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束 第三节
邹飞又待业在家了。没劲的时候,就去找罗西和范文强待待,打发时间。毕业后,合得来的还在一起,合不来的就散了,以前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碍于面子打个招呼,现在彻底不联系了,四年的同学跟一辈子的陌生人也差不多,想不这样也没办法。
范文强为了上班方便,住在他哥租的房子里,罗西为了不在家烦父母或被父母烦,跟着范文强一起住,两人还是上下铺。
罗西有一门课毕业前也没通过,没拿到毕业证,不好找工作。新学年开学后,他去参加补考,和低年级的在校生坐在一个考场里,受到了师弟师妹们的无比敬仰。
林萌去了加拿大上学,罗西在国内没闲着,结识了一个外地女网友,两人互发了照片,外地女网友不知道是想来北京转转,还是想和罗西见一面,突然有一天出现在北京站,给罗西打了电话。罗西带着女网友到了范文强那儿,范文强正在玩游戏,罗西说:“你不是有事儿吗,怎么还没走呢!”
范文强心领神会,自觉地放下手柄:“差点儿忘了,我赶紧走了,你们慢慢聊着。”
此后的几天,罗西一直和女网友驻扎在范文强那儿,范文强则去了他哥那屋睡,跟他哥挤在一张床上。罗西感激地对范文强他哥说:“范文强是我的同学,我就不跟他客气了,这回辛苦你了!”
范文强他哥说:“千万别客气,我都理解,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
罗西跟女网友厮混的时候,耽误了联系林萌,到了上网的时间没上,骗林萌说正在和范文强喝酒。没想到林萌真把电话打到范文强那,范文强说没错,正喝着呢,林萌让他把电话给罗西,她要跟罗西说话。范文强说罗西去墙角撒尿了,这就来,说完赶紧从他哥的床上起来,举着手机,捂着话筒,敲罗西和女网友的门,让他接电话。
罗西拿过手机,故作喝多了口齿不清状:“不是跟你说喝酒呢吗,打什么电话啊,多贵啊,把这钱省下来你能少刷好几个盘子了,挂了吧!”说完挂掉手机,还给范文强,叮嘱道,“以后她再给你打电话,千万别接!”
“为什么?”
“言多必失!”
几次躲过了林萌查岗,罗西知道不可能一直躲下去,也觉得女网友该回去了,却没想到该女网友是个待业青年,不想回去,在这儿罗西管吃管住比回去还得找工作舒服。罗西心软,不好意思撵她,只好先凑合着。
林萌嗅觉敏锐,知道后院可能起火了,隔着数千公里闻到了罗西偷的腥味儿,但证据不足,为了防止火越着越大,林萌决定给罗西弄到自己身边。
让人惊讶的是,林萌竟然跟加拿大的老师也混得很熟,替罗西申请到了攻读硕士学位的名额。加拿大这边需要本科时各科的分数,罗西的分数很低,林萌就给罗西做了一份假的,成绩单上需要系里盖章,林萌就让罗西去刻个假章,罗西懒得去,林萌就在万里之外,托人去中关村刻了假章,盖在罗西的假成绩单上,寄到了加拿大。
两个月后,罗西在自己没尽一点儿力的情况下,居然收到了加拿大大学的硕士录取通知书。
林萌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伟大的同时,女网友不得不回老家找工作了。
大一女生是草莓,大二女生是水蜜桃,大三女生是罐头,大四女生是西红柿,已经不是水果了——这是一种狭隘的说法,肯定是在校生编出来的,女性作为水果的生活,毕业后才正式开始。
离开学校前,大一女生和大四女生的差别不过在于水果是挂在树上还是摘下来放在筐里了,毕业后到了社会上,才相当于运到城里,原来村里人觉得老了的,到了城里正新鲜,纷纷抢购。
