有许多不可预估的风险。转手就卖一亿二千万元,利润固然少了点儿,但节约了大笔时间成本。用这些钱,还可以去运作其他项目。目前的纬通,资金链绷得太紧,赚快钱一直是自己的经营原则。从这点来看,将项目转手,是笔划算的买卖。

杜林祥还意识到另一点,徐浩成口中的那位朋友,没准正是徐浩成自己。生意场上,用“我的朋友”来做试探,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招数。徐浩成旗下一家注册地在泰国的企业,不就在专门运作度假酒店吗?

从流浮山的那餐海鲜开始,自己就在刻意结交徐浩成,以备将来需要时,人家能出手拉一把。如今,徐浩成伸出一张热脸,好歹要给些面子吧!

无论从生意本身,还是考虑到与徐浩成的关系,杜林祥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正当他准备开口答应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现在脑海。“别忙,再想一想。”杜林祥在心中提醒自己。

“智奇,你怎么看?”杜林祥拉出庄智奇,希望借此消磨些时光,也好让自己再考虑周全一些。

庄智奇当然明白杜林祥的心思,他顿了顿说:“徐总,我们在武汉那块地面积不小,你的朋友仅仅盖一座度假酒店,就需要把整块地拿过去?”把问题抛给徐浩成,让对方侃侃而谈,庄智奇的任务就算完成。

徐浩成又讲了起来。杜林祥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实则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心中反复权衡的,是另一件事情。

待徐浩成一席话讲完后,杜林祥终于拿定主意。他双手不停搓着:“徐总,如果你看上那块地,拿去便是,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不过既然只是你朋友,我就实话实说,武汉那块地,是我亲自选的。尽管如今位置偏了点,但处于建设中的地铁沿线,附近又有一座大型立交桥。按目前那个区域的房价来看,你朋友一亿二千万的报价确实不低,不过从长远看,我赚的远不止这么点。”

杜林祥这回真没给徐浩成一点面子,一句话硬生生把人家顶了回去。徐浩成微笑着端起茶杯:“杜总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叫朋友再寻其他地方吧。”

“徐总,真不好意思啊。”杜林祥一脸歉疚。

“哪里话!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徐浩成笑意依旧,不过眼光中却闪过一丝不悦。坐在一旁的庄智奇则有些疑惑,刻意要来与徐浩成套交情的杜林祥,为何这般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第二天,庄智奇飞回了河州。杜林祥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要在香港逗留几天。这当然只是一个借口,他不过是到谢依萱的温柔乡里,寻求片刻轻松。

与谢依萱在一起的生活是甜蜜的,谢依萱也令杜林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杜林祥学会了在做爱前弄些前戏,调节下气氛。譬如现今的他,也会将谢依萱脱光衣服放在床上,慢慢地抚摸、亲吻,并不急着直奔主题。

可惜这一次的前戏,却被吕有顺搅乱了。杜林祥与谢依萱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因为吕有顺的电话而彻底打破。吕有顺告诉杜林祥,自己正在北京,还让杜林祥订明早的机票,立刻飞去北京相见。

在杜林祥的印象中,市长大人还从未如此焦急地召见过自己。望着床上一丝不挂的谢依萱,他却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杜林祥搭乘早上七点四十的航班,从香港奔赴北京。早航班向来准时,上午十点半,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一出舱门,杜林祥就给吕有顺打去电话。吕有顺说自己正在河州市驻京办,还让杜林祥马上赶过去。

河州驻京办位于东直门附近,是一栋修建于20世纪80年代的老建筑。尽管外观毫不起眼,但历任书记、市长都舍得在内部装修上花钱。就在去年,陶定国、吕有顺亲自拍板,又对驻京办进行了一轮彻底的装修。如今的驻京办里,配有媲美五星级酒店标准的客房、餐厅,尤其是新打造的两间总统套房,可谓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吕有顺正在总统套房里等着杜林祥。两人握手后,吕有顺说:“不好意思,大老远把你从香港叫过来。”

