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8章
第85章
刘珏回到王府,刘英惊喜地呼道:“王爷没事了?小姐呢?”
刘珏含笑道:“没事了,老王爷呢?”
“老王爷一早猜中你没事,在书房等着你呢。”
一早猜中没事?刘珏觉得他家老头子快成精了。推开书房的门,刘珏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儿子快痛死了!”
安清王把手里的书一扔,飞快跑了过来:“咋啦?儿子!”
刘珏把头往他肩上一靠:“被子离抽了三十鞭,他下手重着呢。”
“哦,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安清王笑嘻嘻的顺手抱刘珏,手掌啪的打在他背上。刘珏发出一声惨呼:“啊!老头子!你,你是不是我的亲爹啊!”
“哼,臭小子!我的阿萝呢?”安清王没瞧到阿萝不放心。
刘珏嘿嘿笑道:“老头子,子离认阿萝为义妹,封她做公主,一月后亲自主婚嫁给我!”
安清王没有说话,抬眼看看儿子,脸沉了下来,失去了平日温和的笑容:“那你还笑得出来?”
刘珏止住笑,正色道:“父王,子离没带阿萝进冰泉,他,自已选择受龙鞭之刑。我着实佩服他。就这一点……他是王,我们不能太苛求于他是不是?”
安清王沉声问道:“儿子,这代价,你愿意背负?”
“父王,我愿意!他是王,宁国的王,不管他是为了成全阿萝,还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对他感恩戴德,他,日后年年都会受龙鞭伤痛之苦,这代价,他认为值,儿子也不是负义之人。”刘珏严肃地回答。
“儿子啊,你看得明白就好,父王再提醒你一句,阿萝这个时候被封公主,多事之秋,她这公主怕要当得不太平了。”安清王暗叹子离为坐稳王位用尽办法,佩服他有勇气去受龙鞭之刑,这个王他做得很好,自已却因为他的这些举动有隐隐的担心,他看着刘珏,儿子怎么找个媳妇这么辛苦?安清王眯了眯眼,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了,一身男儿气慨,长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那神态怎么越看越像他母亲呢?他觉得眼睛看着有些酸了,眨了眨想,就凭平南王这三个字,放出风声,送上门的闺女会让他挑花眼!安清王有些舍不得儿子受苦了,突然开口:
“要不咱不娶阿萝了?反正讨厌李相!”
刘珏听了一愣,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无奈:“老头子,这不是,若是能说不娶就不娶还用得着我冒死闯宫把她带走?”
“阿萝是好,父王也喜欢她,但这往后……单说美貌,看得久了也就是一朵花样子,性情是好,咱一举娶她十个八个,要美貌有美貌,要性情有性情,集在一个人身上的咱分开来看!”安清王似越说越兴奋。
刘珏啼笑皆非:“父王!你也把儿子零碎砍了东一块西一块让那十个八个一人拾一块去?阿萝,其实,”他脸上浮起一层极温柔的笑来,“这天下间找千个女子也拼不齐一个她来,父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不管以后会怎样,我受得住!”
安清王看着儿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得到与失去都要背得起受得住!对了,风城城防璃王已交由成思悦负责了,他识人眼光倒是不错。暗夜,等他做完这一切,就该消失了。”
刘珏呵呵笑了:“知道了,他有家,总不能一生都是王府的暗夜。等他儿子出生,也差不多该让他享受天伦之乐了,他还是我的姐夫不是?”
“还有,赤凤回报,夏王早在十年前便已王家有了接触。别看夏国国小力弱,却时时不忘扩张国土。这失魂玉引香必是他交与王燕回无疑。王家倒了,王燕回自尽,却深伏下了这着暗棋交与清王刘鉴,再加上他娶了启国公主。我看璃王未必不知情,这一切恐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刘珏深思了会儿道:“儿子明白父王意思,恐怕这次阿萝被封成公主,一月后嫁来王府就是个契机吧。儿子会加派人手保护她。”
“那就好,自已去松风堂,让刘英给你瞧瞧伤去吧。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婚事了。”
第二天,圣旨与王府礼物同时送到李相府,李相及众夫人惊叹咋舌。李相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吩咐下人采办物品,准备婚事。
短短时间内,朝堂尽知宁国从此多了位公主。没见过她的都翘首盼望能一睹这位青萝公主的风采。这一消息迅速传开,成为新王登基后风城的新一轮话题。
明珠也好奇不已,缠着清王刘鉴询问:“我见侧妃冷艳,据说被封公主的这位是她的小妹,当年也没盖过她的名气,是何等人物呢?比本公主如何?”
回想起东宫初见阿萝时的美丽,再看着明珠的眼睛,刘鉴低叹一声:“等公主删封时,你就知道了。”
青蕾一整天没有吭声。她与刘鉴是患难见真情,心中明白刘鉴意图夺位,娶明珠也是为了借启国之力,在明珠面前极其柔顺。但听到阿萝被封公主,看看刘鉴的神色,心里仍泛起一股酸意。
刘鉴失笑,揽住青蕾道:“蕾儿难道还信不过我?只是,你这妹妹怕当不了几日的太平公主了。”
青蕾一惊:“殿下何以这样说?”
刘鉴意味深长笑道:“青萝大婚是最好的时机!”
“殿下,有句话蕾儿不知当讲不当讲。”青蕾抬眼小心地看着刘鉴,见他晗首伶听便鼓足勇气道:“我们一家人这般好生过,其实也未尝不是种福气,何苦……”
“住口!蕾儿是妇人之见!男儿在世这般苛活与死有何差别?况且,如今我刘鉴手中的砝码并不少!”激动之中刘鉴加重了语气,眉宇间的自信让青蕾感觉仿佛他还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青蕾呆呆看着他俊朗的脸,叹了口气道:“蕾儿只是说说,殿下无论做什么,蕾儿总是与殿下一起的。”
刘鉴心里不快,听她这么一说,不忍地放软了语气:“不必太过担心,我自有主张。”
陈国楚南还留在风城内。以仰慕宁国国风为由,日日流连风城的烟花场所,酒色之地。听闻宁国多了位公主,一月后嫁与平南王,不由得想起临南城里夜色中那个胆识超群,一笑令他心跳的女子,他至今也不悔当日为她一笑闪神落败。楚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端起酒杯把玩着,喃喃道:“不知是否就是这位公主呢。”
七日后,璃王传旨册封公主,大摆宴席,百官携内眷觐见。楚南亦在被邀之列。
阿萝还住在玉华殿。听到她被子离认做义妹,册封为公主,赐婚平南王。顾天琳心里又升起希望,与阿萝走的近了。
对她,阿萝始终有份歉疚。见顾天琳眼底的哀怨,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不期然想起了汉代陈阿娇所做的长门赋。偷偷写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她。
子离册封她,同时大摆宴席,要阿萝以公主的身份亮相人前。阿萝有些不安。总觉得太过招摇。而子离却温和地笑道:“不让百官内眷见见我美丽的公主,大哥实在不甘心。”
一句话说得阿萝笑了起来。对子离,她也是想尽力的补偿。也就答应了下来。
顾天琳自告奋勇接下了打扮阿萝的任务。俏皮地对子离道:“王上就等着看所有人被我们的公主惊掉了眼珠子吧。”
子离大笑起来:“如此有劳皇后了。若是真如皇后所言,寡人重赏!”
“哦?臣妾能否斗胆问一声王上,想要赏赐臣妾什么呢?”
子离睥睨着她:“寡人与皇后箫琴合曲可好?”
顾天琳惊喜不已,他是何意思?难道,他……天琳脸上飞过一丝红晕,矮身一礼:“臣妾早盼着王上的箫音了。”
看着顾天琳轻快地步出御书房。子离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中露出一丝痛苦。他何尝不明白顾天琳的心意,何尝不明白顾相与天翔的眼神。皇后三年多没有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宁国,也需要有继承人。他坐在龙椅上苦笑,这就是当帝王的无奈!所爱的人要公开宣昭她的美丽把她置于道道贪婪的目光下,对不爱的人却要极尽温柔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阿萝,子离突然有一丝后悔,不想让她亮相人前。但圣旨已下,不容他再生悔意。子离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父皇,子离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
香汤沐浴后,宫女给阿萝披上了七宝琉金玉凤裙。这是宁国公主夏季朝服,暗红轻纱底子上用金线与宝石缀成的一只凤在身后展翼,七条凤尾飘在罗裙上曳地三尺。比皇后朝服少了两尾。整套朝服算上宝石也不过三两重。步行之间,玉凤栩栩如生,呼之欲飞。还没绾发,顾天琳眼睛便直了,轻笑道:“原来妹妹竟是这般,迷人!”
阿萝脸一红:“天琳姐姐又取笑我了,我还是做原来的装扮好。”
“不行!”顾天琳笑着把她按坐在镜前,“我可是与王上有约,妹妹若是能艳惊全场,王上他,他,他会很高兴的。”说完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红霞。
“大哥答应姐姐什么了?”阿萝看着顾天琳的脸追问道。
顾天琳略一低头,勇敢地答道:“他应了,与我箫琴合奏!”
阿萝扑哧笑出声来:“就为这箫琴合奏,阿萝也要好好打扮才是。”说完规规矩矩端坐着。暗暗祈求,希望子离能发现顾天琳的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怡心殿内又开百席。女眷们则候在了御花园。只待公主见过百官便过来。
楚南第二次走进了这座华丽的大殿。四处打量,却没找着平南王刘珏。原来子离特意下旨让刘珏避嫌。刘珏没法参加宴会,只得仔细叮嘱暗夜不放过丝毫动静。
申时,钟乐齐鸣,璃王驾到。百官叩首。有好奇者脸上已写满期待。
子离微微一笑:“今日宴请百官及陈国楚南王子,是为寡人新封的青萝公主。寡人还未登基之时遇险,公主舍身相救,是以收为义妹,封为公主。今特意让百官觐见,传旨,有请公主!”
内侍高呼:“宣皇后、公主入殿!”
随着呼声,皇后顾天琳亲执阿萝的手缓步走进怡心殿内。两女一人着明黄玉凤朝服,一人着暗红玉凤裙。烛光照耀下,两只凤凰翩然起舞。顾天琳国色天香,气度不凡。阿萝却是明媚动人,丽质天生。只见她梳了朝天髻,乌发高耸,发间插了一只衔珠金凤,两端凤翼垂下两络玉珠串,金凤口中吐出一粒明珠正悬额间。光洁的额头,秀眉楚楚,玉雕的容颜上一双剔透琉璃眼光华转动一室灯火黯然失色。抬步之间,罗裙飘逸彩凤欲离裙而飞,转眸抬头,缨络轻摇,环佩叮当声声夺走了满殿的目光。
上百人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官眼中满是惊叹。顾相也有些发怔,难怪啊,这样的女子!叹息溢出了喉咙。李相同样怔住,眼前已晃过七夫人的娇颜。顾天翔面上冰山解冻,有些嫉妒起刘珏来。
楚南微张着嘴,呼吸已被夺走。是她,是那个在夜色中一笑如花绽放的女子。精心装扮后的她美丽得不似凡间女子。楚南心驰神遥恍惚着,眼中心里只有那个与皇后执手缓缓而来的丽影。
大殿之上,子离失神半响。阿萝,你还有多少种我不知道的美丽?一怔一回神眼睛已瞟过清王刘鉴若有所思的脸和楚南惊叹的眼神,嘴边又浮起一丝笑容。
转眼间顾天琳已执手与阿萝走来,双姝对子离一礼,只听阿萝清脆的声音道:“见过王兄!”
子离笑着走下王座,扶起两人:“免了!”一手牵着顾天琳,一手牵住了阿萝走回座位,二女分别坐在王座两边。
内侍高呼:“百官朝拜!”
百官齐伏于地口中道:“皇后千岁、公主千岁!”
百官起身之后,楚南回了神,长袍一甩离桌对阿萝一礼:“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曾救得王上性命,也曾,一笑转危为安!楚南有礼了。”
阿萝微笑还礼:“殿下多礼了,青萝素闻陈国二殿下勇猛异常,武艺超群,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她心里惊骇,这个楚南就是临南城闯进常乐酒家的黑衣人,她认得那双眼睛,似野兽般桀骜不驯的眼睛!
子离哈哈大笑:“青萝何止能一笑转危为安,便是倾城也不为过啊。”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话音一转又道:“寡人已将公主赐婚与平南王,王子殿下若不急回国,不妨前去观礼。”
楚南看着阿萝美丽的脸想起那晚她裙袂飘飘,灵气逼人!两次见她,都叫他,同样的心跳不已。正怔忡间听到子离的话,浓眉一扬笑道:“贺喜公主,楚南必叨挠一杯喜酒再走。”
阿萝粉面一红,嗔怒地瞧了子离一眼。这一嗔之下风情毕露,楚南又瞧得痴了,只觉得心中一热。暗思道,若是她肯这样嗔怒于我,死也值了。
阿萝盈盈对子离一礼:“王上,青萝与皇后先行告辞了。”
子离含笑准允。顾天琳与子离目光一碰,她脸上浮起笑容,知道子离满意今天阿萝带来的效果,心里高兴,又轻执住阿萝的手,两人悄然离殿。
直到那抹身影走远,楚南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觉得今天的酒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力冲进心里。想起她即将嫁与平南王,失落随之袭来,心里禁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
刘鉴突轻笑道:“王上真是好眼力,认的王妹艳丽无双。这么快就嫁与平南王,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舍不得呢。”
子离温和地笑道:“做哥哥的自是希望王妹能过得幸福,只要青萝开心,寡人也高兴。嫁不嫁人都寡人手中的珍宝。清王舍不得王妹,这次她出嫁事宜,就交由清王打理了,务必要风风光光。”
刘鉴忙起身答应。脑中闪过了百般打算。
阿萝盛装与顾天琳一起走进御花园。脚下还是那条发着荧光的路,花园里女眷云集,她不禁想起了上一回来这里的中秋夜宴。那时候她那里会想到她会成为宁国的公主,一心只想隐在人群里变得缈小平凡。她又想起在夜宴上被刘珏认出来,他捉弄自已的样子,不觉轻笑了出声。
顾天琳听见了,轻声问道:“妹妹想起那次的中秋夜宴来了么?”她的心里同样想起来了,想起以为将成为太子妃人选与李青蕾争相打扮,没想到一生的良人却是隐在阴影之处的四殿下,反倒成了皇后。
“姐姐猜得对,上次啊,就是在中秋宴会上被刘珏找到了,他气得很,都找了我大半年了才知道我是谁。”阿萝眸光发亮,笑语嫣然。
顾天琳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阿萝的手道:“妹妹,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一笑是何等动人,唉,一直为王上不值,没想到,那么早的时候你心里就有了平南王了。我猜,你想起王上时必没有这样的神情。”她眼中的阿萝脸上闪动着一种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了解,这是想起心上人的那种情不自禁流露的笑意,直达眼睛深处。只看着阿萝的眼睛,就知道她必然是沉浸在爱意中的女人。
阿萝怔住,是吗?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刘珏吗?她漾出更深的笑意,羞涩地说道:“不瞒姐姐,我真的不知,竟似没有去想过与情爱。我的心思,那时,不在这里。”
顾天琳宛尔一笑:“所以姐姐才会嫉妒,你无心却能得到真爱……”
“姐姐不用烦恼,有句话阿萝一直想说,这个世界一直是男人的世界,爱与不爱似乎都是由得男子做主。然而,我知道有句话叫:男追子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心里喜欢何妨抛弃了那些世俗成见,去大胆喜欢?要知道,幸福是自已的,不是给别人看的。”阿萝正经地盯着顾天琳,“等待久了,人会累,心会倦,姐姐好好考虑一番吧。虽说阿萝一直是自然而然的得到再付出,可是却知道两个人的爱情其实并不纯粹,用点小招术也未偿不可。”
顾天琳吃惊的用手捂住嘴,天啦,青萝公主在劝她不顾妇德,抛弃了端庄去求王上欢爱吗?说出这般大胆之言实在不象是相府千金的出身呢。
阿萝低声笑了:“姐姐不必吃惊了,实话给你说了吧,阿萝想法异于常人,刘珏若是还娶妾室,阿萝便弃他而去。”
顾天琳又是一惊,在她的思想里就从没想过夫郎只娶她一人。最好的打算只是多得宠爱罢了。闻言吃吃笑了,附耳说道:“平南王若是知道,不知会气恼成什么样呢。”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迈进了宴会。
宫侍传报道:“皇后驾到!公主驾到!”