冯艾艾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上班的第三天,中午就有男同事约她吃饭了。一个月里,冯艾艾收到的吃饭邀请络绎不绝,横贯中西。
吃饭的邀请冯艾艾来者不拒,买单的时候抢着和男同事买,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骗吃骗喝的女人。这次她没着急一锤定音,她需要时间,把对方了解清楚了再作决定。她不想一次次恋爱然后再一次次失恋,伤不起了。
2002年的冬天来了。学校的生活离大家越来越远,已经成为过去,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
罗西去了加拿大,过着林萌已经给他安排好的生活,住哪儿、打什么工、怎么修完学分,全不用他操心。范文强被他哥派往外地工作,负责在当地接他哥从北京发出的货。尚清华以严谨求实的态度接受着硕士课程的教育,并着手考博。老谢又有了一帮新同学,依然坐在已经坐了八年的床板上,揉着核桃,吃着火锅,时不时去趟医院。邹飞对于大家现在的生活有点儿不适应,晚上高兴或没劲的时候,想找个人出去喝酒,找不着。
邹飞的新生活还没来到,旧生活已经结束。他也试图找到一份工作,在寻找中他发现,如果不想被这个社会改变,那就尽可能减少参与社会的机会,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他所厌恶的那些熟于人情世故的人的功利,正是他们积极参与社会的结果。但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无法避免自己不参与社会,能保持若即若离就不错了,所以他只能委屈着自己,拧巴着寻找差不多的工作。
他渐渐不堪忍受以前那种认为生活中应该有一种虚无缥缈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比过日子更重要的生活态度,不是因为太苦,而是丝毫看不到希望,为一件虚无的事情付出这么多是否值得,就像在压根儿没水的地方打井,做的努力越多,越枉费,无异于在人生的道路上南辕北辙。
新工作出现了。邹飞的一个同学在一本汽车杂志当编辑,经常用到各种汽车的照片,以前用的那个摄影师不干了,拍了好几年汽车,再从取景器里看汽车就想吐,正好一款新车上市,邹飞的同学负责这款车的试驾文章,需要配图,约邹飞试着来拍几张,结果拍出来的照片主编挺满意,就把跟邹飞达成了长期的合作意向。
这个工作邹飞也挺乐意干,照相本来就是他喜欢的事儿,还能四处走走。哪个城市有车展或有新车发布会,他就和文字编辑过去,不仅养活了自己,还落个游山玩水。作为中国人的好处就是,无须出国,只要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溜达一趟,就能看到世间百态和人的各种生存状况,这对帮助自己了解人生大有裨益。
进入杂志社后,邹飞开始疯狂地工作。不是喜欢工作,而是一种对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状态的厌离,就像考上大学开始睡觉一样,不是爱睡觉,是对之前不停地看书为了考大学而不能睡觉的报复。
虽然生活步入正轨,但邹飞并不舒服,他想:如果没有这个同学,也许就得不到这份工作,难道光靠自己就找不到一份工作吗?并不是他觉得自己怎么样,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有人、有关系才好办事儿,就事论事难道不行吗?