“这话言重了,吕市长有什么事,我理当鞍前马后效劳。”杜林祥客气地回答,内心却疑惑起来。驻京办里的总统套房,杜林祥进来过多次,不过每次都是探望其他人。杜林祥还听驻京办的人说过,套房装修时,吕有顺来视察过几次,甚至对装修细节提出过意见。不过装修完毕后,吕有顺却从没进来过。吕有顺的家就在北京,一般来北京出差都是回家住。偶尔需要住在驻京办,吕有顺也坚持住普通单间。今天,吕市长为何破例住进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吕有顺抿了一口茶:“今晚有个饭局,我是叫你专程赶来埋单的。”

“吕市长说笑了。”杜林祥不大相信,吕有顺会因为一顿饭钱让自己奔波千里。

“我可是认真的。”吕有顺说,“今晚我请客,你来埋单。就三个人,除了我和你,还有另一位朋友。餐馆我都订好了,这一顿吃下来,怎么也得好几百。你包里的钱带够了吧?”

“带够了,保证没问题。”杜林祥已认定吕有顺在和自己开玩笑。他接着又问:“另一位客人是谁?”

吕有顺说:“省委副秘书长陈枫,你应当听说过吧?”

“听说过。”杜林祥连忙点头,“他是省委书记贺之军的大秘。”

“嗯,就是他。”吕有顺说。

杜林祥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吕市长要专门设宴?”

吕有顺说:“喝一场送别酒,为我送别呀。”

“送别,送什么别?”杜林祥云里雾里。

吕有顺说:“我马上就要离开河州了。”

杜林祥半晌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他立刻神情紧张地问:“离开河州?吕市长要去哪儿?”

吕有顺顿了顿说:“我要回北京工作了,去一家央企当总经理。国资委领导已经代表组织,正式和我谈过一次话。省委贺书记那边,也点头答应了。”

杜林祥惊得目瞪口呆。此前相当长一段时间,杜林祥都以为吕有顺接下河州市委书记已十拿九稳。再不济,也可以去省委组织部或宣传部工作,进入省委常委班子。毕竟,吕有顺搭上了胡卫东那条线,与陈枫的交情也不浅。贺之军来洪西这一年多,多次肯定河州的工作,对吕有顺的印象应该也不错。

杜林祥开口问道:“陶定国马上要退休了,吕市长干吗不直接在河州接下他的市委书记?”

吕有顺苦笑道:“我也想这样啊。可惜啊,这种事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在河州就是副省级,到了央企依旧是副省。在河州时,头上有个市委书记,回到北京上面也还有个董事长。转了一大圈,一点进步也没有。”

杜林祥听出了吕有顺口气中的抱怨,他说道:“为什么会这样?胡卫东就一点忙帮不上?”

吕有顺叹了一口气:“不仅是胡卫东,还有贺之军身边的陈枫,这回可都帮了我大忙。正是他们,早早告诉我,市委书记的事不要去指望了,省委常委也没我的份。与其在河州苦熬,不如赶紧另做打算。”

杜林祥又问:“他们就不能帮你争取一下?”

“争取有什么用?”吕有顺说,“省委常委这等重要的人事安排,贺之军岂会被一个秘书左右!胡卫东固然手眼通天,但贺之军既然能当上省委书记,他本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可以通天的人物?”

杜林祥也陷入一种巨大的失落之中。吕有顺有市长任上的骄人政绩,有胡卫东的奥援,还有省委书记身边的大红人陈枫为其美言,可惜到最后,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祥,有烟吗?”吕有顺问。

这还是第一次,吕有顺在垂钓以外的时间,问人要烟抽。杜林祥赶紧掏出一支红塔山,递了过去。吕有顺倒不讲究,点上烟猛吸了几口:“去央企也不错,级别一样,责任远没有市长来得重。另外,正儿八经地拿几百万年薪,收入也多得多。”烟雾飘荡在宽敞的总统套房中,杜林祥也终于明白,吕有顺为何一反常态住进豪华的套房。都他妈要离开的人,还在乎什么狗屁影响!