两人坐好,百官女眷跪伏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公主千岁!”
顾天琳笑道:“平身吧,今日只是大家高兴,见见咱们的青萝公主,不必拘礼了。”
“谢娘娘!”
女眷们起身归位,阿萝感觉下面射来道道目光。不禁又笑了,上一回的夜宴吹了支平平常常的笛,前宁王废后评她姿色寻常,才疏艺浅,想来参加过中秋夜宴的女眷们这回真的会吃惊了。
明珠以清王妃身份出席,她瞪大了双眼瞧着主位上的青萝,半响方明白刘鉴道到时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形容不出来的美丽。青萝公主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不似王家的高贵,却又另有一番气度,甚至远胜于坐在她旁边的顾皇后。她惊叹地发现青萝的眼睛与自已很是相象,身材也差不多,脑中隐隐浮上一个主意。
她早来耳中已零碎听到众女眷议论这位公主无甚才艺,想起自已的舞姿,起了好胜之心,娇声说道:“臣妾清王妃明珠,第一次闻见公主天颜,听闻王府侧妃乃公主胞姐,琴艺不凡,斗胆肯请公主能否抚琴一曲。”
顾天琳只知李青蕾与自已都擅琴艺,青萝善笛,却不知她也抚琴,也起了好奇之心。眼睛看向阿萝却带问询之意。
阿萝心思一动,想起为顾天琳默写的《长门怨》,便低声笑道:“姐姐可得好好听了这一曲,词宴会完了给你。”
说罢离座,伸手调了两声琴音,一曲《长门怨》凄凄然从手指中泄了出来。哀怨辗转,重重叠叠。
顾天琳不知不觉泪已满腮。待到琴音飘散,方拭了泪笑道:“公主好琴艺,竟叫本宫失仪,如此夜宴当欢乐为好,罚公主三杯酒众夫人可有异议?”
下面一片赞同声。阿萝轻笑着把酒饮尽。低声道:“阿萝是为了姐姐,姐姐却要罚阿萝,好没道理。宴会完了我就告之姐姐这曲由来吧。”
顾天琳笑着答应。
歌舞渐起,冲淡了方才的悲伤之音。明珠暗暗盘算,还有二十日左右便是公主大婚,这个时机甚好。便笑道:“闻得公主即将大婚,臣妾来自启国,草原上有种罕见的月霜花,传闻服下之后能解百毒,此花一百年才得一开,开时不过一刻便谢,有缘人才能采自雪原,恰巧启国王兄传话,正得了一朵星夜送来宁国,权当我送与公主大婚的贺礼吧。”
有解毒奇花?阿萝笑嘻嘻答道:“如此青萝便谢过清王妃了。”
明珠心里冷笑,若不是要借你大婚举事,这等奇花便是启王也舍不得消受。
楚南自宴上回到下榻之处,脑中翻来覆去尽是青萝的身影,辗转难眠。心里一省,她将嫁给平南王刘珏,自已怎能为她着迷?想起刘珏,楚南沉吟良久之后吩咐道:“备帖送平南王,本王子想与他比试比试!”
他不屑地想,刘珏被他刺过一剑,若当时刘珏没有城头先行苦战一番,功力也逊他三分。正好与他比比,锉他锐气,出了心头的这口闷气。
正巧刘珏天天捌着指头数日子,鞭伤好了,见不着阿萝闷得慌,一见楚南下帖正中下怀。刘珏邪邪地笑了,当日刺他一剑,这次一定要报仇。两人约好在南郊比试。
子离闻报也笑了,又一次机会!他找到阿萝问道:“不是大哥不让你们相见,祖制规定公主大婚前不得私见夫婿,不过呢,平南王要与陈国楚南王子南郊比武,我早应下为他二人做裁决,偷偷带了你去如何?”
阿萝很兴奋,她多日未见刘珏也很想他。看着子离笑了:“大哥就是好。”
子离心里又是一酸,几时见过她为见自已这么高兴的?笑容不由得僵硬,瞬间功夫便恢复常态,笑道:“那好,你便扮作侍卫吧。唉,只是,这等俊俏的侍卫,可惜了。”
五月二十三,子离只带近卫百人前往南郊观战。
都宁河对岸草坡上,刘珏一袭银白色宽袍锦衣手持长剑懒洋洋地坐着晒太阳。瞧着楚南身着绯红色的紧身衣,锦带抹额长发束于脑后带着一队侍卫骑马过来,远远望去威风凛凛。
刘珏笑着问玄衣:“爷更潇洒还是他?”
“主上要听实话么?”
“当然!”
“主上像在青楼赏春,那有楚南殿下威风!”玄衣正色答道。
“你小子懂什么?这就叫以逸待劳,挫挫他的威风!最好先气他个半死再说。”刘珏眯了眯眼睛。带着慵懒的神情又道:“实在应该带上浣花楼的红玉,让她给爷弹只曲儿来听听。”
玄衣想了想答道:“主上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象王上大帐那边有个侍卫长得极象公主。要是让她瞧见红玉姑娘,这个……”
话还没说完,刘珏“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望向二十丈外子离的王帐,果然见他身边站着一个侍卫,不是阿萝是谁,忙整整衣衫,瞪了玄衣一眼埋怨道:“(下载TXT提供并整理!欢迎大家的观看!|www.xiazaitxt.com)怎么不早说?”
玄衣忍住笑,轻声答道:“属下们觉得主上这般挫楚南王子威风甚好,总好过打不赢他丢脸强。”
“你们!”刘珏咬牙切齿。
玄衣见楚南已独自骑马上了山坡,便低声道:“属下祝主上得胜!顺便告诉主上一声,风城开了盘口,老王爷买了一千两赌楚南王子胜!玄衣买了五两赌主上赢!”说到自已五两银子下注时人已飞快地后退奔下山去。
刘珏气得头顶冒烟,老头子!看我怎么打败楚南,让你赔光老本儿!五两,好你个玄衣,爷才值五两?!
楚南打马冲上山坡,“咴!”的一声硬拉住辔头,马前蹄扬起,人从马上利落地跃下,举手一礼:“平南王别来无恙!今日璃王亲临,盼平南王莫要丢尽王上的脸!”
刘珏被自家老头子和玄衣激出的气还没消,见了楚南一抬下巴睥睨着他:“上次战得力尽,让你刺了一剑,本王大量,不会刺回来,让你认输便可,省得伤了两国的和气。”
楚南一声狂笑:“那还得看平南王有无这等本事了。娶得了佳人未必赢得了本王子的剑。不若输了便让我做驸马如何?”神情语气嚣张之至。
刘珏闻言大怒,长剑出手直指楚南,森然道:“就凭你这句话,本王收回方才的话,有多少本事便使出来吧,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心想就凭你,也想觊觎阿萝?眼光往王帐一扫,远远的触到了阿萝关切的目光。冷笑道:“来吧!”
楚南缓缓拔出短剑:“请!”
刘珏长剑画出一道光环,腾身跃起,一剑刺了过去。如山岳般的气势朝楚南压去。楚南轻哼一声,短剑挥出点点寒芒。空中双剑相交发出点点轻响。
两人都是高手。阿萝瞧不出名堂,只觉飞来飞去煞是好看,又担心刘珏,便转过头求子离:“大哥,谁功夫更高啊?”
子离轻笑道:“紧张了?不用担心,两人在仲伯之间,打得差不多,我便叫停,给个平手完事。”
果然,两人交手几十回合均没有输赢。子离对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急奔过去,高喊着:“奉王上令,休战!”
刘珏与楚南闻言互看一眼,双剑一碰各自跃开。楚南恨道:“平南王武艺不凡,竟能与本王子战成平手!”
“殿下也不错啊,能在本王手下走五十招,上回那剑挨得不冤。”刘珏笑着回答。
两人跃下山坡去王帐见子离。阿萝顾不得穿着侍卫服,笑着跑出帐来,站着等刘珏。
楚南一怔,今日的阿萝妩媚中带着英气,眼睛晶亮,双瞳中闪动着期盼。他转头看了看刘珏,一股酸意从心头升起。待走到帐前对子离一施礼:“陛下厚爱,今日平手。”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帐外瞟去。
刘珏看了看阿萝,眨眨眼也进了王帐行礼:“臣刘珏见过王上,这里风景不错,下臣想请王上的侍卫陪同去猎两只兔子献上。”
子离瞧瞧阿萝,看看楚南的脸色,温和地笑道:“早去早回!”
“谢王上!”刘珏兴高彩烈地退出了王帐,对阿萝一抬下巴笑了。
玄衣牵过两匹马来,刘珏与阿萝翻身上马,一挟马腹带着乌衣骑众人跑开。离王帐远了,
刘珏看了一眼玄衣。玄衣懂事的说道:“猎兔子那用得着主上,主上在此等候便是。”
阿萝轻轻笑了,下了马和刘珏缓行在溪边。
刘珏忍不住伸手去抱她。阿萝一个闪身道:“平南王稳重点,好男风也不能打王上侍卫的主意吧!”
“臭丫头!还好意思说,过来!”刘珏笑骂道。
阿萝左右看看无人,上前便抱住了刘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想我啦?嗯?”刘珏放柔了声音。
阿萝抬起头,脸红红的,眼睛里笑意盈盈:“是啊,还有十日我便可以出宫,从此自由了!”
“阿萝,你是想出宫还是想嫁我呢?”
“出宫!”
“这个答案不好,换一个!”刘珏摇摇头。
“那好吧,我想嫁你了,从此你就是我的长期饭票,无限制的银票!摔不烂的金饭碗,我终于可以当个随心所欲,作威作福的黄脸婆了!”阿萝双手叉腰做泼妇状,得意之极。
刘珏哑然失笑,一把把她的脑袋按回了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喃喃道:“千万不要再出状况了,会把我逼疯的。”
王帐内子离悠悠然看着楚南似在喝闷酒一样。淡淡地笑道:“过了平南王大婚,殿下便要回转陈国了么?”
“是的陛下,楚南已在风城滞留太久,船已备好,这次走水路回去。”楚南笑道。心思又飘到了阿萝身上。怎么才能带她回陈国呢。机会在哪儿呢?闯宫是不可能的事情。会因为她引发战争么?开战是迟早的事,掳了她走还能引为人质。
“这些天宫里忙翻天,都为青萝公主出嫁准备,寡人腾不出时间照拂王子,这就敬王子一杯,权当送行了。”
“不敢当,敢问公主大婚前还回相府吗?”
“公主直接从宫中出嫁。清王已安排妥当了。殿下可来宫中观礼,也可直接去安清王府朝贺!”子离微笑作答。
楚南看看时辰,起身离座道:“楚南一定进宫观礼,这就先行告退了,请陛下转告平南王,王爷武艺,楚南佩服,以后若有机会,再行战过。”
看着楚南离去,子离嘴边又勾起一抹笑容。想到阿萝,心里一黯。起身吩咐道:“留下五十人护送公主回宫,起驾罢!”
他沉静地坐在车辇里,要是他留下看着阿萝和刘珏情意绵绵,终是做不到。
拎着兔子回到王帐,一侍卫上前禀报:“王上已先行回宫,嘱我等护送公主!王上留话说,大好风光,公主难得外出游玩,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即可。”
阿萝高兴地跳起来:“我们烤兔子去!”
刘珏扬扬眉,强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笑着赶上了阿萝。
暮色渐渐降临。刘珏搂紧了阿萝:“阿萝,若是有天我们分开,叫怎么找你?”
“万一啊?你问子离要那只鹰呗。”
“若是鹰被射杀了呢?”
“我就给你标方向,让你来找我,还记得我教你的字母么?”阿萝笑道:“我都不担心,你干嘛这样紧张?”
刘珏沉默一会儿道:“我说不出来,总有着不安。我会加派人手守着你。”
阿萝呵呵笑了:“你是婚前恐惧症!”
“何为婚前恐惧症?”
“就是,唉,我们总是不顺,所以临到要成亲了,你就焦虑,生怕又出什么事来。”
刘珏喃喃道:“希望只是如此吧。”他掏出一根翡翠链子挂在阿萝脖子上,吩咐道:“玉是中空的,里面藏有几粒乌衣骑特有的烟花,与你耳饰里的相同,万一有什么就放出烟花来。”
阿萝靠着他:“希望再没有事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以后去看看我娘,有空四处走走该有多好。”
“会的,相信我!”刘珏坚定地回答道。根据各种线报分析,大婚之日定会出现变故。他早已命令宫中人马看紧了阿萝,他现在经不起再失去她了。
第86章
大婚前一夜。清王府书房内不知何时来了几个陌生人。刘鉴沉声问道:“风城城防尽归成思悦管辖,此人摇摆不定,如今已投靠璃王,我们的人从西门入城,秘道附近可有异样?”
一人沉声回答:“殿下放心,启国已有三千人混入了风城,早隐在事先买下的宅院内。另两千人到时只待宫中信号从秘道潜入,璃王顺利登基,原有驻军都各自回防,西城门现在只有一千守军,夺下城门极为容易。”
“王宫布置如何?”