这份工作,邹飞一干就是两年多。这两年多,发生了很多事儿。
魏巍终于开始了作家生活,每天除了想事儿和写写字,别的什么都不干,两人的吃喝拉撒都是朵朵操心,魏巍说他要操的是全人类的心。
尚清华研究生快毕业了,张口闭口就管大四的学生叫“那些孩子”了,而当年他们刚入学的时候,都管大四的叫老B。现在他们已经比老B还老。
老谢在步入大学的第十个年头,有了经济上的压力,无法再平心静气地花着家里的钱上学、看病、吃火锅了,于是结合自身条件,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火锅店,提供免费啤酒和二锅头,雇人看店。他大部分时间还在宿舍,想吃火锅了,还偷偷用电炉子涮,只不过不用自己采购了,打个电话让伙计把东西送到宿舍来。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去店里而总在宿舍里吃,老谢说:“习惯了,离开这儿就吃得不香了。”
罗西和林萌虽然没领证,但在加拿大的生活俨然是一对老夫妻了,每天一同起床、出门、买菜、做饭、散步、同床共枕、说枕边夜话。林萌做出了更加让人佩服的事情,在她毕业前夕,竟然给自己弄成了加拿大国籍,找到了收入不菲的工作,即将步入中产阶级。她下一步的计划是给罗西也弄成加拿大人。此事让大家都觉得,林萌想到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这样的人,如果回来建设祖国,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将早日实现。
冯艾艾在考察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死心塌地地跟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私营小老板好了。有一天邹飞跟杂志社的球队踢球,对手是一群十八九岁职高刚毕业去了酒店上班的小孩,邹飞好久不运动了,没有状态,上场踢了二十分钟,被小孩过了好几次,球也追不上了,很泄气,但不接受也不行。又踢了会儿,邹飞就下场了,在场边抽烟。旁边的网球场,一个女人在戴着帽子打网球,对手是一个岁数不小的男人。邹飞隔着网子看,突然那个女的不打了,拿着球拍朝邹飞走过来,邹飞一看,原来是冯艾艾。
冯艾艾把和她打球的男人介绍给邹飞,是她现在的男朋友,那个传说中经受住冯艾艾考察的男人,身材适中、皮肤白皙、举止优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洁白的耐克网球衫和球鞋。邹飞和他握了手,心里一直想笑,也颇有感慨:冯艾艾找来找去,以为她能找个多另类的,最终还是找了一个主流的。
“那边坐坐吧!”球场旁边有个水吧,冯艾艾和邹飞坐了过去。
球场这边,斯文男子和一个动作有板有眼的人继续打球。
“那是他找的教练。”冯艾艾看着场地里说道。
“够事儿的,还弄个教练。”邹飞没必要跟冯艾艾假么三道。
“他习惯什么事情都认真对待。”冯艾艾说。
“他不比那教练打得差啊!”邹飞看出斯文男的动作也很有范儿。
“他交给教练五十次的钱,学了二十次觉得不用再学了,但钱不退,他就让我也学学,不学白不学。”
“敢情还是个勤俭持家型的。”
“我要跟他结婚了!”冯艾艾看上去颇为幸福地说。
“不再挑挑了?”结婚对邹飞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
“不用了,碰到一个差不多的,结了就完了,人无完人。”冯艾艾很有感慨地说。
“他干什么了,让你觉得差不多了?”
“最主要的就是对我好,体贴入微,让我一点儿感受不到生活的苦。”冯艾艾回味着,“天冷的时候,看着窗外的人裹紧衣服,顶着风走在路上,风大得不用出去挨吹,用眼睛都能看出来,就是这种天气,他让我坐在有暖风的车里,去酒楼吃着好吃的东西,我真的觉得是在享受生活之乐。自打认识了他,我夏天没觉过热,冬天没觉过冷。”
“没你,他自己可能也会这样。”邹飞说。
“我知道,所以我也会想,他喜欢我哪儿啊,我换成别人,他是不是也这样。但是话说回来了,他即便对谁都这样,说明这是一个能对媳妇好的男人,让我碰上了,就他了!我也眼看着二十六了,折腾不过那些还在上学和刚毕业的小姑娘了。”冯艾艾说。
邹飞本想说“你也不亏,比你大比你小的男生都让你折腾过了”,但和冯艾艾没熟到像对罗西那样,可以拿过去的感情生活开玩笑的程度,便只是笑了笑。
“你现在什么情况?”冯艾艾问道。
“还行。”邹飞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词更准确的表述了。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
“这两年一直一个人,还是刚落了单?”
“过程不重要了,反正现在是一个人。”
“佟玥还有联系吗?”
“没了。”
“她快回来了吧?”
“应该是快毕业了,回不回来就不知道了。”
“没想着再跟她续上?”