杜林祥摇着头:“我还是想不通,像吕市长这样难得的人才,居然就……”

“我不是不想再进一步。”吕有顺说:“该做的事我也都做了,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退一步想,官场诡异,早点离开或许不是坏事。”

“那个贺之军,为什么就不肯重用你?”到了如今,杜林祥少了许多顾忌,问起话来倒是直来直去。

吕有顺靠在沙发上:“老实说,贺之军对我的印象不算坏。他不是不肯重用我,而是手下有更需要重用的人。而我,当然只能为他们让路。”

“贺之军要重用谁?”杜林祥迫切想知道,谁会是未来河州新的掌舵人。

“徐万里。”吕有顺说。

“徐万里?”杜林祥说,“就是如今的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他要来河州?”

吕有顺弹了弹烟灰,点头称是。杜林祥却有些迷惑:“徐万里已经是省委常委,还是常务副省长,他干吗非来河州不可?”

“贺书记高明啊,他老人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吕有顺笑起来:“我就要离开官场了,索性今天就向你一吐为快。徐万里前几年从邻省交流来洪西,一开始只是排名末位的副省长。你知道,是谁提拔了他,让他成为位高权重的常务副省长?”

“应该是前任省委书记于永辉吧。”杜林祥说。

“没错。”吕有顺说,“那于永辉为何会提拔徐万里?”

见杜林祥摇着头,吕有顺继续说:“省长姜菊人,省委副书记余晖,都是土生土长的洪西干部,在此地深耕多年。于永辉虽然贵为一把手,但毕竟是外来户,好多事情也颇感掣肘。同为外来干部的徐万里,自然成为于永辉的同盟军。”

吕有顺喝了一口茶:“于永辉拔擢了徐万里,徐万里也懂得投桃报李。当初于永辉与姜菊人斗法,徐万里可是坚定地站在于永辉一边的。”

于、姜之争,在洪西早已是尽人皆知。杜林祥摆着脑袋:“可惜最后是两败俱伤,贺之军成了新老板。”

“贺之军与于永辉一样,也是外来户。”吕有顺说,“他也唯恐姜菊人坐大。而河州市委书记这个位置,太重要,既有省委常委之尊,又掌管全省第一大城市的人财物大权,不仅不能被姜菊人的人马抢了去,还得安排一个与姜菊人不和的人。”

“而我,”吕有顺又叹了一口气,“没啥后台,多年来见着菩萨就烧香,谁也不敢去得罪,自然不是贺之军眼中的合适人选。”

杜林祥大致明白了吕有顺落败的原因。这官场里的水实在太深,有时你树敌太多,不广结善缘不行;可像吕有顺这样,逢人便笑,绝不树敌,到头来也不行。

杜林祥问道:“让素来与自己不和的徐万里接掌河州,姜菊人就这么认栽了?”

“这正是贺之军的过人之处。”吕有顺说,“面对这样的结果,姜菊人纵然一百个不情愿,可权衡利弊后还是会接受,甚至会附和贺之军的提议。官场是讲究资历的,徐万里本来就是常务副省长,来河州不过是平调。贺之军提出这个人选,任谁也不大有理由反驳。另一方面,徐万里当常务副省长,就在姜菊人眼皮底下处处闹别扭,对于姜菊人无异于眼中钉。将徐万里打发来河州,大不了就是肉中刺。眼中钉与肉中刺,姜菊人恐怕更不希望前者。”

吕有顺又说:“据我所知,省委秘书长林浩会接徐万里的常务副省长。林浩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而且年纪也大了,仕途上已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指望,用这样的人去给姜菊人当副手,应该会很听话。这大概也算贺之军送给姜菊人的一份礼物。”