“玉华殿及玉龙宫禁军已全换上我们的人。”说话之人正是已升为禁军统领的钟右山。
“宫中只得禁军五千,有三千人是我们的人。公主大婚之日出其不意杀了璃王,宁国无主,本王在城中的人马一呼应,其它人只能奉本王登基!”刘珏冷声道,“到时百官全去王府朝贺,那两千人围住安清王府,风城便尽入我们手中。”
“殿下放心,风城异动,我启国二十万大军便挥军东来,就算有人不服要起兵勤王,也有我启国军队前来保驾!”明珠轻声开了口。
“明日要劳烦王妃了。”刘鉴轻笑道,“如此照计行事!”
“是!”
人瞬间散去,刘鉴这才唤道:“你家王上答应本王的事呢?”
暗处闪出一条黑影:“夏国已和陈国联盟,陈国十万大军已有三万借夏国之道渡过汉水隐藏,明日攻向南军水军大营。趁刘珏还留在风城,可出其不意攻下临南城。苍邪殿下率军已入陈境,成一风城事败,殿下可退往南方,我夏国与陈国定全力支持殿下。”
刘鉴满意地笑了:“本王应允之事也不会反悔,必割让南方十城相谢!”
就是明天了吗?子离看着玉华殿黯然神伤。宫侍低低禀报:“王上早些歇着吧!”
是啊,是要早点睡,明日,事情还多着呢。深深望了一眼玉华殿方向。阿萝,明日,你若是顺利嫁给刘珏,你会记得宫里的我么?子离苦笑。可是,只能这样不是么?自已已是宁国的王,肩负的东西又岂止一个阿萝。子离看向浩瀚的夜空,胸中涌出豪情,终于一甩衣袖转身回宫。
六月初二,大吉,易婚嫁。
阿萝一早就被贺喜声唤醒。
“恭喜公主,请公主更衣,往宗祠祭祀。”
“贺喜公主,请公主移驾,碎玉潭沐浴。”
“公主大喜,请公主试嫁衣!”
……
阿萝从辰时被折腾到申时,终于忍不住道:“我困了,小睡会儿,别挠我!”
“不行啊,公主,王上与皇后还等着你去拜辞!”
阿萝叹了口气道:“那能不能,我见过他们睡会儿再穿衣梳头发?”不待宫人回答,阿萝把头发一挽,随便拿了枝钗固定住便奔往玉龙宫。身后紧跟着一大群宫侍面带惶恐。
走进玉龙宫,子离与顾天琳穿着正式的朝服在等着她。阿萝一见他俩坐得端端正正,想起了木偶娃娃,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大哥,天琳姐姐,真要我盛装拜辞么?”
顾天琳端庄稳重的坐着,身上朝服重重叠叠,丝毫不敢乱动。子离早已烦躁不安,见阿萝软袍素静便呼出一口气来:“你倒轻松,我们可累得半死。这该死的宫人,给我穿了五件衣服,还道是夏季朝服!”
阿萝咯咯笑了:“好啦,我见过了,回宫受折磨去!”
“阿萝!”子离眼中闪动着犹豫,终于还是浅笑道:“去吧,别误了吉时!出宫之前与刘珏一起在大殿拜别!”
阿萝脆声答应,笑着走了。
“皇后,你回宫吧!”子离一下子沉下了脸,“宫中今日恐有变故,皇后好生呆在玉凤宫,那里安全!”
天琳不知将有何事,不安道:“那阿萝……”
“放心,要伤她的人只有寡人!”子离淡淡说道。
天琳不安中又带着喜悦,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安危的。轻笑着行礼:“臣妾这就回宫,王上,多加小心了。”
申时六刻,清王妃明珠带着月霜花来到了玉华殿。阿萝穿着吉服正由宫女打扮。明珠轻笑道:“青萝公主,月霜花这才送到,明珠只好现在送来。”
阿萝看了一眼,玉盒中指姆大一朵绿色的小花,疑惑地问:“就这朵花能解百毒?”
“是啊,且要用玉养着才能保功效不失。”
阿萝接过玉盒,想了想,笑道:“有劳清王妃了。”
明珠看了一眼殿中侍女道:“我有几句话想与公主私下相谈。”
阿萝暗自皱眉,笑道:“你们停会吧,等清王妃说完再弄。”
宫侍退到一旁。明珠后退两步,对着宫侍挥出一把烟雾,宫侍们一声不哼便倒了下去。阿萝震惊大呼:“来人啊!”慌乱之中取了月霜花扔进了嘴里。
明珠敏捷地旋身往阿萝踢去。阿萝侧身躲过,大呼救命往殿外跑去。明珠腾身跃起,手一扬已点中阿萝穴道。阿萝一软倒了下去。
明珠迅速剥去阿萝的吉服,把她扔进了床里,片刻之后,已焕然一新,易容精妙,俨然与阿萝一般无二。并把自已的衣服穿在其中一名宫侍身上,易容成自已的模样。
这才取出解药救醒宫侍。她盯着宫侍们的眼睛缓缓逼出一道视线:“我是青萝公主,现已装扮好了,前往大殿向王上辞行。”
阿萝惊骇地看着宫侍们睁着迷离的眼神答道:“是!请公主移驾!”
明珠满意地笑了,迷情烟加上迷魂术对这些毫无内力的宫侍来说实在有用得很。她随手收起装有月霜花的盒子。对阿萝笑道:“不好意思,误了你的吉时,清王要借你大婚杀了王上。哈哈!”
宫侍们视若不见,簇拥着明珠走出殿内。
阿萝急得不行,暗想难道刘珏没有在宫里安插人手吗?
密切注视着玉华殿的乌衣骑暗哨远远看见清王妃走进了殿内,不多时殿门大开,清王妃伴着青萝走了出来。暗哨细细打量,确定是公主本人。任何易容也变不出第二双公主的眼睛。暗哨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这才放了心。
刘珏身着大红喜袍立在殿中早已等得不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金殿之上似乎人人都有心事。辉煌的烛火没有把金殿烘托得明亮,反而投下了重重的阴影。子离似笑非笑,清王目光闪烁。百官脸上的笑意饱含深意。刘珏自嘲地想,是不是真有阿萝所说的婚前恐惧症。
不多时听到宫侍高声传报:“公主驾到!”
金殿门口缓步行来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身披大红锦袍的丽人。重重衣衫裹着她纤细的身子,云髻上压着一座珠冠,烛光映射,光彩夺目。珠帘直垂到胸前,玉容若隐若现。珠帘后的那双眼睛闪动着剔透的莹光。大殿静了下来。但刘珏心里的不安又涌了出来。
明珠走到刘珏身边站定。她与阿萝身材相差无已,大红吉服披在身上更看不出多少异样。她笑着张口:“青萝拜别王上!”声音压得很低很柔,听上去正是阿萝的声音。刘珏跪下行礼:“臣刘珏携妻叩谢王上!”
照多日观察,子离必会走下龙椅亲自搀扶起青萝,这时明珠便会出手偷袭。大殿外的禁军也会一拥而上。
子离久久注视着珠冠下那双晶莹的眼睛。片刻后笑了笑,走下了龙椅。子离走近的瞬间,刘珏突然看到了明珠的手动了一动,他一怔,翻手攻向明珠。
明珠一惊,挥手向子离洒出一把银针。刘鉴愣了一下,刘珏发现的也太快了,子离距明珠还有三丈远。心一横,手往下一掷,一层烟雾腾起,殿上瞬间乱成了一团。
子离朗声大笑:“这就想要寡人的命么?大哥!”
随着他的笑声与殿中发出的动静,殿外的禁军冲了进来。片刻之后烟雾散尽,刘珏的手掐住明珠的脖子,一伸手打掉她的珠冠,异容后的明珠有七分与阿萝相似。刘珏怒喝:“阿萝人呢?”
明珠骄傲笑道:“我王兄定会血洗风城为我报仇!”
“临死还做梦!”刘珏气极手上用劲捏断了她的喉骨,明珠缓缓倒下。他抬头一看,一群禁军冲向王座上围住了子离。个个身手异常敏捷,竟不似寻常禁军。而百官也被冲进来的刘鉴人马逼在大殿一旁。
只听刘鉴大笑着说道:“今日这大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四皇弟,别怪大哥心狠,是你夺位在先。”手一扬更多的禁军呼喊着杀向刘珏和子离。
刘珏一看,此时殿中只有他与子离能战,大喝一声,飞身跃起踢翻一名禁军夺下他手中的长矛,几个起落已挡在子离前面:“王上,刘珏在此,谁也动不了你!”他瞟了瞟倒在地上的明珠,心里焦虑着阿萝,暗骂布置在玉华殿外的人手不中用,目光中杀意顿起。
子离长声大笑:“文武百官看好了,这便是寡人的大哥,宁国的清王殿下,看看他是如何犯上做乱的!”
这时百官之中站出数人走到刘鉴一边朝子离喊去:“夺位逼宫,犯上作乱的是你!我等忠于太子殿下,绝不容你!”
“好好好,还有人么?”子离目露讥讽。只见其它大臣已怒喝出声:“尔等小人!竟助逆臣谋反!”
子离看了看刘鉴及那班倒戈的大臣,再看看无还手之力的其它官员,这大殿之上仅有自已和刘珏两人会武功,不由轻笑一声:“平南王与寡人势单力孤啊!”
刘鉴得意一笑:“刘绯,你也有今日么?你以为我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么?你今日死定了!”
子离冷笑一声:“就凭你么?”他看了刘珏一眼,提起内力高呼道:“殿外铁卫何在!”
“臣等在此!”
大殿之外竟传来整齐划一的回答声,随即涌进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军士,领头之人冷峻威风,嘴边噙着叽讽的冷笑,正是顾天翔!
刘鉴一惊:“你早有准备?!”
子离笑了:“寡人就等着看我的好大哥几时下手了!特允你全力操办公主婚事,给了你出入宫中的权力,你那会舍得不用呢。”
刘鉴打量了番双方的人马,心里长叹,又输了:“若不是平南王认出明珠,否则以明珠的暗器,两丈之内你必中无疑!”
子离双手一分,露出里面的软甲:“是么?你以为就凭她那双眼睛就能瞒天过海?不说寡人,平南王当然会识出她来。”
刘珏眉毛一挑,子离早有准备?他心一寒,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无奈地说道:“王上高估臣下了,臣看到她身着吉服,三魂去了俩,如不是看到她的手,那认得出来。她连阿萝的声音都学了个十足!”
子离森然道:“刘鉴,这全是你自找的!杀!”
刘鉴怒吼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已提起剑向子离冲了过去。
刘珏心里牵挂着阿萝,牙一咬,顾不得其它先解决这批高手再说,飞雪功施展开来,竟又如当年在山寨一般下手毫不留情,长矛到处,挑起血肉横飞。子离惊诧莫名,第一次见到
刘珏出手如此狠毒。心中一动,想起了与之对决的楚南。朝殿上一望。果然他已不见人影。子离脑中急转,已明白楚南必是去了玉华殿。刚想对刘珏说出。眼睛又瞥见他身上的大红喜服。话又吞了回去。
就在这心思转动之间,刘鉴带来的禁军已慢慢倒在刘珏剑下。
刘珏顾不得他兄弟二人在殿上如何反目,对子离一礼:“王上,此间大局已定,臣去探望公主。”
子离心里有愧,情知阿萝多半已不在,仍笑答道:“去吧!寡人也放心不下。”
刘珏飞身奔往殿外。心急如焚。
顾天翔闪身挡住刘鉴,闲闲道:“清王殿下若是想着钟右山统领的禁军,也就殿上这么多了。若是惦记着风城里的启国军士与您的人马,早在殿下与王妃一进宫时便全部被围杀。若是记挂着两千想由秘道进入风城的士兵,也全死了填实了秘道。还有,你的女儿与侧妃在殿外候着你多时了。”
刘鉴一愣,哈哈大笑:“好,我道我事无遗漏,机关算尽,没料到你心思更深,早已知晓了我的种种安排,就等着让百官看场好戏,好知道你如何对我仁至义尽!输与你确实应该,只是,你这王位也安稳不了!”
子离厌恶地看着满殿的尸首和血迹,心想,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当然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有,出兵的理由!
百官中此时有胆大回过神来者已怒斥刘鉴:“我宁国几十年和平,国富民安,清王竟不顾百姓借兵于启国。此等祸国殃民的事,你万死不得赎其罪!”
刘鉴死盯着子离,心知大势已去,凄然道:“我做错了什么?父皇病重三年,我勤力执政,我对人温和有礼,处事公平合理。我就是有了个一心想当皇后的母亲还有一个权势过人的舅舅娶了个心比天高的太子妃!”
子离淡淡道:“那我做错了什么?幼时就被你的母后害死了我的母后,年长点你的母后派杀**手不止对我下手上百次!把你从别苑迎回你却不安心做你的清王要逼宫夺位想置我于死地!还向他国借兵掀起战争!实话告诉你,我宁国虽然几十年没有兵祸,却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他目中露出威严:“众位爱卿,清王勾结启国来犯,我等该如何做?”
“与之一战,誓死卫我疆土!”朝中众臣群情激愤。
子离心里想,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见士气高涨,断然下令:“顾天翊听令,密切注视边城动静,右翼军全体戒备以防启国来袭!”
“是!”
“来人,把刘鉴下入天牢!”
“慢!”刘鉴手中尚握着剑,俊朗的脸上一片平静,“听闻我的妻女已在殿外,这就唤她们进来吧。”
子离一晗首。侍卫带进了青蕾与芯儿。二人一进殿内就哭着奔向刘鉴。
刘鉴露出温柔一笑。伸手抱住青蕾,突然朗声对躲在一旁的李相道:“李相,蕾儿是你的女儿,芯儿也是你的亲孙女,你就善待她们吧。”
“不!”青蕾哭叫着,盈盈跪倒在地,抬头看着刘鉴:“殿下,青蕾愿和殿下一起,求殿下莫要扔下青蕾。”
李相老脸涨得通红,一甩袖背过了脸。
刘鉴怔了半响,伸手拉过芯儿,看到她小脸上满是惊惧的眼泪,用手小心拭去,看看青蕾,再环顾这座金殿,轻声道:“芯儿,父王与你母妃要是去了,留你在世上怕是要受别人欺负,你,你便与我们一起去吧。”手中剑已无情刺下。芯儿“啊”了一声,倒了下去。
青蕾呆住,疯了一般抱起芯儿:“芯儿,芯儿啊!殿下!”两行泪流下。心一横捉住刘鉴手中的剑,柔声道:“好,让我先行一步陪芯儿!”说着脖子往剑上一勒,血泉水一般涌出。她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青蕾,等……你来!”