“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斯文男和教练打完了球,坐在场边收拾东西,往冯艾艾这边看了一眼。
“一块儿去吃个饭吧?”冯艾艾问邹飞。
“我那边有朋友,踢完了得跟他们吃。”邹飞看着斯文男收拾好东西,“就不破坏你俩共进晚餐了。”
“那我结婚的时候你来吧!”冯艾艾邀请道。
“好!”邹飞答应道。
没过多久,传来冯艾艾自杀的消息,割了腕,幸亏发现得早,及时送到医院,输上血,保住了命。
冯艾艾在结婚前夕见到了一个比自己年轻六岁在酒吧卖酒的女孩,说话透着一股骚劲儿,瘦得皮包骨了,居然声称自己是孕妇,怀了斯文男的孩子:“咱俩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一个是合法的,我的可以不合法,但我要求损失费。”
此时冯艾艾也已经有了斯文男的孩子,正准备着办婚礼,这事儿让她感觉很突然,但还是沉着冷静:“谁的孩子,你找谁要钱去,找我干什么!”
“他不承认是他的孩子。”卖酒女点上一根烟。
“是谁的你自己也不清楚吧!”冯艾艾说。
“我太清楚了,孩子就不可能是别人的。”卖酒女跟冯艾艾说了几个细节。
冯艾艾听完觉得卖酒女不是在瞎说:“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他以为提上裤子就能走人,想得美,屎不擦干净了就想走!”
“你想怎么办?”
“给钱,要不我就闹下去。”
“要闹你去找他闹。”
“找你才能闹大。”
“找我没用,我跟他没关系。”
“你当我那么好骗啊,我知道你俩快结婚了。”
“从你来的这一刻起,我和他就没关系了。”冯艾艾起身送客。
当晚,冯艾艾在想了很多事情后,去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了酒和刀片,酒喝完,借着晕乎劲儿,用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两道。她不只想了小三儿、想了自己将青春不再、想了斯文男的两面三刀,还想了人生的无常、生之为人的痛苦。是生活的苦,让她对自己下了狠心。
斯文男在得知卖酒女找过冯艾艾后,给冯艾艾打电话不通,就上门请罪,发现她躺在床上,手腕正淌着血,赶紧叫了急救车。
冯艾艾脱离了危险,孩子没了,睁开眼看到斯文男守在床前,说:“你救了我,也是你害的我,你走吧!”
于是斯文男给冯艾艾留下一笔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范文强在听说了冯艾艾的事迹后,钦佩地说:“还是冯艾艾牛叉,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她做了!”
事情过去后,邹飞去看望冯艾艾。冯艾艾正素颜在家跳着自己编的健身……跟邹飞述说着健康的重要性:“我现在早睡早起,看书、运动、饮食规律,生活平稳了,心就静了,心一静,烦事儿就少了,自然就有一种平静的快乐——活着其实是挺美好的事儿。”
邹飞听着这些话,想着冯艾艾的那些事儿,体味着人生叵测。
毕业三年了,邹飞依然一个人,中途也有过各种昙花一现的时候。
开始是同学看他单身,就拉他出去玩,参加各种聚会,男男女女的,邹飞去了几次,没什么意思,跟他们聊不到一块儿去,便不去了。同学劝他坚持参加,说不定就有意外的收获——比如运气好了,跟哪个女的发生个一夜情什么的。该同学说自己都捡了好几次便宜了。邹飞觉得,为了打个炮,还要委屈自己参加这种聚会,这炮打得也忒昂贵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即使成了,他也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占到了便宜。
后来是在一个同事的生日party上,大家喝多了,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同事,第三天来公司上班,在接受真心话的考验时,被问到在座的男生喜欢谁,她说喜欢邹飞。然后继续玩游戏,又到她那儿坏了,这次她选择了大冒险,结果被要求亲邹飞一口,她真亲了。于是大家起哄,让邹飞和女孩单聊,两人就坐到一块儿,邹飞跟她喝了一杯酒,问了她叫什么,女孩说她喝多了,让邹飞别介意,然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皮毛的事儿。
聚会结束,邹飞送女孩回家——真的只因为顺路。送到小区门口,女孩下了车,让邹飞也下车,有话要说,邹飞就下来了。
女孩问邹飞:“如果咱俩好了,日后我要和你分手了,你怎么办?”