“来河州,徐万里他愿意吗?”杜林祥问。

“当然。”吕有顺说,“以后有机会,徐万里可以从这个位置,直取省长宝座。河州毕竟是省会,还是副省级城市。在其他省,由副省级城市一把手直接晋升省长的例子很多。因此来河州,徐万里并不会失去什么。相反,这里还更容易出政绩。”

“我还听说一个消息。”吕有顺又说,“贺之军曾找徐万里长谈过一次,说徐万里在邻省时,一直在财政厅工作,之后由厅长升任省长助理,后来又交流至洪西。徐万里一直没有主政一个地方的经验,这对于个人履历的完整性来说,是块硬伤。让徐万里来河州,也算是弥补这类缺陷。据说徐万里听了这番话,一度感激涕零。”

“看来贺之军谋划很久了,他的工作也做得很细致。”杜林祥说。

吕有顺“嗯”了一声:“贺之军比于永辉厉害得多。于永辉固然很精明,从不做赔本生意,但他不明白另一点——只顾自己赚钱,不肯分利他人的事,也很难成功。让大家都有好处捞,有来有往,买卖才能长久啊!就说贺之军这一招吧,我都不知道是一石几鸟了。拿下洪西最重要的山头河州,把徐万里收于帐下;姜菊人拔除了眼中钉,因此也不会激烈反对;林浩老来得福,还捞着一个肥差。”

“我看还有一点。”杜林祥补充道:“省委秘书长是贺之军的大管家,放一个老油条林浩在那儿,只能说利弊参半。如今逮着机会,将林浩礼送出境,贺之军也能去寻觅一个真正令他放心的人物。”

“对,你这分析很有道理。”吕有顺微笑着点头,不过只隔了几秒又转喜为悲,“在这样一盘大棋局中,牺牲掉我这样的小卒,贺之军当然不会吝惜。”

杜林祥说:“纵然这次没有机会,你就不能再等等,非要离开河州?”

吕有顺又点燃一支烟,今天他抽烟很厉害,几乎一支接一支:“贺之军倒是给我暗示过,说让我等待下次机会,还要我在河州继续干市长,辅佐好徐万里。”吕有顺接着冷笑一声:“领导的封官许愿,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几年后的事情,谁也保证不了。再说我也累了,索性回企业挣点钱。”

杜林祥一脸沉重:“陶定国要退休,吕市长再一走,河州党政一把手都要换,这震动来得也太大了。”

“那是贺之军考虑的事,不用我瞎操心。”吕有顺说,“我提前回北京,估计徐万里来河州会先接下市长的位置。半年后,再顺理成章顶替退休的陶定国。”

“徐万里当书记,市长谁来?”杜林祥又问。

吕有顺摇着头:“具体人选现在谁都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会是一个林浩式的角色,好好先生,性格温和,不会与徐万里顶牛。贺之军既然要栽培徐万里,当然会扶助徐万里在河州大权独揽。派个作风强势的市长来,就难以实现初衷。”

“林祥,”吕有顺此时换了一种语气,“我来河州这几年,自认为帮了你一些忙,你也帮了我不少,以后恐怕我也有心无力了!趁着今晚这顿晚餐,我想把你引见给陈枫。你是聪明人,引见之后该怎么去做,不用我多说。”

杜林祥忽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吕有顺,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杜林祥一度将吕有顺视作朋友,经历许多事后,他明白自己与吕有顺终究有天壤之别,两人是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的。不过,吕有顺终究有恩于自己,哪怕不是朋友,也是恩人,还是一个在最后时刻都不忘拉自己一把的恩人。

“吕市长,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了!”杜林祥动情地说。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吕有顺轻摆着手。顿了顿,吕有顺又说:“这一年多,纬通发展很快。从土地储备规模来看,已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全国性地产企业。估计离正式上市那一天,应该很近了。不能在河州帮你一把了,但我会在北京,静候你大捷的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