刘鉴笑答着:“好!”轻轻抱住了她:“蕾儿,在我心中,终是有你的。你,才是我唯一能拥有的。等我!”
青蕾满足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刘鉴一身锦袍撒满鲜血,他瞧着青蕾断了气,看了看血泊中的女儿,大笑起来:“子离,你算计得如此之精,可会后悔?你做了王,可能得到你心爱之人?”低低又说道:“蕾儿,你说的对,一家三口在一起便是幸福!”言罢横剑自尽!
子离看着自尽的刘鉴一家,沉默了半响下旨:“以太子礼厚葬!”
“王上,这等乱臣贼子!”有大臣上前劝道。
“我意已决,人死百罪消,照旨意办吧。”子离有些疲倦。他明白,是自已一手纵容放任才让刘鉴下决心起了谋反之意。可是若不能借机一网打尽刘鉴的势力,等他慢慢坐大,死在这金殿之上的便是自已。
“将与清王谋反之人全部下入天牢,明日午时午门斩首。祸不及家人,不必诛连了。”
“王上贤德!”百官心服口服。如此贤良的王少见了。
百官顺服,隐患已消。敌国来袭只是多了我征服天下的借口。子离很满意事情的结果。目光扫向刘鉴尸体,他临死之前的话犹在耳边。子离心里突然慌乱:“喜事变祸事,不知公主如何,都散去吧,着顾相李相及天翔处理善后。”
“臣等遵旨。”
子离慢慢起身,踱着优雅的步子离开金殿。刚退回去,已施展开轻功甩下一般侍从和宫人朝玉华殿狂奔而去。
刘珏刚走到玉华殿门口,心便凉了。门口竟倒有好几名乌衣骑与十来名禁军。他一步冲进殿内,里面一片凌乱,显然有过一番恶战,两名乌衣骑躺在血泊中。刘珏扶起一名,举手一试,鼻端隐约还有一丝气息,提起内力输进去,片刻,乌衣骑醒了过来,只吐出了一字:“楚……”便咽了气。
是谁?楚?楚南?是他么?是他趁乱掳走了阿萝么?刘珏强压着心里的恐慌与愤怒,细细察看,果然见着楚南短剑剑痕。他跑向殿外,弹出一枚烟花,迅速往宫外奔去。
不多时,乌衣骑出现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奔往南城门。
成思悦不在宫中,他接管风城城防,正逢公主大婚,城中防务更加小心。没料到未时后顾天翔突然出现,亮出璃王令牌。要调动人马围杀刘鉴的势力。他一面遣人向王府报讯,一面跟着顾天翔一网打尽潜伏的启国军士与刘鉴的人马。注意力全放在了西城门。等到南城门报讯道陈国王子楚南离城回国,正暗自纳闷,又接秘报道青萝被劫,成思悦心凉了半截,匆匆赶到南城门。正碰上杀气腾腾的刘珏。两人互望了一眼齐齐奔出城去,沿都宁河追了三十里,月色下望见远处的河面有一线阴影,瞬间便消失了。
刘珏冷然下令:“报各州府城池,缉拿陈国楚南!救回公主!”
“是!”
刘珏不再说话,俊脸上乌云密布。掉转马头回风城。阿萝,阿萝!他疯了一般抽打着坐骑,心里的痛一阵紧似一紧,
百般布置人手保护于她,却还是叫楚南趁乱掳走。他恨不得捅自已一刀,他怎么会让楚南趁虚而入!想起楚南对阿萝美色的垂涎,想起楚南眼中闪动的野兽般的光芒,刘珏心如刀绞,他的阿萝怎这般命苦,就不能让她多过几天安稳日子吗!
他想起了山中的快乐。想起阿萝说要当个随心所欲,作威作福的黄脸婆。眼泪一下子淌了一脸,若不是马骑得太快,与他同回风城的成思悦必能见到刘珏脸上还没来得及被风干的泪。
子离跑到玉华殿也是一呆,殿内一片狼籍,宫侍正在搬走尸体进行清扫。他心一颤,脚一软勉强撑着墙站立着,几个时辰前还在他面前娇笑着的她已消失不见。阿萝,他的阿萝,就为了一已之私,他竟然纵容楚南劫走了阿萝。
在明珠进宫之时他便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早已嘱人盯住了她,他早已下令只要不伤害公主,便放任明珠行事。宫侍里有他的人,是高手,一进殿就投来眼神示意。子离便心知肚明没有伤着阿萝。在殿上身着吉服的人一走进来,他一看那双眼睛就知道是明珠不是阿萝。刘珏没有说错,他早已三魂丢了俩,不像他,一早心里清楚明白。可是,他没有说,他一直忍着,等着,看着她和刘鉴出手。
可是,现在看着一屋子的血迹,打得稀烂的家什,子离禁不住阵阵心寒,身体微微颤抖,沉声呼道:“陈三!”
“王上!”陈三早已跪在殿外。
“公主有无受伤?”
“只是被点了穴道。楚南王子武功高强,他还带了四人,也是高手。死的多半的平南王派来保护公主之人。我们,没动!”陈三低声禀报。
要是他们也上,楚南未必能带走阿萝,子离无法想象刘珏来此看到满地尸首血迹会做何感想。他心里愧疚之至,高声传旨:“通令全国,缉拿陈国楚南,遣人送信至陈国,寡人要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否则,寡人灭了陈国!”
“是!”
子离看着宫侍还在忙碌,大吼一声:“全滚出去!”
宫侍吓了一跳,跪地磕头退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和笃定的王变了脸色。
子离无力地滑坐在空寂的殿内,又突然站起,跌跌撞撞奔到那张睡榻前躺下。没有阿萝的气息,鼻端只飘来阵阵血腥味。子离闭上眼猛的给了自已一个耳光,泪水泠泠而下:“阿萝,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看到楚南瞧你的目光便知道他对你动了心,他那目光像猛兽盯上美食似的。我故意要皇后把你打扮得天仙一般,故意诱他瞧见你和刘珏暧昧,我知道楚南不会伤害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任那目光再有野性但他绝不会伤害你。可是,我为了一个兴兵的理由,我,我便由着他掳走你,阿萝,你不要恨我!”
子离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突然又想到要是楚南对阿萝用强,她不肯,楚南会不会杀了她?他怎么会把阿萝置于危险之中!
子离一个人呆在玉华殿内。夜更深了,玉华殿寂寞得如坟墓,突听到殿门吱呀一响,他睁眼看去。顾天琳缓步走进来。“皇后来做什么?”他冷淡地问道。
“臣妾来看王上!”顾天琳脚步未停走近了子离。
“出去!”子离不耐烦。
“王上,臣妾只是想看看你,有很多事,臣妾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哼,你猜到什么了?圣意也是你可妄加猜测的么?”子离声音变得更冷。
顾天琳心疼地瞧着子离微红的眼睛,委顿的神情,柔声道:“现在后悔不晚。王上是为了宁国大业,日后青萝不会怪你的。”
子离跳了起来一个耳光甩过去,大吼道:“滚!”
顾天琳捂着脸,眼泪滑下面颊:“臣……臣妾,告退!”转身跑出了玉华殿。
子离看看自已的手,一拳砸在墙上,宁国大业……一统天下……阿萝……天知道他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多痛。他想起楚南恨不得一口吞了阿萝的眼神,天神啊!要是阿萝有什么,叫他,叫他如何受得了。子离踉跄跌坐在榻上,他抖着手掏出荷包,拿出里面一络阿萝的青丝,闭上眼放在鼻端轻嗅。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子离喃喃道:“是,我嫉妒……阿萝,我瞧见刘珏大红的吉服我就……心里的那条嫉妒的毒蛇就窜了起来,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我还是让楚南掳走了你,在我的保护下掳走了你!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我宁可你嫁给刘珏,也不该让你被掳走的,我……”
顾天琳站在远处痴痴望向夜色里的玉华殿,飘乎的烛火映出一个悲伤的身影,佝偻着躺下睡榻上。
安清王府一片喜庆之色,刘珏回来看了眼府门上的红绸,伸手欲扯,又停住了。看了几眼翻身下马。乌衣骑跟在他身后无声的下马。都在奇怪主上今天怎么没有发飙泄愤!
安清王看看身上的新袍子,再看看儿子身上的大红喜袍“扑哧”笑了出来:“倒似咱爷儿俩成亲似的!”
“父王!”刘珏一听成亲两字心里就跟被剜了两刀似的。掉开头手又握紧。
安清王心里也不好受,挥手屏退左右,皱纹满布的脸瞬间变得威严:“璃王比我想象的要狠绝得多。他才登王位两月,就已借机除去清王,并找着了兴兵的理由,鼓起了宁国士气,上下一心要统一四国。”
刘珏满脸凝重:“先灭陈夏!我只是气他怎么如此心狠,连……”
“是啊,清王连三岁的女儿没保住命,”安清王接过了口,目光闪动。他知道儿子说的是谁,但他不能让儿子说出来。安清王看了眼儿子,知他气得不行,又道:“虽然我们早已命令我们的人在宫中保护阿萝,可是,楚南武功高强,我倒没想到他真敢下手,他的确勇猛有余,思虑不周。以为可以趁乱劫走阿萝,却不想早在璃王算计之中,陈国灭国,必因他而起了。”
“我看未必。若我估计不错,今日刘鉴在大殿意图谋反,夏国与启国肯定已经来袭。陈夏两国相依,说不定早已合盟。楚南一则贪恋阿萝美色,未必不是想挟她以为人质。”刘珏目光变得平静,剑眉下的双眸慢慢染上了夜一般的颜色。
安清王呵呵一笑:“这才是我的儿子。若是乱了方寸,就正中敌人下怀!”
此时侍从来道:“宫中来人传旨!”
刘珏与安清王对视一眼,均在疑问,会是什么事?安清王一扯儿子,刘珏没好气地下跪迎接:“吾王万岁!”
一名宫侍急步走入:“王上有旨,平南王即刻进宫觐见!”
“臣接旨!”刘珏看了老爹一眼,随宫侍进宫。
走到御书房外,正巧遇到成思悦。两人迅速对视一眼,低头走了进去。
“王上!”两人跪下行礼。
子离抢先一步扶起刘珏:“平南王不必多礼,成都督也起来吧。”
待到两人站定。子离叹了口气:“今日本是允之与阿萝大婚,清王金殿行刺,竟叫楚南趁机掳走了她。”
刘珏沉声道:“清王谋反尚有迹可寻,但谁也没料到楚南敢这般大胆!”
“寡人已下旨缉拿。成都督,寡人着你寻回公主。持鹰隼去吧。”
“臣定当寻回公主!”成思悦磕头,起身离开。
“允之,这事你怎么看?”子离淡淡地问道。
刘珏心念数转:“臣斗胆猜测,失魂玉引香是夏国秘药,在王燕回手里,恐怕夏国已与清王有勾结。陈夏国土相依,说不定已定盟来犯。”
子离轻叹一声道:“如今四国之中除安国与宁国隔着黑山森林,想和平相处外,另外三国均虎视眈眈。寡人早已知晓他们的心意,想趁着我初登基王位未稳,便挑起清王谋反,借机起兵。”
“王上,臣刘珏请旨,这就前往临南城!”刘珏跪下坚定地说道。
子离定定地看着他,刘珏父子对他忠心耿耿,他却……子离觉得很惭愧,静静地开口:“允之,寡人是否太急功近利?”
“王上,其实先祖皇早有一统四国之意,免了各国之间的纷争,绝了这片大地上的战祸。”刘珏轻声回答。
子离看着刘珏,眼神鹰一般锐利。
刘珏绽开一个笑容,神采飞扬:“下旨吧,王上,臣要亲领大军灭了陈夏两国。”
子离看着他明亮有神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良久终于笑了:“天翔已启程前往西部边城。允之你先往临南,等待时机集结大军过汉水南征,灭了两国!东路大军也由你统领。我这里还有四万北军精锐,他日我亲自领兵西征。南方,就交给你了。”
“臣必不负王上所托。”
子离目中露出坚定之色:“我宁国上下一心,必能一统天下,我必定会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让天下百姓再没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恐惧,富足平安!”
“吾王万岁!允之这就去了!”刘珏一礼,转身离去。子离要一统天下,他要灭掉陈国,杀了楚南找回他的阿萝。
子离瞧着他的背影,几次三番想叫住他告诉他自已的悔意,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身为帝王,他不能。他只祈求阿萝能平安,平平安安才能少让他痛悔。
成思悦处理完事务回到了家。青菲和四夫人已等候他多时。见他回来忙端来饭菜。成思悦没有动筷,沉声道:“菲儿,你姐姐自尽了。”
青菲脸色一白,捂着肚子慢慢坐了下来:“相公,怎么回事?”
成思悦长叹一声:“吓着你了,本不想告诉你的,你是身怀有孕的人,不宜惊怒。只是,今日之事……”
青菲勇敢地看着他:“相公,我与大姐总是姐妹,我挺得住的。”
“清王谋反,借青萝与平南王大婚之时被王上一网打尽,你姐姐随清王而去了。”成思悦轻轻拿起青菲的手:“你们三姐妹中,只你最是平安,阿萝被陈国楚南王子掳走了。宁国可能将会与陈国开战。我真是担心你。”
青菲叹了口气:“阿萝怎的这般命苦,好不容易盼着嫁给平南王,又被掳走!”
成思悦手掌轻抚着青菲高耸的肚子,轻声道:“菲儿,我自小没有了家,有个恩人待我如同亲生。是他让我娶了你。”
青菲吃惊地看着他,眼泪滴下:“相公,你,原来你只是奉你那位恩人之命娶我,你……”
成思悦浅笑着,俊脸上一片深情:“本来我对你很是不满,但是,待见着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我心里真是温暖。你是我的妻子,你给了我一个家,纵你有千般不是,我也要爱你一生的。”
青菲含泪笑了:“怎么你这么就容易满足了?”
“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总之我们已是夫妻。我只问你一句,不管我做什么,你也是随我一起是么?”
“这是当然!”青菲理所应当地答道。
“菲儿,我听说你大姐为清王殉情,我竟真的不讨厌她了。以前可是讨厌得很。”成思悦低声道,抬头起来目光中温柔尽现:“有你,还有孩子,我没有遗憾。菲儿,我要去帮我恩公做事。可能会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会有人保护你们,一定等着我回来,好么?”