邹飞想了想说:“还没分呢,我怎么知道?”
“你设想一下嘛!”女孩说。
邹飞使劲设想了一下,说:“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不能回家。”女孩开始撒娇了。
“那就分了吧!”邹飞实在没有别的可说。
“你没有一点儿挽回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挽回的,你要是掉水里了,我可以挽救你,但感情上,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挽回的,我今天刚知道你叫什么。”
“好吧!”女孩说,“你倒是个诚实人,但是咱们确实不合适。”说完就要走。
“我能问问你觉得对方应该怎么回答你才认为两人合适吗?”邹飞问。
“我想听你说,你不能没有我,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女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喝多了,你别介意。”然后进了小区。
邹飞看着女孩进去,琢磨着女孩最后的话,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喝多了。
再后来,邹飞在校友录里遇到了初中的女同学。以前邹飞就对她有好感,碍于年幼的羞涩,两人中考完了就没了联系。现在网上相遇,邹飞没想怎样,跟她聊了几次,留了联系方式,有一天她突然给邹飞打电话,说正好办事儿来了邹飞单位所在的楼,问有没有空儿一起吃个饭——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办事儿路过,不是特意来的。
邹飞带着当年仰视她的那种态度和她见了面,之后两人又约着吃过几次饭,这几次见面让邹飞大失所望。以前还能用文静来形容这个女同学,现在她对事物的看法和生活态度只能以粗鄙来形容,真不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成长的,上了什么样的高中,又上了什么样的大学,遇见了什么事情,竟让她变得如此粗俗。邹飞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竟是这样,他怀疑是不是记错了,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别人。看来时间这东西真的能改变很多,所以,如果谁许诺多年后如何如何,一定不能相信。
邹飞只能这样形容两人的关系:时间从他手里把这个女生借走了,十几年后又还回来了,但并没有完璧归赵,而是给弄坏了,而且坏得无法修补。邹飞真想对时间说:“算了,我也不要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邹飞始终怀念多年前和佟玥在一起各塞一个耳机听音乐时的情景:耳机线呈Y字形,吊在两人中间。
三年前,另一个耳机没人戴了,邹飞只能一个人塞着一个耳机,让另一个耳机垂着,耳机线呈1字形,挂在他的一侧。
现在邹飞习惯一个人两个耳朵上都塞上耳机,耳机又呈了Y字形,从他的两腮顺下来——既然没人和他一起听歌了,那就一个人好好听吧。
到了佟玥该回国的时候了。邹飞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千方百计打听佟玥的消息,费尽周折,终于联系到吴萍,吴萍说她半年前和佟玥只在网上碰见过一回,问佟玥在那边怎么样,佟玥说已经开始在那边上班了,具体的不太清楚,佟玥也没跟她多说,看样子不愿意说,别的她也没再问。
邹飞问别的同学有谁可能知道佟玥的消息,吴萍说佟玥去了英国就没怎么和同学联系过,有一年春节,另一个同学坐车的时候见过佟玥,当时她在车上,佟玥在路上走着,也没说上话,佟玥回北京都没找大家聚聚,说明她不想和我们联系,可能是不愿让人知道她的情况吧,当她这样打算的时候,别人就不太可能知道她太多的信息。
邹飞说记得佟玥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大家联系挺密切的,吴萍说佟玥之所以成了现在这样,就是因为邹飞,因为他俩刚分手的时候,佟玥换了联系方式,邹飞联系不上她,就找佟玥的同学打听消息,佟玥知道了,为了不让邹飞能联系上她,她才不再联系同学的。
“你俩分手,还破坏我们的同学关系,让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同学!”吴萍最后说道。
能打听到佟玥消息的渠道,邹飞都用过了。现在,他和佟玥只能随缘了。
又一年结束,一年又开始。生活,像个妓女,迎来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