“相公,我,舍不得你走。”青菲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你,答应我,要活着回来,我,还有你的儿子等你回来。”
成思悦满足地把脸贴在青菲肚子上:“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第87章
阿萝在玉华殿躺了没多久,就见到楚南冲了进来。随即又冲来数人,两方打得不亦乐乎。她心里着急,又动弹不得。眼见着楚南下手狠毒,玉华殿倒处是惨叫声与飞溅的鲜血。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楚南杀尽来人。转身抱起了阿萝。她睁大眼怒视着他。楚南邪魅一笑:“我的公主,随我走吧。”
他肯定是疯了,他不知道掳走自已的后果会是挑起战争么?阿萝只能瞪着他。
楚南轻笑一声,抖出一件长披风把她从头到脚罩了个严实。阿萝感觉到渐渐出了宫门,奇怪的是没有遇着什么阻拦,她想起明珠的话,宫里必然有大的变故,所以顾不上这边了。出了宫没多久楚南又抱着她上了马。不多时她听到了河水声,阿萝想,已出了风城了,这是在都宁河上吧。
上了船,楚南估计离风城已有四五十里了,这才解开阿萝穴道。阿萝慢慢看向四周,肯定无误是在船舱里。她开始活动手脚。
“公主真是让楚南惊叹,不哭不闹,镇定得很嘛。”楚南抱手瞧着阿萝,越看心里越高兴。
阿萝瞟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开口:“哭闹有用?我压根儿敌不过你一只手。”
“哦,若是公主武艺高强,岂不要和楚南过过招?”楚南想笑。在临南城这位公主就胆识过人,也会几手三脚猫功夫,虽然一点内力没有,打普通人却也能应付。
阿萝轻轻笑了:“若不是你仗着有武功,你以为我会怕你?”
楚南心里涌起一种兴奋:“我不用武功,你以为你就不会怕我?”
“那就试试了。”阿萝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想怎么试?”楚南兴趣来了,那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越来越强。
阿萝想了想道:“这是在船上吧?我们下水啊,不用内功,看谁在水里呆得更久。”
“呵呵,好!”楚南一口答应。浓眉下双眼发亮。他就不信,他会比不过她。
“我能换身男装吗?”阿萝有些为难的看着身上的罗裙。
“来人,送套男装!”楚南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阿萝与他慢慢走出船舱。月色下的都宁河缓缓流淌着,水面平静。阿萝有些懊恼,要是水流湍急多好。又想只要能下水,总比在舱里强。她扬起下巴看向楚南:“这就下水?”
楚南瞧着她,双眸内映出了月光的清辉,无害之极,又似藐视于他。心里一热大笑道:“好,这就下水比过。”
阿萝暗骂他一声蠢,无缘无故比什么啊,自已赢了便能逃脱,输了不过还是在他手上罢了。她慢吞吞地脱下长靴,拎着两只靴子瞟着楚南:“来啊!”
她立在船边上,长发辫成一根油亮的辫子,赤着白玉似的脚,神情傲慢,那模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楚南的心漏跳了半拍,呼吸一窒,脸转过一边哼了一声心想,难道还真输给她不成?一跃而上。冲阿萝一笑,一个飞身已跳下了河。
阿萝见他浮出水面看着他,笑了笑,也纵身跳了下去,双手扬起,在下水之时两手已将靴口捏紧。
两人对看一眼,把头埋进了水里。阿萝想没想顺着河水就往下游冲去。瞬间便离了楚南几丈远。楚南大惊,在水里武功施展不出来,眼看阿萝越来越远。他手掌一拍水已跳出了水面,跃上了船头,顺手捞起一根绳子往桅杆上一绕,人似箭一般往下游跃去。
就在楚南跃起的同进,阿萝已经努力地开始回游,感觉到气没了,松开靴筒深吸了一口又逆水往船所在方向游。
楚南眼中精光暴动,以他的轻功,阿萝不可能游出这么远的距离,且这么长时间闷在水里。此时河面不甚宽阔,水流也不急,她会在哪里呢。楚南心知被阿萝耍了,生气的同时那股子要找到她的兴奋更为强烈。他大喝一声:“放下小船给我搜!”
阿萝在水里心知憋不了多久,慢慢感觉到了船在头顶。她快要闷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靠近了船尾。悄悄升出了脑袋。长呼一口气,一只手拉住了船尾的舷,一只手死死捏住靴子。机敏地观察着周围,听到水面上一阵喧哗,情知他们正在找自已。
河水流得很慢,阿萝放眼一看,两岸全是浅草缓坡,既无树林,也无芦苇。头顶上有脚步声跑动。心里暗暗叫苦。只能跟着船一起往下游走。
她会在哪儿呢?楚南望向下游,视野开阔,可尽观百丈远,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人冒出的痕迹。楚南突然想起她手里提的靴子,冷笑着明白了。大喊一声:“停船!”
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夜晚的河底看不清东西,楚南顺着船边找寻。
阿萝听到停船两字吓得魂飞魄散,深吸一口气就往岸边潜去。不多时已游到岸边,她轻轻伸出头回头一看,船在三十丈外,月光明亮,心知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潜在岸边,此时楚南围着船找了一圈没找到,飞身跃起跳上了桅杆。五十丈内的异动都尽收眼底。眼角已扫到河岸边上一团黑影,长啸一声拉住一根绳子便扑了过去。
阿萝大惊,手足并用爬上岸,光着脚开跑,没跑几步,只觉腰上一紧,一声尖叫,整个人已被往后扯得飞起。
楚南大笑道:“我的公主,你藏得真好!”话声未落已在空中接住了她,旋身跃回到了船上。
阿萝心里叫苦,这下绝对不容易逃了。她瞪着楚南:“放开我!”
楚南轻轻放下她,瞧着她瞪着大眼睛,全身都在滴水的样子不觉宛尔。
“侍女呢?侍候本公主沐浴更衣!”阿萝头昂起,骄傲之极。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楚南对阿萝兴趣越来越大。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自愿的,不算!”阿萝吃准了楚南好胜的心理。心想,你爱犯贱那我就成全你,掳了我就别想日子好过!
楚南呵呵笑道:“来人,侍候公主沐浴更衣,”他眼光一冷,“完了送本王子屋内侍寝!”
阿萝大惊,这里的人真没那个好欺负的,她遇着的怎么全是人精!嘴一撇:“侍寝么?本公主现在没兴趣,有兴趣的时候自会召殿下前来!”
楚南气极而笑:“好,有趣,我就等着你有兴趣的时候!”
阿萝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侍女,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冷哼了一声:“退屏风外面去!本公主不喜欢人盯着沐浴!听到没有,出去!”
声音一凌厉,两名侍女果然听话退到了屏风外面,阿萝想,看来自已以前是太温和了。这些人欺软怕硬的多。她慢慢脱下湿衣服,船舱内有个小小的窗户。阿萝打量了下,窗户上的木栅栏她可以一掌劈碎。心念转动,跳进了浴桶,不多会儿便叫道:“水凉了,加水!”
一名侍女转身出了舱房提水,一名侍女还站在屏风外。
“你,进来给本公主洗发!”阿萝命令道。
那名侍女走了进来。阿萝突然脚一撩水,水溅了侍女满头满脸,阿萝看她的动作,心知她没有武功,想也没想从桶里站起来,一掌就把她劈晕了过去。迅速剥了她的衣服换上,把她拖进水里。
这时另一名侍女拎着热水走了进来。“进来吧!”阿萝懒洋洋地说到,低下头理着晕过去侍女的头发。
那名侍女进来,阿萝抬脸对她一笑,又是一掌。她绕到窗户边上一望,下面是滚滚的河水。心里一喜。后退两步,飞起一脚踢去,木窗哗啦一声碎掉。
门外的守卫高呼一声:“里面怎么了?”
阿萝心一急,从窗户直直扑向河里。
楚南正巧站在甲板上,寻思该弃船上岸了。他估计追兵很快就会赶上这条船。想起阿萝美丽的脸,精灵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意。他知道带走她实在是冒险,可是陈夏已结同盟,估计正在攻打临南城。擒了她也见得就是坏事。突然看到下方船舱窗户碎掉,一条人影直赴河中,他紧跟着飞身跃下。黑暗中抓住了落水者的一只脚。倒提着往上一跃。
阿萝正庆幸可以逃脱,突然脚踝一紧被一只大手握住,紧接着就被扯了上去。
楚南看清是青萝,心中大怒:“好啊,洗个澡都可以打碎窗户逃跑?”
“谁说的,明明是船上窗户坏了,害得本公主差点掉进河里淹死,还好楚南王子救驾及时,本公主日后定禀明了王上,重重赏赐与你!”阿萝闲闲道,顺便打了个呵欠:“一晚上掉进了两次河,我困了,殿下慢慢看夜景吧。来人!侍候本公主歇息!”
楚南冷笑道:“为防公主不小心再掉进河里,本王人亲自侍候公主!”说着拦腰抱起了她,大步走回舱内。
阿萝心知挣扎无用。心里直骂,太倒霉了,这样都能碰巧被他从水里捞起。
进了船舱,他放下阿萝,抄了块干布擦头发上的水,顺手把衣服一脱。阿萝浑身寒毛竖起,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别,别乱来呵!”
楚南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挨近她:“怕了?”
阿萝后退一步,脑袋一扭:“这样有意思吗?”
“你说对了,的确没意思,我最不喜欢勉强女人了。不过呢,这舱里你是出不去的,也就这么大空间,你要怕我看就不用换衣服。”楚南挑衅的说道。
阿萝看看自已,再看看楚南赤裸的上身。随手拿起一张干布巾擦头发,低头拧衣服上的水。心想当他面脱衣服,是把肉送到狼的嘴边,不吃就叫没兽性。
楚南哼了一声道:“床也只有一张,不想与我同睡就自个儿找地方!”
阿萝白他一眼,一声不吭走到角落里坐下。折腾一整天,真是累了,眼睛一闭,靠着舱壁睡了。
楚南那睡得着,翻来覆去瞧着阿萝真的穿着湿衣服坐在地板上睡着了。小脸上写满疲惫。心里突然不舍。长叹一声起了身,伸手想抱她,又怕吵醒她。出指拂中她的睡穴,唤来两名侍女:“给公主换好衣服,扶她上床睡去。”
独自走了舱室。悠长的都宁河只听到河水涛涛,两岸静寂无声。楚南想,真是被她迷住了么?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的自已怎么对她凶不起来呢?他沉声下令:“靠岸停船,我们改陆路走。”
阿萝被掳走的第二日,刘珏点齐二十万东军奔往南方。
成思悦接了任务放飞鹰隼,沿都宁河一路追去。第二天鹰隼在河中缓慢航行的一条船上空盘旋。他笑了笑跟着船走。
黑晚来临,船靠岸停下。成思悦心里一沉,莫非阿萝不在船上?他换上夜行衣,衣服一换上,暗夜的感觉便袭来。
他敛了笑容,眼睛精光四射,施展轻功跃上了船头。
一侍从正从甲板上经过。暗夜不知不觉跟在了他身后,长剑一翻逼在了侍从脖子上:“出声即死!楚南可在船上?”
侍从僵硬的摇摇头。暗夜倒转剑柄一敲,侍从晕了过去。
如此找到几个人后,暗夜问明了楚南早已下船,确实带着阿萝。他盘算着方向往南方的城池追了过去。
阿萝一觉醒来已在马车上。她转转眼睛,感觉没有异样,翻身坐起。看到楚南坐在马车另一端平静地瞧着她:“醒了?饿不饿?”
阿萝点点头。楚南顺手提出一篮子食物。阿萝拈起一块糕看了看放进了嘴里,楚南又倒了杯茶放在小几上。阿萝拿过来喝了。心想,这不是谷城的梅花蒸糕和花蕊茶吗?难道已过了谷城往南而去?楚南难道就不怕一路行来被人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吃饱喝足,轿帘放着,她听外面没有人声,想来没有进入城市。偏开头,闭上眼假睡。
楚南见她不说话甚是无趣,端着杯茶悠悠然开口道:“没想到公主身段不错啊。让本王子大开眼界。”眼睛里闪着猛兽一般的光,盯着阿萝,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哦,殿下隔着厚厚的舱板都能看到本公主的曼妙身材?眼睛用孔雀胆泡过?这么毒!啧啧!”阿萝漫不经心答道。
楚南被她一语揭破,刚喝进嘴里的茶呛咳出来,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给你换的?”
阿萝耳朵里听到有人声响起马车已接近城镇了,心想每处城镇必有官兵巡查。轻笑道:“很简单啊,要是殿下亲自换衣,我还能安然无恙?”话音一落,抬手去掀轿帘,嘴刚张开,身子一麻就软了下去。
楚南低声闷笑道:“你觉得我真有那么笨?”
阿萝瞪着他。心想难道这一路往南还真截不住你?
楚南看出她的意思,神情自得:“我既然走这条道,就自有我的法子,你别想跑了。”
进城的时候的确有官兵查车轿,楚南把车板一翻,露出一个夹层,里面还铺着垫子。他把阿萝放进去,笑道:“委屈公主了。”木板一翻盖住。
阿萝听到有官兵掀起轿帘问话:“老大爷一个人去哪儿啊?”
老大爷?楚南易容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颤巍巍响起:“回临南老家!才从风城看儿子去了。”
随即轿车就进了城。直直驶进一个院子停住。眼前一亮,盖子被打开。楚南抱起阿萝下了马车。阿萝左右一打量,是个大户人家的花园子。心里暗暗记下园子的样子,这肯定是陈国设在宁国的秘密据点之一。
进了房,楚南解开阿萝穴道得意:“如何?”
阿萝拍掌叫好:“不错不错,声音学得好像,看来人也扮得像。能不能教我?变来变去挺好玩的。”
楚南看着她,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以后到了陈国,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的。”
阿萝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楚南一出门,她就跳了起来,跑到窗边一看,是在二楼上,她飞快地从脖子上的翡翠暗盒里取出一粒烟花,窗关死了,她把手伸出去,用力一弹,只见一道青紫色烟雾飞向空中炸开。
阿萝忙退回椅子上坐着。
瞬间功夫,门一脚被踢开,楚南黑着脸走进来:“真是小瞧你了。”
阿萝冲他笑笑:“你本来就黑,这下成灶神了!”一心就想拖延时间。她想,看到烟花,最多两刻时间,一定会有人找过来的。
楚南蓦的出手,阿萝侧身闪过,腿已踢出,仗着身手灵活开始躲闪,心想能拖一时是一时。楚南火了轻功施展身影晃动,阿萝心知跟不上他的身形变化要糟,刚一想到这儿又被他点中穴道。阿萝气得很,这里每个会武功的人好像都会这一手,偏偏自已没有内力不会点穴,不然也定几个木偶玩玩。
楚南阴沉着脸拉住阿萝下了楼,又把她塞进了马车里,飞快地离开了这座宅院。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楚南掀开木板抱起阿萝下了马车,走进另一处宅院。而马车继续前行。
进了屋子,楚南定定地瞧着阿萝:“你若惊呼,不等声音传远,我就能点了你的穴,你若想打,也打不过我。我放开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萝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被楚南捏出一片青紫的手腕骂道:“你知不知道躺里面跟躺棺材里一样?”
“衣服是换过的,那烟花藏在哪里的?”楚南没有理会她问道。
阿萝心念急转,已伸手摘下一只耳环,旋开空空的珍珠:“没了,藏这里的。”
楚南狐疑地看着她,接过耳环瞧了瞧,珠花中空,确实没有东西。这才还给了她。手一伸已握住阿萝的手。
“你干什么?”阿萝用力一挣。
“别乱动,看看你受伤没有。”楚南手指一翻已往阿萝手腕红肿处抹上了药膏,“若是你听话,便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甚是舒服。他目光专注竟带有一丝心疼?阿萝转过脸不看,马上答道:“好!我不出声呼救,一路跟你走行了吧?现在给我出去!”
楚南深深看了她一眼,阿萝脸上写着鄙夷,心突然被刺痛。一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不准再使这种脸色!不然,我会杀了你!”
阿萝脖子一紧。她赶紧眨眼点头。楚南松了手,哼了一声出了房门。
阿萝瞧瞧房间,窗户外也是座花园。心想陈国在宁国经营得不错啊,一座城里有几处这样的大宅子当据点。她小心的从翡翠里取出一枚烟花藏进鞋子里。再取出一枚走到窗边弹出,又一抹青紫色的烟雾在空中升起。心想,我还有几枚,折腾不死你!
瞬间房门再次被踢开,楚南脸黑得更厉害,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他出手如风点了阿萝穴道,用披风裹住她一声不响抱了就走。出门上马,直奔城外,此时天已黑尽。
阿萝记得往南十五城依山,再过去的十五座城池则是一马平川。城门关闭的最后楚南骑着马冲了出去。往南行了一程又打马往西,进入了山区。行了一程来到一处溪水边。他停了下来,把阿萝绑在了树上,解开了她的穴道,恶狠狠道:“公主真会折腾啊!这里是山林,你尽管叫!”
“这就不舒服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阿萝不屑地说道。
楚南累了一天,被阿萝闹得就没安宁过一刻。他伸手取下阿萝的耳环,阿萝知道上次安清王给了她三枚烟花,另一只耳环珠花里还有两枚,就由得他搜了去,丢卒保车。翡翠里还有一枚,鞋里还有一枚。脸上却露出焦急与失望的神情。
楚南倒出耳环里的烟花瞧了瞧,看了看阿萝,随手扔进了溪水里,冷笑道:“看来真不能对你太放心!”他升了堆火,从马背上取出干粮吃了,走到阿萝身边道:“我喂你吃。”
“我的烟花都给你拿走了,这里黑漆漆的我又跑不了,你放开我,我自已吃行吗?”阿萝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南。
那双眼睛比夜里的星星还明亮,已浮上一层泪光。楚南受不了她这样子,冷冷道:“若是你再玩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阿萝活动了下手脚。坐着吃东西,手里无意识地拿着一根烧着的树枝玩。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楚南看得心中又是一动。阿萝在地上画着“W”的字样。满意地瞧了瞧。突问道:“我们为什么往西走?你不回陈国了?”
楚南哼了一声不理她。阿萝又问:“要是我还放烟花,你会不会被累死?”
“从现在起,我半步都不会离开你!”
阿萝笑了笑。手指间早已悄悄捏住了从鞋子里取出的烟花,瞬间便弹向天空。夜空里暴出一抹灿烂的青紫色。“我还有一枚,忘记告诉你了。”
楚南气得一掌就打了过去,临到她面前,掌一偏已打在树上。他咬牙切齿道:“真不能对你太心软!”说着搂了阿萝翻身上马在山道上急驰。
阿萝回首一看,城中往西的方向也升起了一朵青紫色的烟花,煞是美丽。大笑道:“你跑不远了!”
楚南气极,一掌劈在她后颈上,阿萝的笑声嘎然而止。
暗夜一路往南到了镜城没多久就遇到了领军南下的刘珏。刘珏看了眼他,心知还没有阿萝的消息,不禁黯然。这时临南城急报陈军来袭,临南城即将失守,水军受创。
刘珏顾不得阿萝,临南失守,平原上的十五座城池无天险可依,陈军便可长驱直入。他下令三军星夜兼程赶赴临南。
与此同时,暗夜也接到鸽组送到的消息,前方晏城发现告急烟花,一天之内三朵烟花升起,已纠集人马往西追寻。
刘珏看着暗夜:“阿萝就交给你了。”
“主上放心!”
“你也小心!”
暗夜一笑,突道:“主上飞雪功已成!”
“是!原来大悲大痛之后方知功法妙处,豁然开朗!”
“师父当年道,若主上飞雪功练成,苍生受难!但暗夜相信,因人而异!”
刘珏看他一眼:“若是阿萝有个不测,师父就说准了。我必血洗陈国!”
暗夜低叹一声:“暗夜定当救回阿萝!”
他估计了下烟花的位置,放出鹰隼,看看方向,寻思楚南挟持阿萝是往西南夏国的方向。也进入了山林,想赶在前面截住楚南。
楚南带着阿萝进入了森林。离晏城远了,森林似看不到尽头的迷宫,掩盖了所有的痕迹。楚南下了马,盯着阿萝:“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四周山林静悄悄的。树木浓密遮住了月亮。阿萝打了个寒战,月黑杀人夜!与这个心狠手辣的陈国王子呆一起就象兔子和狼在一起。她鼓起勇气道:“你别忘了,我是宁国的公主,平南王的未婚妻子,你要伤我,我大哥和刘珏会灭了你陈国!你掳走我就不怕挑起战争?”
“哈哈!”楚南的笑声回荡在山中,眼里露出浓浓的欲望,“实话告诉你,陈国军队这会怕已经进攻临南城了!我掳了你又怎样?战争早在你与平南王大婚当日就发动了,你还能成为人质!灭国?启国大军怕也在攻打宁国边城,合几国之力,怕是璃王和平南王应接不暇!”
随着笑声,空中闷雷响起,突一道闪电劈下。楚南的脸映得越发的狰狞。阿萝心里一慌,慢慢朝马匹处退去。终于怕了起来,拔腿就跑。
楚南看着她跌跌撞撞跑开,抬了抬眉,一扬手甩出绳索准确地缠住了她。
阿萝腰上一紧,往前的冲力与绳索相抗,被绷得差点闭过气去。一回头。楚南慢条斯理的收着绳子,一步步扯着她回去,象在收网捕获网里的鱼。
阿萝被他扯着不由自主挪回去,恨声道:“你不过就仗着武艺了得罢了,我,我……”
楚南手一紧已拉了她过来:“你什么?你花样百出害我马不停蹄,我是疯了才没杀了你!”
阿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楚南随手挡下,眼睛像黑夜里出来觅食的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伸手抱住了她。阿萝大惊失色,踢打抓扯嘶咬怒骂什么招都使了出来,楚南毫不理会就像她在挠痒痒似的,抱着她急走。
电闪雷鸣中暴雨突至,楚南看到前方不远处只有一角凸出的岩石。往外伸得有半米。石下还算干燥,便径直走了过去把阿萝塞了进去:“再闹被雨淋着生病了没人照顾你!”说着坐在了岩石外,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石缝,用背挡住了风雨。
阿萝愣住,缩在石缝里看着楚南。此时两人的脸隔得很近。彼此能感觉到呼出的气息。她把脸扭过一边:“你要生病了我更不会照顾你!”
楚南定定地看着她,濡湿的发丝粘在她脸上,雨水冲刷洗得她肌肤如玉。楚南嗓子发干,小腹一股热气升起。他蓦然转过身体,头脸都淋在雨中,瞬间清醒过来。
阿萝看着堵在面前的厚实的背,虽说是他掳了她,此时看楚南为她遮挡风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似的。她突然想起了刘珏,和他在一起时,不用多想,所有的风雨刘珏自然就会为她挡去。思念一起便恨不得飞回刘珏身边。她悄悄地摸上了脖子上的玉饰,取出最后一粒烟花捏在了手里。情知楚南被自已逼得马不停蹄,这一两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是,想到刘珏,她把手里的烟花握得更紧。
雨一直下个不停。山里凉气袭来,楚南为她挡去了大半风雨,还是冷,阿萝靠着岩石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楚南默运玄功抵制着风雨带来的寒气。睁开眼,山林里阳光灿烂。他站起身回头一看。阿萝还在睡。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暗叫不好,一把抱出她来,衣裙濡湿,身体滚烫,发着烧。楚南焦虑地唤道:“公主,青萝!”
阿萝听到喊声疲倦的睁开眼,对楚南笑笑,手无力的挥出。楚南眼尖一掌拍下她扔出的东西,“嘭”的一声轻响,青紫的烟在他手中炸开,袅袅飘上空中。竟又是颗烟花信号。楚南气得手一松,阿萝软倒在地上。楚南蹲下身子看着她,几乎咬牙切齿:“病成这样儿了还不忘送信号?我真恨不得……”
他瞪着躺在地上的阿萝感觉血直往头顶上冲,一脚下去就能踩死她。阿萝衣上沾满的泥污,柔弱无力。楚南又气又心疼一把抱起她上马急驰,他必须尽快离开。
阿萝软在他怀里,脑袋烧得晕晕沉沉。楚南感到一阵无力。怀里的人儿是他渴望着拥有的,但她却要逼疯他了。打,舍不得。骂,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听不到。
楚南这一日就没停下来过,一路翻山越岭。天快黑时看到一个山洞才下了马,抱了阿萝进去。她的身体越来越烫。人已烧得糊涂。
楚南烧了堆火,坐下来休息。连日来的倦意慢慢袭上心头。算算行程,翻过这座山头就是汉水。过了江到了陈夏交界的边境就安全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睡着的阿萝,她真是太不省心了。逼着他不停地暴露痕迹。见她昏昏沉沉的样子,手已不受控制地伸出把她抱进了怀里。阿萝的体温让他感觉到一丝害怕。想了想,又带着疲惫点燃一支火把走出了山洞。
不多时他扯回一把草药拧出汁水混在水里喂她。阿萝迷糊中似乎看到了刘珏英俊熟悉的脸,呢喃了一声:“刘珏!”
楚南一怔突然感觉到一阵难受,瞪着昏睡中的阿萝,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脱下外衣裹住她。她心里只有一个刘珏,楚南眼中恨意渐浓,下定决心一定要带她回到陈国。
天一亮,楚南睁开眼,一探阿萝额头,吓了一跳,她比昨日烧得还厉害。楚南有些烦躁,在山洞里坐了会儿,打消了今天下山的计划,走出山洞去寻草药。
暗夜在山林里向西南飞奔。暴雨来的时候他也没停过脚步。中间休息一个时辰又往前急追。路上他看到了火堆的痕迹,也瞧到了那个“W”,更加坚定阿萝就在前面。
天亮不久,西南方的树林就有青紫色的烟雾腾起。暗夜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鹰隼引着他找到了山洞。此时楚南刚出去不久。
暗夜静静地伫立了会儿听听了动静,猫一样闪进洞里。一下子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阿萝。他心知楚南必在附近。上前抄抱起阿萝,她浑身滚烫病得不轻。暗夜顾不了那么多,抱起她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暗夜腾身跃起。回过头看到楚南提着短剑怒视着他:“放下她!”
楚南武功高强,就算尽力相拼最多也只能平手。暗夜心中一动,眼中精芒暴射:“我乃受大殿下之命,带走公主,二殿下不听大殿下的命令么?”
“我让你放下她,我可饶你不死!”楚南语气转寒。
暗夜冷笑一声:“听闻二殿下看中了她,主上就是担心红颜祸水,早有命令,若不能交由我带回,就地杀之。”手一动,剑已逼在阿萝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
楚南一惊,心疼地看着阿萝:“回去报与大哥知道,楚南自有分寸!她是我的女人,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二殿下,如今我陈夏联军已攻临南城多日,主上急盼二殿下回去,你为了一个女人与大殿下反目,值得吗?”暗夜慢慢的挑拨着。
楚南浓眉一竖,眼中露出森森寒意:“我再说一遍,回去报与你主子,我的事不用他管!”
暗夜眼中露出气愤的神色,又无可奈何道:“那二殿下要尽快回转怀城大营才是。”他慢慢放下阿萝,退后几步。
楚南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过去,伸手欲抱阿萝。
暗夜长剑闪电般刺向他。楚南身体一侧,后背已被拉开一道血口子。他扭转身体骂道:“鼠辈!竟然背后伤人!”
暗夜一声冷笑:“主上有令,战事吃紧,属下需带回公主以做人质!”
楚南阴冷一笑,短剑一抖惊若游龙向暗夜刺去。暗夜挥剑急上,身形飘乎,一交手他就发现楚南功力在他之上,暗夜趁长剑相交之即,一个腾身飞落在三丈开外,笑道:“属下不是二殿下对手,二殿下若是带回公主,切记大殿下所言要以她为质的。属下这就回去复命了!”
楚南担心阿萝,并未追赶,心里已对大王子楚安怀恨在心。他细心的察看阿萝脖子上压出的血痕,见只是破了点皮才放下心来。小心的抱起她,觉得手里的阿萝脆弱得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升了起来,就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着。
回到山洞,楚南用竹筒熬出草药喂阿萝吃下。这才撕下衣襟裹住后背的伤口。他把阿萝移进怀里搂住,靠着岩壁,心里暗恨王兄无情。疲惫的感觉再次袭来,慢慢睡了过去。
而此时,暗夜已发出信号,汇合了从晏城赶来的乌衣骑把这一片围了个严严实实。暗夜一摆手,乌衣骑众人正要攻入时。楚南负着阿萝大喝一声从洞里冲了出来。内功的精纯让他恢复了精力,洞外异常的气场让他心生警惕。
暗夜心里着急,阿萝缚在楚南背上,不敢使用暗器。冷笑一声:“二殿下,属下们得罪了,主上命令,一定要亲自带回公主!”
楚南大恨:“楚安他欺人太甚!”短剑皆是杀招。
乌衣骑众人早恨他在宫中杀了兄弟,发了狠攻向楚南。
暗夜狡猾一笑。长剑一摆竟往阿萝身上招呼。楚南大急,回身急挡,手臂上又被拉出一条伤口。他不敢恋战,边打边退,竟冲出了山林。站到了崖边。下面是涛涛的汉水。前面一群青衣蒙面人,个个武功了得。
暗夜开口:“二殿下,主上吩咐只需带回公主即可,要不您与属下一同回怀城大营!属下必不为难于你。”
楚南大笑道:“想那楚安一直嫉我深得父王宠爱,怕我抢了他的王位,今日如此待我,我还回去帮他,岂有此理!”语音一落竟带着阿萝跳下了汉水。
暗夜大急,探头一看,楚南落水之后被湍急的江水顺水往下已飘出十来丈远。叹了口气道:“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就算回到怀城,也不会加害公主的。回去吧!”
第88章
三日后刘珏大军到达临南,逼退陈军,屯军临南城。
刘珏一身黑袍站立墙头。暗夜回来道阿萝已过了汉水去了陈国。一颗心就悠悠荡荡落不到实处。战事紧张,只待临南城的水军修好战船就杀过江去。一想起楚南掳走阿萝,刘珏就忍不住心头之火。
斥候不断传回消息,半月之后临南城下的江面上楼船林立,宁国整装待发。刘珏望向对面江岸,轮廓分明的五官散发出阴狠的寒意。没有什么能挡住他灭陈的心。
楚南落水之后仗着内功与水性,慢慢地漂到了对岸。不多时便遇到陈军回到了怀城大营。
听说王弟掳回宁国新册封的青萝公主,楚安大喜。如今两军对峙,战势一触即发。穷陈夏两国兵力不过三十万,如今怀城只驻扎了十万陈军,而宁国南军与东军却有四十万。加之年前陈国大败[下载TXT-整.理'提.供],水军实力远不如宁国。从兵力上就输了一筹。又是主动发动战争,宁国上下齐心士气高涨。只是深知宁军要渡江来战,不抵抗便是灭国亡族,陈夏联军的士气也不低落。宁国领军统帅是璃王堂弟平南王刘珏,青萝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子,有她在手,多少会牵制宁军。
楚安是夜于城内行宫宴请王弟楚南。众将均嚷着想一见公主芳容。楚安便笑道:“王弟,听闻这位公主美貌异常,王兄也甚是好奇,不若请来为我等抚琴一曲,也好羞辱平南王一番。”
楚南断然拒绝:“王兄不知,青萝公主路上感染风寒还卧病在床,王弟恐怕……”
楚安有些不快,转念又想若真是闹出了人命,便没有了价值。扫兴散席。
回到府邸,楚南冷笑着想,楚安别想从他手里夺去青萝。一想起要让青萝为那群粗鲁的军营将士陪笑抚琴,便难受异常。六月的风烈烈吹来,楚南有点头晕,酒劲上涌。不知觉已走到阿萝所在的厢房外。守卫对他一礼:“殿下!”
他抬脚进去。阿萝这次病得不轻,先是山中奔波没有休息,再淋雨受寒,又掉进江中。来到怀城后高烧数日,如今烧已退去身体却虚弱不堪,养了十来日了仍有气无力地软在床上。楚南轻轻地在床边坐下,痴望着那张让他心跳不已的脸。楚安想要用她去威胁平南王么?他不屑之极。如果说掳她之时还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楚安派出的杀**手要带她去做人质时就让他明白,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这时门外急冲进来一人:“殿下,宁军队伍准备渡江,大王子急召你前往大营。”
楚南看了看熟睡中的阿萝,细心地给她捻好薄被。吩咐道:“看好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
陈国水军大营曾在临南城一战中被毁,新建营盘比以前差了许多。楚南带着一干侍卫登上了了望台。远远看去,江水上两军战船对峙。宁军战船上高高飘起黑色大旗,上面的刘字醒目威严。突见宁军缓缓分出一支船队往江中行来。陈军水师也列开阵式准备迎战。
楚安笑道:“王弟,王兄有一主意可挫宁国锐气,就不知王弟舍不舍得了。”
楚南暗想,一来不战,却要以公主做人质,我陈军统帅如此,还想吞并宁国?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讥讽。抬头朗声道:“王兄,公主为质好是好,但楚南有一计不用公主却能兵不血刃铩宁兵士气!”
不多时,陈军二十艘楼船上竟带上来二十名少女,一般打扮,发丝凌乱,与阿萝身材相似,转眼之间全被缚上船头。楚南邪邪笑道:“不知平南王会认出来么?他会救那一个呢?”
陈军了望台上一片哄笑声。楚安目光闪铄不定,半响笑道:“王弟好计谋啊,平日还道你有勇无谋,没想到你竟有这般主意!”
“我就等着看宁国如何狼狈的撤回去!”楚南自信地说道。
“咚!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擂响。两军战船向江心靠拢。宁军先锋乃南军水师副统领史德山。两军相距五十米时,他骇然发现前来的陈军战船每只上面都缚有一年青女子,衣饰华贵身材纤细,发丝覆面。她们中谁是公主?该怎么办?
刘珏立在中军楼船上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一紧,眉头不由自主便皱了起来。
宁军一犹豫不决,一陈将高站楼船之上提起内力喝道:“宁军听好了,青萝公主便在这船上,还不速速退兵!”
史德山暗骂陈军卑鄙,青萝公主是王上宠爱的义妹,平南王的未婚妻,每只战船上都有一女子,进攻任何一条船都投鼠忌器,一时之间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是好。
战鼓停止,宁军有些不知如何对待,战船上一片沉默。江面上只闻得陈军张狂的笑声:“哈哈!如此还战吗!唯有送死而已!”
史德山狠狠地瞪着对方的战船。江面上突飞来一只鹰隼,越过宁军战船也越过陈军战船飞往怀城方向。刘珏笑了,手一扬,中军楼船上鼓点擂响,激昂雄浑,带着命令和决心一波波传入史德山耳中,他眼睛一亮,大喝一声:“放箭!”
令旗挥动,宁军战船上万箭齐发,飞蝗般射向陈军。首当其冲中箭的便是缚在船头的二十名女子,瞬间香消玉陨。陈国先锋大惊:“迎战!”
江面上喊杀声震耳欲聋,而鼓声未停,伴随着杀气竟越来越响。楚南远远眺望对岸,见百面巨鼓在岸边摆开,齐齐擂响,不由得佩服刘珏这招以声夺人激励士气的确用得好。同时浓眉紧皱,寻思着宁军怎不理不顾,他们如何识得船上二十名女子中没有公主呢?
两个时辰后,双方鸣金收兵,陈军先锋损失战船五艘伤亡一千,宁军失三艘损兵两千,战成平手。
楚安不阴不阳道:“计谋虽好,假的就是假的。明日不管那公主怎样,都给我带过来!”
楚南闻言一惊,抬头时楚安已拂袖而去。这该如何是好?楚南明白,若是以阿萝为质,宁军多半会休战,但能休战多久?若想以她要宁军投降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有国家都有野心。陈夏贪图宁国南方十五城的富饶。启国想侵占西部的土地。安国也慕宁国繁华。而版图最大最富强的宁国难道就不想一统天下?
楚南回到府邸慢慢走进了厢房。阿萝倚在床头身体单薄,下巴削尖。初初擒得她时花样百出的俏皮机灵劲儿都没了。让这么一个弱女子去抵挡宁国庞大的船队?要牺牲她的性命换来暂时的平安?换作从前必是肯的,然而现在,楚南心里不舍之极,他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意起她来呢?楚南静静地坐着,为了陈国他该把她交出去,可是想起楚安派出死士咄咄逼人要置他于死地,他眼里起了反抗之意。大不了,与宁军血战!拿定了主意,楚南迅速摇醒阿萝:“公主,醒醒!”
阿萝睁开眼,身上软绵绵的。楚南的脸放大了在眼前,他眼睛里有着焦灼不安的神情。阿萝一笑:“怎么,这么快就要拿我去做人质了?陈军如此不济?”
楚南没有理会阿萝的讥讽,唤来侍女道:“替公主换男装,要快!”
阿萝不明白地看着他,楚南转身出去,轻轻扔下一句:“楚南不屑以公主为质。”
低下头任侍女更衣。阿萝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楚南这个人。他对她时而凶横时而温柔,他要带她去哪里呢?
战成平手,兵力远超陈国,刘珏并不高兴,虽然他知道船头的女子不是阿萝,心里却还是不安,要是陈军真缚了她上船头该怎么办?他唤来暗夜:“怀城可有消息?”
“怀城内暗哨回报鹰隼在楚南府邸上空盘旋,公主应当在他府内。只是,据报今日大王子楚安战败后,令楚南明日带公主到大营。”暗夜答道。
“陈国若以她为质,我怕我会受不了,这仗还真没法打。传令下去,深夜过江突袭怀城!暗夜,你趁陈营大乱,救出阿萝再说。”刘珏叹了口气。
“是!”他朝刘珏一礼,跃出了窗外。
暗夜过江潜入怀城后进入了早设于此的据点。布置好人手后只待宁军过江偷袭。突然看到一队士兵围住了楚南的府邸。心里一惊,难道楚安与楚南两兄弟真为以阿萝为质起了争执?
暗夜没有猜错,正是楚安担心明日又被楚南推托,干脆派人想连夜接走阿萝。
楚南睥睨着楚安派来的人道:“回去转告大殿下,明日楚南自会送公主去大营,不劳王兄深夜如此兴师动众。”
来人冷哼一声:“二殿下别忘了,如今我军统帅是大殿下!”
楚南大怒:“滚!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来人刀刷的一声出了鞘:“二殿下得罪了,上!”
士兵一拥而上。
暗夜此时已从后墙翻进府邸。鹰隼准确地冲向后院,停在一间厢房屋顶。暗夜笑了。此时听得正院大堂传来刀剑之声,便仗着轻功高强接近着厢房,两名侍卫也听到了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暗夜左右看了看,慢慢走了出去。侍卫吃惊看了眼前出现的青衣蒙面人,嘴一张正想喊,就在这一瞬间,暗夜疾冲过去,手中长剑轻挥,已割断他的喉咙,手肘后抬击碎了另一名侍卫喉骨。两人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暗夜推开门,出指如风打晕了侍女,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上的阿萝:“嘘!别作声,我是乌衣骑暗夜!”
阿萝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身上却没有力气。暗夜抱起她迅速走出了房门。刚跃上墙头,便惊动了走向后院的府中侍卫。暗夜一声呼哨。乌衣骑怀城暗哨跃进院墙与侍卫们斗在了一起。趁此机会,暗夜搂住阿萝跃上马往西奔去。鹰隼一展翅紧跟着飞走。
楚南眼尖瞥见暗夜身影,楚安居然明里调兵围府绊住他,暗底里却派属下劫人!他狂怒之下一脚踢翻提刀砍来的士兵,抢过一匹马朝暗夜与阿萝追了过去。
跑了不多时就看到暗夜和阿萝,上空不远处还飞有一只鹰,电光火石般念头一闪,楚南长声一笑短剑闪电般朝鹰隼掷去。一声哀鸣,苍鹰从空中坠落。楚南旋身跳起已从鹰身上拔得短剑出来。暗夜焦急万分,这种鹰隼速度奇快。楚南功力他绝对挡不住,急咤了马匹狂奔。然而马上负了两人,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楚南的大笑声:“原来你是宁国奸细,竟来离间我兄弟二人。幸亏这只鹰解了谜团!原来刘珏是这样知道那二十名女子里没有青萝的。”说着一声长啸脚一踩马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向暗夜压了下去。
听到风声暗夜回手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他大喝道:“阿萝抓紧了!”提气在马上一点,返身迎上了楚南。马迅速带着阿萝朝西方急奔。
楚南被暗夜一阻,眼见阿萝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狂性大发,用了十成功力,蓦的一剑刺中了暗夜肩膀。暗夜负痛一挣,长剑向楚南飞掷而去,人则腾空往后跃起,仗着轻功绝卓,一头跳进了汉水之中。
楚南顾不得暗夜,上马往西追去。跑出怀城近三十里,还是没看到阿萝的影子。杀气在脸上翻腾。不甘心地看了前方许久才掉转马头,刚一回身,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吃惊、紧张、慌乱在脸上交替出现。
身后怀城脚下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片片灯火。夜色里似一条火龙在江面上腾起。瞬间喷出了万千星火点点,直扑怀城。怀城方向的夜空呈现出诡异的红色,笼罩着整座城池。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空,只有一个可能:宁军渡江袭城!
汉水之南的陈国国土只得宁国的四分之一,共有十五座城池。整个国家最多只有缓坡山丘无险峰峻岭。陈国的东、南方向靠海,汉水支流在拢山分出一支向南流去,拢山下的依龙城就是陈夏两国的边境,城内一半归陈国,一半归夏国。向南奔流的拢江则成为陈夏两国国界。
北面依汉水天险与宁国对峙,一江之水相隔的怀城是陈国的北大门。怀城失守和临南城失守的状况一样,城池后面都是一马平川,无以屏障。
怀城失守,陈国危矣!楚南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狠命的抽马向怀城跑去。等他赶到怀城北门时,正看到城楼上红色的陈国大旗飘然坠地,黑色的刘字大旗在夜空中烈烈飞舞。城中火光冲天,哭喊声、杀戮声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了过来。楚南愣在马上,突然暴喝一声打马冲进城去。看到黑甲宁军就杀。四处都是尸体,整座城成了修罗地狱。他在城里横冲直撞,眼睛瞧到一队绯红军装的陈军,急奔过去:“大殿下人呢?”
陈军抬头看到楚南变形的脸,满身血污,活脱脱一个阎王,吓得一抖,随即大哭出声:
“二殿下!大殿下他们不战而逃,早从南门撤离了!”
楚南气得浑身发抖,陈军有十万啊,宁军过江能有多少?五万?三万?就算偷袭,也不致于不战而逃!他狂喊一声:“楚安你亡我陈国矣!跟着我冲!”
凭着一身武艺和勇猛,楚南带着这队陈军冲向南门,中途散离的陈军看到了他纷纷聚合,趁着宁军还没完全控制住南门。楚南带着这些散兵冲了出去直奔下一座城池。
他身后歪歪斜斜跟着零散的陈军。宁军并未追赶,想必刘珏占了怀城休整了队伍等补给一到就会挥师继续南行。离城十里。楚南停住了马,回头看向红光闪动处的怀城。深深的悲凉与切肤的痛恨涌上心头。只一仗啊,只一天时间!刘珏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击溃了陈军,占据了陈国最引为天险的怀城。而他那统领十万大军的王兄竟不战而逃!楚南大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飘得很远。陈军余部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二王子。
楚南脸色一沉:“这里有多少将士?”
“五千,殿下!”
“好!就是五千!宁军会迅速往南进攻,众将士可愿随我中途设伏,拖住宁军。给我陈夏联军以喘息机会?”
下面一双双眼睛盯着楚南,“愿随殿下与宁军一拼!保我陈国江山!”
楚南大喝一声:“随我梅山设伏!驾!”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刘珏压根儿没想到陈军如此不济。今夜无月,宁国大军熄了灯火渡江,等到陈军发现已到了怀城脚下。几轮火箭之后,宁军顺利登陆。只一个时辰就占据了怀城北门,陈国大王子楚安匆忙中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会儿便弃城而逃,这样行军打仗,宁国灭陈指日可待!
占了怀城刘珏心里却焦急不安。城内乌衣骑暗哨报攻城之前暗夜已带着阿萝往西而去,楚南也追出了城。暗夜能否顺利救回阿萝,他没有把握,楚南的功力在暗夜之上,且带要护着阿萝。刘珏唯一能判断的是楚南不会伤到阿萝。然而,他总有不好的感觉。
“报!陈国楚南领军冲出南城门!”军士急报。
刘珏一震,心里涌出狂喜,楚南他,没有拦下暗夜与阿萝么?她安全了么?“传令下去,沿江找寻公主!”
“是!”
“史将军,安将军,王将军,你们负责在怀城驻扎修整布防,让大军*****江,不得扰民!”
“是!”
“乌衣骑随我来!”刘珏忍不住了,布置好军务,带着乌衣骑众人出了怀城往西边找寻。此时天边已现晨曦。
离城四十里了,还是没有任何踪影。刘珏勒住马,发出“咴!”的一声嘶鸣,不安的感觉再次涌现,他目光望向西边,不能再追了,怀城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刘珏一咬牙:“回城!”
玄衣突然看到江边一团暗影,“主上,你看!”
刘珏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大惊失色,一点马鞍飞身跃下。水面石头上趴着一个人,他心急跳起来,手抖动着一翻,揭下面罩一看,如五雷轰顶:“暗夜!”来不及细想,一把抄抱起他跃出水面:“速速回城!传军医!”
刘珏搂着暗夜一边把真气输入体内,一路狂奔回怀城。暗夜,乌衣骑身手最好的暗夜!他的兄弟!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刘珏面带寒霜,顾不得再想阿萝,心里就一个心思,他一定要救回他!
暗夜苍白着脸靠在刘珏怀里。进了大营,刘珏大喝:“军医!”
“王爷莫急,让小的瞧过成都督!”军医尽量镇定。割开湿衣,肩上的剑伤已被泡得发白。还汩汩渗着鲜血。
“成都督只是失血过多而昏迷,应该没有大碍。”军医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止血扎伤。
刘珏默默的看着成思悦赤裸的上身,身上伤痕密布都是些老伤了,胸口处纹着小小的一只黑鹰,拳头大小,栩栩如生。刘珏一愣,他想起父王说起过的暗夜,他怎么练成一身武功?怎么成为宁国最年青的状元郎?刘珏无从得知。只瞧着这些伤痕眼睛便湿润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思悦是吃过什么样的苦才成为乌衣骑里最优秀的暗夜呢。
伤口处理好,刘珏沉声道:“都出去吧,玄衣,守住大帐,爷替他疗伤!”
刘珏没有吝啬半点,运起飞雪功,精纯的真气慢慢地探索着成思悦的奇经八脉。一个周天循环下来。天色已暗。暗夜脸上隐隐有了血气。刘珏放下他躺好,坐在床边瞧着他。
暗夜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刘珏,笑了笑:“属下谢……”
“你是成思悦,成都督,不是我的属下,不是乌衣骑暗夜!”刘珏打断他的话。
暗夜皱皱眉:“现在不是……”
“你为我王府做得已够多,不需要你再报恩!从现在起,你是成思悦!我的姐夫!”刘珏平静地说道。
暗夜叹了口气,想了想,笑了:“等主上大婚之后,可好?”
刘珏看了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阿萝往西去了,她大病初愈,属下……”
“无妨,吉人自有天象,我会找到她!”刘珏忍下那份牵挂,目中露出狠绝,“我一定会灭了陈夏,若她有个不测,我要陈夏亡族抵命!”
暗夜笑了笑:“属下伤势一好,便先行去往夏国。”
五日后,宁国大军休整一新,从怀城出发往南。
楚南带着五千军士在怀城前往运城之间的梅山丘陵设伏。梅山丘陵共五座高百米的小山分布排列在平原上,状若梅瓣而得名。他已与退往运城的大军取得联系,先阻宁国大军于此。战事展开再引宁军进入运城外的平原一战。
宁国先峰是南军陆军副统领陈平。率一万将士先行到了梅山。陈国风光秀丽。山丘上多长楠竹,风一吹竹声沙沙。陈平到了梅山看了看五座分列如阵的山形,心里有些惴惴。然而顺利攻下怀城,身后五里的四十万大军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提马带着宁军进入了梅山。
楚南冷笑的看着脚下经过的宁军先锋。待到大部份进入梅山丘陵。他射出了一只响箭,清楚的呜鸣声格外刺耳。陈军闻声挥刀斩断绑住楠竹的绳子。路旁两侧高大的楠竹“噼里啪啦”轰然倒下,迎头砸向宁军。宁军队伍中间一段被层层竹子压住,顿时被分成了两截。
两旁丘陵上陈军火箭齐发。竹上事先抹了油,七月盛夏天干物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宁军首尾难顾,中间困在竹子里的士兵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齐整的队伍慌成一团。士兵没有目标地往两侧放箭,有的冲进了竹林。只听竹林里同样也是惨叫不绝。宁军未进入丘陵者看到前方火光熊熊,一望竹林森森,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却连陈军影子都没看到,这番情景邪气十足,似宁军进入了妖魔之口。齐齐呆在了丘陵入口处。
陈平大惊回头,归路被火所阻,中军损失上千,后卫已退出丘陵。他大喝一声:“中伏!后撤!”领着前峰四千人马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绕丘陵往怀城方向后撤的路。
楚南大笑:“众儿郎,随我尽灭宁国先锋!”
五千陈军照事先安排分成五队,先用弩箭射击然后呼喊着冲下山丘。可怜陈平不熟地形,四千士兵已断成数队被分开包围在几座山丘下,陈军隐藏在竹林后终于现身,宁军有了目标士气大涨冲杀向前,又听到凄厉的呼号声,陈平又是一惊,冲到前面的宁军竟似冲下了悬崖一般,声音从地底传出。这才明白,路上陈军早已挖下大坑陷井,不用想也知坑中密满尖刺。陈平慌忙下令:“后退!后退!”然而收住脚后退之时又遭箭雨袭击。四千人马转眼之间被蚕食得七零八落。
陈平身边几十名近卫拼死护他撤离,眼见快出梅山,数骑奔来拦住了去路。当头之人浓眉方脸,眼神狰狞,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楚南睨视着陈平,已当他是死人一般。
“杀啊!”陈平及近卫挥刀扑上。楚南离马跃起,似苍鹰飞过。他只听到楚南幽幽叹息:“终叫我吐得一口恶气!”脖上一凉,头颅已被楚南一剑挥下。近卫全被射杀!
刘珏在中军大营得到消息后领兵赶来,看到的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竹林里、地坑里被尖竹穿肠破肚的士兵,有的还未死去,满身血污,瞪着双眼张大口嘶声吸气,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听者无不毛骨悚然。其状之惨烈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刘珏一闭眼:“给个痛快!”
宁军几乎人人红了眼,不让他们再痛苦,就要亲手去砍下他们的头颅,而未死的兄弟眼中看着刀挥下竟有着满足!
路中竹竿上高悬的陈平人头,一条长长的白布挂下,上书血淋淋几字:“此生誓诛刘珏!楚南”。风吹过竹林飘来浓浓的血腥味,宁军无言站立。怀城大捷的喜悦一扫而空。梅山一役给了宁军沉重一击。
刘珏脑中一醒,士气绝不能低落下去,红着眼提气大喝道:“王者一怒伏尸百万,仕人一怒血溅三尺!唯小人一怒才免冠铣足擂胸呛哭!那个再敢掉一滴泪的,本帅现在就砍了他!好!败得好!怀城之捷不足挂齿,唯平了陈国十四城才能祭我梅山死去兄弟的英魂!方显我宁国男儿本色!众将士,千秋功业就在我们脚下,由我宁军将士的尸身铺就!若想名留青史便当以战为戒!”
“跟随元帅,报仇血耻!”呼喝声震天回响。
“传令下去,厚葬陈平将军及众将士,树碑于此!本帅亲祭!”刘珏斗志昂扬。
下面一片哗然。若说刘珏方才以此战为戒再辅前程功业的演说激起众人壮志。此时的亲祭却叫宁国将士落下热泪。自古战场无情,死伤无数。而元帅树碑亲祭在战事未完前从未有过。刘珏对死亡将士的尊重有力的鼓舞了士气。
“踏平陈国!踏平陈国!”低沉雄壮的吼声绵绵不绝。
远离梅山丘陵的楚南闻风听到了风雷般的呼号声,默立半响,猛然吼道:“汇合大军,运城决战!”上了战场,那股子男儿血性冲上了心头。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把脑中刘珏吊儿郎当不羁的浪荡王爷形象完全驱逐出脑海。他要与刘珏运城一战!
休整一日后。宁军以前所未有的士气开拔。两日后到达运城。两军在城下平原对峙。
陈国大王子楚安闻听梅山大胜,喜上眉梢。信心再次升起。当晚宁军偷袭,黑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如江水滔滔心寒胆裂。来不及行军布阵十万大军几乎是边打边逃退到了运城。与夏国来的十万大军汇合。王弟楚南仅凭五千散兵歼敌八千,现在陈夏联军有二十万,宁军过江开战四十万军队不可能一次性抵达,斥候报前来运城的宁军只有十五万。楚安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
此时楚南带兵回城,他笑逐颜开:“王弟立此大功,鼓我将士士气,他日回到皇城,父王必当重赏!”
楚南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王兄好胆识,以退为进!此一计才使楚南得以险胜,头功当属王兄!”
楚安尴尬一笑:“哈哈,王弟能明白为兄苦心甚好!”
楚南正色道:“梅山落败,宁军士气不泄,刘珏之能可见一斑,王兄不可大意!”
楚安立功心切,笑道:“明日决战,王兄亲自领兵,王弟可好生休息待我大胜归来摆酒庆功!”
“王兄,楚南去吧!”楚南再气楚安,但此时面临的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战,以楚安怯懦的性情,楚南想亲去一会刘珏。
楚安不悦:“王弟觉得我不配与刘珏一战么?”
楚南张口欲辩,楚安已拂袖而去。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旌旗飘扬。黑甲黄甲宁军列队分明。对面是红衣的陈军和青甲夏军。刘珏胸有成竹居然脱下了铠甲换上一身红锦宽袍,那里还是战场上的元帅,儒雅风流翩翩佳公子一名!那身红衣在宁军中军黑色帅旗旁夺目之极。楚南立在城头浓眉紧锁。不明白刘珏为何这样打扮。
战鼓擂响,楚安亲居中军,宁军没有动静。再鼓,他等得有些不耐。不等三鼓,长剑一挥:“击退宁军,收复怀城!”陈国骑军精锐呼叫着冲向宁军。夏军以步兵为主,缓缓成方阵前行。阵前当先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一位戴着面具的年青将领,黑发飘飘。夏军旗帜上绣得一只展翅的黑鹰。
刘珏一笑,亲手接过令旗挥动。宁军骑军连排冲出。步军紧护其间。这是阿萝告诉他平原上重骑军,有种重骑人马包以铁甲三骑一连,长戢在手,万骑莫挡。而马蹄最为脆弱,以步兵相护,可保大胜!
果然,宁军重骑虽不若陈国骑军迅速,却如巨石缓缓碾压过去。冲上来的陈军骑兵相当于以一敌三,且力量远不足三骑重兵,加之步兵与骑兵配合默契,瞬间似海水涨潮,浪头所卷之处,陈国骑兵似迎面撞上了山墙,马嘶声不绝于耳。楚安惊恐地看到五万骑兵精锐自杀一般冲上去,再被踏在宁国重骑之下。此时已由不得他后撤。楚安吼道:“两翼包抄,绕开重骑!”
陈夏联军像两扇翅膀,让出中军左右向宁军包抄而来。刘珏哈哈大笑:“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宁国骑兵的厉害!”宁骑军呼啸而出,平原上如放出的狼扑进了羊群。陈夏联军被层层吞噬消失!运城之下士兵如被镰刀挥下的麦子,脆弱地倒下。
城楼上的楚南喃喃道:“田忌……赛马……”旁边一偏将听得模糊问道:“殿下何意!”
楚南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相传上古战国有一名将田忌与君王赛马赌三局,对下对上,以次对中,以上对下,三赛两胜,好,刘珏,你却是以重骑军毁我精锐骑军,以骑军冲垮我步军,此战你已胜二,陈军,败了!上古的兵法,你竟熟知,我……”
突然,青甲夏军中那带银色面具之人挥动令旗。剩下的七八万夏军迅速后退,阵前与宁军交战处腾起高达数丈的烟雾。
刘珏一惊,想起了王燕回顺风烧毒烟之举,令旗再挥,宁军止步后撤到上风处。转眼烟被吹散,而夏军竟已后撤到百米开外,结阵往西边而去。刘珏看着夏军冷笑,令旗再次挥动,宁军没有追赶合为一股直捣陈军中军。刘珏朗声大笑,亲执帅旗冲向楚安!
楚南大惊,夏国此时撤离,陈军亡矣。容不得他更多思想,眼睛已看到中军里那杆陈字帅旗被拦腰斩断倒在了地上,那里的一角红袍似一滴血落在楚南眼中,他口中悲呼一声:“王兄!”
楚南与楚安再是不合,那种血脉亲情却仍叫他心如刀割。楚南红了眼,城下的这一切象一曲凄凉的哀歌,唱着陈国最终的命运!他狠狠一跺脚,取来两柄长弓并在一起,用尽内力对准阵中那抹红色狠命放出一箭。
箭若流星直扑过来。刘珏帅旗展动,来自百丈之外的箭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钉在他手中的帅旗旗杆上,他看了一眼,放声大笑道:“陈军主力已失,楚南,你速回皇城,让你父王递上降表吧!”
楚南悲愤的看他一眼,运城城小,城内只有一万将士,如何能抵宁国大军。大喝道:“刘珏,楚南必割你项上人头!”一跺脚转身下了城头,带着运城这一万将士弃城往南。
龙兴元年十月。刘珏率大军破陈国十四城,陈王请降,陈灭。二王子楚南不知所踪。
子离此时远在边城,南方捷报不断传来。边城将士见璃王亲征又闻灭陈,士气更旺。龙兴元年九月,顾天翔率右翼军迎战启国穆亲王被困沙海。璃王以四万精锐相救,两军会师杀启国穆亲王,十月破启国都城,璃王班师回朝。龙兴二年三月顾天翔杀启王,驱启国余部至雪域。启亡。